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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我而行,但眼睛仍然呆呆地望着那层电离了的云雾,这种云雾可以使人进入催眠状态。一开始,你觉得它完全是紫色的,慢慢地眼角里会出现许多别的颜色。这些颜色永远看不清,它们模糊极了,但它们确实存在,是由当地其它气体里的杂质造成的。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人们在过去经常用电离气体造灯,什么氖气霓虹灯,氩气灯,水银灯,等等等等。从山顶下到水银峡谷就跟走进了那些灯的灯光里一样。
来到半坡,朱比伦特双脚踩空,她一下子躺倒,开始向下滑去,就在她与地面相碰的那一霎那,水星服的磁场立即硬化。她扑通一声掉到湖里。由于害怕,身子挺得很直,样子很难受,变成了一尊坚硬的塑像。她一直滑向湖面,最后仰而朝天,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俯冲下去,一个跨步滑到她的身边。她想站起来,但发现办不到。然而这时她却笑出了声,一定是觉得自己的动作很滑稽。
“在这个地方是不可能再站起来的。看我怎样行动 。”
我趴下,腹部拍打着湖面,双臂像划大圆圈一样开始了游泳的动作:从头前开始,然后向左右张开,一直划到身体的两侧。手伸进水银越深,游的速度就越快,要想停下来只有把双脚使劲插进去,否则会一直前进,因为这里没有摩擦。
没过多久,她就非常高兴地与我游了起来。我也非常高兴,为什么在人们长大之后不能继续做这些极为有趣的游戏呢?在水银湖里游泳,银河系也是独此一家。沿着光亮如镜的湖面滑翔,下巴掀起一股波浪,就会感到一种少有的惬意。如果把眼睛略微露出湖面,就会发现自己游得快极了,快极了。
有些小孩子正在玩冰球,我也想参加,但他们瞪着眼睛看了看我们,那样子似乎是说我们不应该到这里来,因为我们太大了。算啦,真扫兴,还是游我们的泳吧。
几个小时之后,朱比伦特说她想歇一会,我教给她怎样在不上岸的情况下进行休息,坐的时候要把双腿叉得很宽很宽,以便形成一个三角形平面。除了躺倒,这可是唯一能够保持稳定的姿势。其它姿势都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来支撑身体,否则下面会打滑的。朱比伦特倒愿意平平地躺下。
“我现在还不敢用眼睛直接看太阳,适应不了 。”她说,“我猜想你们身上可能还有更好的手段,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身体的内部也有水星服。”
“我想到过这个问题 。”我说 。“你们月球人……月球居民在地表活动的时间很少,没有必要制造压缩服。它非常麻烦和昂贵,特别是对儿童。我要是说出一个小孩保持在压缩服里所需要的钱,你一定不会相信的。多罗西用20年也还不完因此欠下的债务。”
“确实不便宜,但这是值得的。是的,我看得出来你说得不错,这要费很多钱,但是小孩再长大了怎么办呢?不知道一件压缩服能穿多长时间?”
“每隔两三年都要更换一次 。”我双手舀起一捧水银,让它从掌缝里流出来,滴在她的胸脯上。
我正在盘算怎样想个间接的办法把谈话引到多罗西身上,让朱比伦特说出她所知道的情况。我绕了几个圈子,最后露出真意,问她,她们俩到底有什么心里话不愿说出来。但是,我并没有套出她的话来。
她翻过身,腹部朝下,问我:“那边的山窟窿里有什么东西?”
“那就是水银河。”
“里面有什么?”
“如果你告诉我,我就带你去看。”
她看了我一眼说:“别孩子气啦,蒂莫西。如果你母亲想让你知道她在月球的生活,她自己会告诉你的。这与我不相干。”
“你们不把我当孩子,我也不会孩子气。咱们现在都已长大成人,用不着问我母亲,你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
“还是不谈这个吧。”
“谁都对我这么说。好吧,你要是还想去水银洞,那你就自己去吧 。”没想到她真的自己去了。
我坐在湖面上怒视着周围的一切。我不喜欢别人瞒着我,特别不喜欢亲戚朋友在背后议论我。
弄清多罗西来水星的真正原因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重要啊!
当我悟到这一层,我简直有点惊呆了。虽然这对我并没有什么妨害,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呀,但我已经是17岁的人啦!回顾一下多罗西在我小时候讲过的话,我发现了许多矛盾。朱比伦特的到来又引起了我对这个问题的注意。她为什么要把朱比伦特丢在月球?为什么又另外从营养产房里抱走了一个婴儿?
水银洞就是峡谷尽头的一个石窟,有一条水银小溪从洞口流出来。整整一个白年都是这样,盛夏时节溪流里的水银还会增多。这条小溪是飘到洞里的水银汽造成的,它们在石壁上凝结后又滴到地上汇集起来。我见朱比伦特正坐在一个小小的水银坑里,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山洞里的电离光似乎比外面还要亮,因为这里没有可以抵消它们的太阳,另外还有成千上万条水银的潺潺细流在闪闪发光。确确实实,这是个值得一进的浏览胜地。
“听我说。请原谅我刚才纠缠了你。我……”
“嘘……”她向我挥挥手。她正在观看洞顶的水银珠怎样一滴一滴地掉到洞底的水银坑里,无声无息,甚至连一点波浪都没有。我不由地也坐到了她的身边一同观看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她说道:“在这里生活,我真没意见。”
“我想,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去别的地方生活。”
她的脸转向我,但又转了回去。她想看看我的表情,但看到的却是她自己的歪七扭八的影子。
“我记得你曾经想当飞船船长。”
“噢,是的,那我也要经常回来的 。”我静默了几分钟,心里琢磨着一个我最近考虑得越来越多的问题。
“说真话,我满可以去干别的工作。”
“为什么?”
“噢,我认为,指挥一般宇宙飞船已经与过去大不一样啦!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又一次看着我,这次更加使劲,想看清楚我的面孔。
“似乎明白。”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许多年轻人都有过当飞船船长的打算,但他们逐渐放弃了这种念头,可以说,我已经放弃了。如果早生一百年,干这种事还差不多。现在的船长只是比傀儡稍强一点,几乎所有飞船都是这样。真正指挥飞船行动的是电子计算机委员会。它们把所有的活都干了,甚至船长也得老老实实地服从它们。”
“我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变得这么糟糕。”
“还有更糟糕的呢。所有客运航线正在配备全自动飞船,高速航线已经全部更新完毕。有一种理论认为,如果在五倍超重的情况下航行十来次,乘务员差不多都要报废。”
我默默地思考着现代文明的一个可悲现实:浪漫时代已经过去,银河系已经被驯服,再没有什么探险家的乐园了。
“你还可以到彗星区去。”她提醒我。
“这就是我还想参加飞行训练的唯一目的,因为我们决不会派一个计算机去猎取黑洞。在上一个黑年,我就不那么热衷当飞船船长了,想另外找个工作,以便买到自由飞行权。不过,在出去之前,我要争取先受些飞行训练。”
“这可能是比较稳妥的。”
“可能是的。有人传说要取消宇航训练课程,看来我只好自学了。”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走了吗?我都有点饿了。”
“不,咱们再在这儿多呆一会好吗?我喜欢这个地方。”我敢肯定,我们已经少言寡语地在这里坐了5个小时。我问过她对环境工程的兴趣如何,她非常直截了当地回答了我。
下面就是她对自己所选定的职业所做的解释:“在我脱离了母亲之后,我发现我对创造安全的生存环境产生了兴趣,因为我当时感到不很安全 。”虽然她又列举了一些其它的原因,但她承认主要支配她的还是迫切的安全感。
我想象着她奇怪的童年,又一次陷入沉思。她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个没有随亲生母亲长大的人。
“我曾打算一个人到太阳系的外部行星去。”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又说,“比如冥王星。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会在那里相会的。”
“有可能。”
大地微微一震,虽然不很严重,但使所有的水银坑颤抖起来,也使得朱比伦特下了马上离开的决心。我们迈步蹚过脚下的水银坑,又一场长时间的天翻地覆的地震发生了。水银汽的紫光立即消失,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我们被乱石打散在两处。
“这是怎么啦?”她的声音里露出了恐惧。
“咱们好像被封住了 。洞口一定出现了滑坡。坐好别动,让我来找你。”
“蒂莫西,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
“坚持住,别动,我马上就能摸到你。不要慌,千万不要慌,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几个小时之内他们就会把我们救出去。”
“蒂莫西,我找不到你,我我……”姐姐的一只手正拍到我的脸上。
我紧紧地搂住她,使她平静下来。今天早晨我对她的态度还有点反感,但现在我们之间的了解已经又深了一层。
再说,有谁喜欢被活埋掉呢?我们俩都不喜欢。我搂着她,一直等她松弛下来。
“真抱歉。”
“不要这样说,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你在这里我真高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简直比活埋还要难受。好,坐下来吧,听我的指挥。把你的气门向左一直转到底,这样我们就可以以最低的速度使用氧气。我们应当尽可能地保持平静,以免水星服里的温度升得太高。”
“好的,还干什么?”
“那么,咱们就开始……你下象棋吗?”
“什么?这就完了吗?难道不需要发出个信号什么的?”
“我已经发过啦。”
“怎么可能呢?你已经被严严实实地埋在这里,你的水星服为了保护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