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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丝,没有人会同他们谈判、做交易。”我对她撒了谎,“他们犯了法,所以会受到处罚。也许,他们的研究成果要真丢了,那最好不过了,这样就没有人会重蹈他们的覆辙。”
“你真傻,希钦斯博士。”艾莉斯平静地说,“如果这成了一个谜,只会让更多的人对这个研究产生好奇之心,想要去解开这个谜,而如果解开这个谜并不是那么困难……”
说到这儿,她又闭上了嘴巴,仿佛下面的话有什么不祥之兆。她仍然试图以她巧妙的方式说服我:我的世界已经结束,新的世界已然开始,如果她和她逃跑的同类遭到武装反应小组的射杀,他们就会成为烈士,为一个任谁也无法阻止其发展的伟大事业而牺牲的烈士。
“艾莉丝,你看过《人魔岛》吗?”我问她。
“看过。”她说。
“你认为怎么样?”
“这本书是一个寓言,它说的是通过外科整容手术和记忆存储就可以制造人。这是千真万确的。要判断一个人——不管他是母亲生的还是由科学家制造出来的——是否具有人性,具有人的特点,得看他的行为举止,他是否热爱、尊重自己的同类。”
我问她:“你认为有多少自然出生的人能通过这个检测?”
“不知道。”她回答说,“我希望有很多。”
“我能通过吗?”我再问。
“但愿你能通过。”她随口答道,“我只能这么说,你说对吗,希钦斯博士。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你是否能通过。你认为你能通过吗?”
“没有什么开枪射击,”我避而不答她的问题,“警察只是想把相关人员逮起来。如果你的制造者没有放火烧房子,并叫所有人四散逃跑,没有人会受到伤害。到时,社会就会以非常合情合理的方式来决定你们是否具有人性这个问题。”
我希望讲的是事实,但心里仍隐隐地担心,我获准参加的这次行动可能只是整个计划的一小部分,要知道民事犯罪小组可是早就邀请了武装反应小组。
“是吗,”艾莉丝说,“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不是?在我看来,我们是否具有人性这个问题,在某些人的心中似乎已有定论。当然,你们永远也无法知道是否逮住了我们所有的人,即使埃德和凯思没有到达旧冰库那儿,即使他们在逃跑的途中碰上警察给抓住了,你们也弄不清楚我们有多少人从你们监视小组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
她显然是暗示我一些东西,但我却弄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不管如何,我认为是把斧子抢过来控制局面的甘寸候了。假如我真的抢到了斧子,后来发生的事情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事后,我反复回想,认为自己幸运至极,艾莉丝当时是用斧子刃背打我的,如果她用斧刃来砍我,准能一下子就让我脑袋开花。
我再次醒来时,头和眼睛都不再刺痛,但神情恍惚,看不清东西。所以过了好几分钟才弄明白自己不是在天堂,而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不久以后我得知,消防队在地下室搜寻幸存者时发现了我,他们在当天午夜以前把我交到了医护人员手中。不幸的是,医生们给我服了药,让我睡了三十六个小时。所以我错过了官方的验尸过程和扫尾行动,但是行动小组很快就过来听取我的报告,并向我保证,以后还有用的着我的地方。
“他们有三个人。”我告诉黑德利警官,“我只见过其中一个,但因为太黑我没看清她的模样。她留一头齐肩的金发,在微弱的光线下可以看到她微笑时露出的整齐的牙齿。我不敢说再见到她时——不管是死是活,我还能认出她来。她叫艾莉丝,她管其他两人叫埃德和凯思,他们一直想到达湖边的一个冰库,但隧道已被堵死。你们抓到他们了吗?”
“他们还告诉你什么?”黑德利真是够狡猾的,用提问来躲避回答。
我可不想跟他捉迷藏。“你们抓到他们没有?”我追问道。
“没有。”他勉强回答说,“但地道至今仍堵着,已经堵了大半个世纪了,没有人能从那儿逃出去。”
“你们在房子里没有抓到那三个走散的人吗?”
“没有。”他承认说,“但请你原谅,我必须得说一句,希钦斯博士,我是来听你的汇报的。是的,他们可能是小猪,也可能不是。你的同事正对我们送去的被击毙的人进行尸检,在没有拿到验尸报告以前,我们不能下任何结论。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是很愿意把所有的尸体都看做是人的尸体的。在你的同事把DNA检测结果交给我们之前,除了我,还有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与此相反的结论。不过我们没有抓到任何活的小猪。现在,你愿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吧。”我说,“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开枪射击是行动计划的一部分吗?你们是不是一直企图杀死这些孩子?”
他看上去实在非常震惊。“当然没有,”他说:“他们不停下来,一直跑,我们警告了他们的。”
我知道那些孩子已得到警告,为了减少伤亡,警察已多次开枪示警。
我努力回想,尽量详细地叙述了整个事件,黑德利把我说的话录了音。我边讲边观察黑德利,发现他脸上神情渐渐凝重,我猜想政治保安处的官员跟我一样困惑,简直不知道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
“看来问题是越来越难解决啦。”黑德利关掉录音机对我说,“我们不知道可能有多少小猪漏了网。自从把赫门兹和他的朋友被关起来以后,我们一直在和律师打交道,这其中包括那些宣称要为你的逃亡朋友和她的同类辩护的律师。”
我问:“有多少人死了?”
“只有七个。”他有气无力地回答,似乎七个对他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其中三个是真正的人。很不幸,但这确实是他们自己的错。我想他们希望我们向他们开枪,好陷我们于不义之地。赫门兹一定叫这些孩子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停往前跑,因为他知道他们中总有一些人会被杀掉。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
我还告诉黑德利,布莱德比早就警告过他的实验对象,有人试图消灭他们,但我不相信这个警告仅仅是出于愤世嫉俗,玩世不恭。在我看来,他在认真思考一些问题,而且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如果艾莉丝和其他人真的逃了出去……
“在法庭上我们也许很难证明其他四个人不是真正的人。”我对黑德利说,也许他早就知道了。“DNA检测有没有证明他们是转基因生物?”
黑德利摇摇头。他好像听懂了这个问题的弦外之音。在动物体内移植人类基因显然是违法的,可是,如果艾莉丝告诉我的是事实,那她可不是什么植入了人类基因的动物。从基因角度来讲,艾莉丝是彻头彻尾的猪。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赫门兹的律师就会以此来证明赫门兹和他的同事根本没有犯法。他们很有可能取得胜诉,这个可能性虽然很小,但不是完全没有。假如行动小组已抓到艾莉丝,而她又被证实真的跟人类完全相同——除了基因,其它的都一样,她的律师就会在法律条款中所说的“人”可能和应该是什么样的问题上纠缠不休。
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这次的行动显然已经把一切弄得一团
糟,现在只能由部长来理清这一团乱麻,看看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我是部长的智囊团成员之一,得总结出这次动物农场袭击事件失败的教训。政府部门已经因为纠缠于各种琐碎细小的杂事而造成办事效率低下的局面,现在想要控制住局势也已为时太晚。
在我进一步的追问下,黑德利也承认如果没有实验记录的副本(现在看来它们似乎已经被销毁了),我们将无法确认实验室制造出了
多少“小猪”。这些实验品一直被关在庄园里,监视小组看不到他们。
实际上,就算监视小组有机会看见他们,也无从把他们从普通人群中辨别出来。只有制造小猪的科学家和小猪们自己知道到底有多少“小猪”,但谁也无法确认他们提供的数据是否可信。现在我们可以确认的是,只要这些小猪还能活蹦乱跳地逃出庄园,他们就可以混迹在人群中,不被发现。还有,他们中一些人或许已去了布莱顿,伦敦或其他任何地方。
从表面上看,我的证据至少有一个价值,那就是已有三个小猪逃跑了。黑德利告诉我,其他的情报来源则表明,至少还有另外两个小猪,都是雌的,可能在庄园后的树林里逃过了行动小组的追捕。黑德利也不是傻瓜,他明白加上我所得到的信息暗示着,所有的小猪数量可是比上帝在伊甸丽里创造的人,或是恶魔从地狱里带出的魔鬼都要多。
当然,作为科学家,我不能完全肯定这些小猪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转基因生物体通常都会丧失生殖能力,但这些人造女孩完全有可能会生育后代,这些让人众说纷纭的后代还可能长着猪嘴和尾巴。我们必须得考虑到这种最坏的可能性。让外表似人的小猪从母猪子宫里生出来,听起来是比用母猪耳朵作为原材料来做出一个钱包更不可能,但是作为科学家,我们实不能妄下论断。既然我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个违法实验,我能知道多少真相?现在,我们对实验内容一无所知,除非某一天赫门兹、罗林福特或者布莱德比原意思跟我们解释。
我想,等出院后如能继续留在行动组里,那我真是个幸运的人。再说了,他们也需要我。以前,我是被聘请去分析数据,而不是审讯谁,但是现在形势已发生变化,我有必要承担新的任务。我和艾莉丝谈过话,比其他同事更有优势,所以,一旦费尽心思说服医生同意我出院,我就怀揣着一口袋的药急匆匆离开了医院。
赫门兹、罗林福特和布莱德比正在警察局里受审,当我到那儿时,黑德利对我解释说:“我们还没有起诉他们。这会儿,他们应该算是自愿跟我们合作,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