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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乌贼,莫拉想,宇航局薪水册上唯一的一只软体动物。
“拟乌贼,”丹说道,“俗称加勒比礁乌贼,大约一臂长。乌贼——事实上也包括所有的头足类动物——属于软体动物门,然而乌贼身上所具有的软体动物的足已经特化成漏斗状,就是这个部位,并延伸进套膜里。这里是腕足和触手,内脏和腮位于套膜腔内。希娜可以将水挤出套膜腔从而进行喷射推进——”
“你怎么知道那一只就是她?”
丹又指了一次:“看见两眼之间的那些突起了吗?就在食管周围。”
“那是她经过改造的大脑吗?”
“乌贼的神经系统分布和我们人类不同。希娜有两条神经索,它们就像铁路一样贯穿她的整个身体,神经索的上面布满了成对的神经中枢,位于前面的神经中枢对又扩展成大量的圆形突起。我们通过基因工程改造了希娜和她的雌性祖辈,从而——”
“从而创造了一只智能乌贼。”
“黛拉女士,不管怎么说乌贼都是聪明的,它们——在很久以前,从侏罗纪开始——就在同鱼类的竞争中进化,它们可以感受光线、气味、味道、接触、声音(包括次声)、重力、加速度,甚至也许还有电流。希娜可以有意识地控制皮肤的图案,她能显示出条纹、方块、圆圈、环形和小斑点,她甚至能让这些图案动起来。”
“这些图案是信号吗?”
“不止是图案这么简单,还有皮肤纹理和身体姿态,也许还有电或声的因素存在其中。我们无法确定。”
“它们用这些不可思议的信号干什么?”
“这也是无法确定的。它们从不协同狩猎,而且它们只有几年的寿命,一生交配一到两次。”丹挠了挠他的胡须,“然而我们已经能够解析出许多基本的语言要素,它们是以一种原始的语法结合在一起的,甚至在未经基因工程改造过的乌贼身上,这种语言也存在。但是这种语言似乎具有封闭性,它只与食物、繁殖和危险有关,就像是蜜蜂的舞蹈一样。”
“不像人类的语言。”
“是这样的,所以我们为希娜开放了她的语言系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证明了大脑中负责学习的部分是头顶正面的那个高位突起,它们位于食管的上方。”
“你是怎么证明这一点的?”
丹眨了眨眼睛:“通过切除乌贼的一部分大脑。”
莫拉叹了一口气,假如将这公布于众,那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啊!
他们审视着希娜:观测到她身体前方的双眼呈现出青绿色,而边缘是一圈橙色。她也扫视了一眼摄像头。
怪异的眼睛,充满了智慧。
我们有权这么做吗?正如雅茨布所承认的,在我们甚至还不理解乌贼使用它们的语言来干什么的时候,我们就为了进一步实现人类的目标而去干涉其他智慧生物的命运。它们所谈论的究竟是什么?
作为希娜,这种语言会带来怎样的感觉?
希娜能否领悟到人类正在计划让她驾驶火箭飞船登陆一颗小行星?
他向希娜冲了过来:那只追杀猎物的雄乌贼,他的一只触手还在撕扯着松散的金属碎片。
希娜知道这么做不对,然而这又是无法抗拒的。
她感觉到有一种皮肤图案涌上身体表面,那是一种杂色的斑纹,上面还点缀着白色的斑点。
他游得更近了,希娜可以看见他身体的远端是一片明亮而又均匀的银色,这是发送给其他雄性的信息:离远点儿,她属于我了。在他把颜色遍布于身体的过程中,希娜还可以看见细小的肌肉正在作用于他皮肤上的色素囊。
他已经朝着希娜伸出了茎化腕,这条特化腕足的端部正挟持着他的精囊。
任务,希娜,任务。推进任务!宇航局!丹!
可是随后,她体内的动物本能急迫地喷涌而出。她朝那只雄性敞开了套膜腔。
他的茎化腕触到了希娜,随着猛地一刺,他把针状的精囊送入了希娜的腕足根部。
然后他离开了,因为交配已经结束。
可是又没有结束,因为希娜可以选择是否接受那只精囊并把它放在自己的生殖腔中。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在她周围,乌贼的歌儿随着生命在悸动,那些古老的歌曲回顾着一个时代。那时候,没有人类,没有鲸类,甚至还没有鱼类。
她的生命短暂:只能持续一个年头,至多两年,在这期间还要进行几次交配活动。可是光影和舞动所形成的歌曲使所有的乌贼都认识到,希娜已经成为那个连接古老海洋的统一体的一部分,而她简短却又活跃的一生就像是鱼类身上的一片银色鳞片,既无关紧要,又必不可少。
因为拥有人造的大脑,希娜成了第一只可以理解这些事实的头足类动物。可是随后,在某种超越意识的层面上,所有的乌贼也都明白了。
然而,希娜又脱离了那个统一体。
就在雄乌贼离开的时候,希娜感到自己被哀伤、孤独和寂寞所吞没,她的心中充满了怨恨。
希娜用腕足夹住了那只精囊并把它拉进了自己的体内。
“周一我必须去国会山为你谋取帮助。”莫拉对丹说,“为了挽救这项工程,我得撇开自己的声誉了。你确信这会起作用吗?你完全确信吗?”
“当然了。”丹说,他的沉着和自信使莫拉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看,乌贼适合零重力环境——不像我们人类。希娜可以在三维空间中捕猎,她还可以驾驶飞船。假如你要培养出一种参加太空旅行的生物,那么这就是一只头足类动物,它比同样功能的机器人要便宜得多。”
“可是,”莫拉沉重地说道,“我们没有计划要把它带回来。”
丹耸耸肩:“即使我们有这种能力,她的寿命也没有那么长。我已经为处理与伦理道德有关的紧急情况做好了准备。”
“胡说八道。”
丹看起来不太自在,可他说道:“我们希望公众会把小行星进入地球轨道这件事当做是对希娜的纪念。这是一种公平的交换,而且,参议员女士,从被孵化出来开始,在她生命中的每一个时刻都属于这个目标,她就是为此而生,为了这项任务而生。”
莫拉阴郁地看着乌贼希娜,此时她正随着同伴在队伍中游弋。
我们不得不这么做,莫拉思考着,我必须在周一迫使资金启动。
假如希娜成功了,她会用大约五年的时间把一颗拥有丰富有机物和其他不稳定物质的近地小行星送入地球轨道。在最后,小行星足以独自成为这颗星球的扩充,也许,它足以拯救地球。
假如更加悲观的国务院完全准确地报告整个世界的情形,那么这也许是某些人最后的机会。
然而希娜不会活着看到它了。
乌贼群变换成一种更加紧密的队形游走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希娜5号在飞船的中心地带轻快地游动着,穿过套膜继而漫过腮部的水体既温暖无比又富含氧气。飞船里维持生命的一套设备是最核心的部分,在她面前那只是一大堆黑色的物体,表面还有光线在闪烁。
没有了群体、交配活动、学习成长和永无休止的白昼之舞,希娜发现自己很难平静下来。
她不安地游离了机器的丛林。随着她向上游去,流过她的套膜的水体冷却下来,氧气也变得稀薄。她感受到生命体发出的细微声音:鱼儿在顺畅而又迅速地游动,它们捕食的磷虾在潺潺地低语,而将被磷虾食用的硅藻也在嘶嘶作响。在希娜的太空船上,物质和能量都是循环使用的,这一切都依靠太阳光来维持,而且处在飞船中央系统的掌管之下,那就如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来到了飞船的墙壁,它是半透明的,假如她撞在那上面就会被弹回来。草状的海藻就生长在墙壁上,它们长长的丝状体随着水流摇摆荡漾。
在那层隔膜的外面闪耀着一轮模糊的乳白色太阳——在它附近是一轮较小的新月。希娜知道,那就是地球,所有属于她的巨大海洋都缩小成了一颗水滴。这艘飞船正在追随着地球环绕太阳飞行,就像是一条鱼在追逐着鱼群。
希娜让鲸鱼一样的圆筒状飞船载着她缓缓地转离了眩目的阳光。她凝视着黑暗,在黑暗之中,她可以看见那些星星。
她经过训练,可以识别许多的星星。她用这方面的知识确定了自己在太空中的位置,甚至比遥远地球上的丹所确定的要精确得多。
可是对于希娜而言,那些星星不仅仅是导航的灯塔。希娜眼中的神经末梢数量是人类的一百倍,所以她可以看到的星星数量就是人类能够看到的一百倍。
希娜所看到的宇宙中充满了星星,它们明亮而又活跃。银河系就是一块由星星组成的礁石,吸引着希娜按照它的长度前进。
然而,只有希娜在这儿看着它,她的失落感在无情地增长。
于是,游弋在星光中的希娜一边抚育着她没有孵化出来的后代,一边不耐烦地把墨汁喷射成一只雄性乌贼的粗略形状,它还拥有一双明亮然而无意识的眼睛。
莫拉·黛拉完全卷入了这件事,因为——在2030年,随着资源的逐渐减少——地球成了一个麻烦的陷阱。
以水资源为例。
降落在地球上的一切淡水资源已不足以供应人类的消耗,真是难以置信。于是,在整个亚洲和其他一些地方,水资源的争夺战突然爆发,而且在印巴之战中,至少有一枚原子弹被引爆。
美国首要的国际问题是爆发在南极洲的一场小规模多边战争,因为最后一块陆地已经对一群资源匮乏的疯狂国家“开放了”——战争的范围会继续扩大,这种威胁是一直存在的。
如此等等。
在莫拉看来,所有人类的重大问题都来源于世界的封闭性,即新领域的匮乏。
在成长的过程中,莫拉·黛拉一直都相信这种新领域的重要性,它们是民主主义和创新精神的温床。在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