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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在对手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神情,陆师爷心里十分不爽,恶狠狠的想道:“倒要看你小子还有什么招数,老子在衙门里几十年,就不信打官司会输给你这小子。”
除了打压谢宏,老头对自己第一次升堂审案也非常期待,只是他转头看时,付班头却还站在原地,眼睛却看着谢宏,老头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这蠢材还不快去准备,难道想要这份差事了吗?”
付班头见谢宏也没有表示,便转身欲走,正在这时,突然又有人叫了一声:“且慢!”
又来!
谢宏惊奇了。
陆师爷怒了。
围观众高兴了,今天这热闹还真是一波三折啊,太有意思了。
众人循声看去,更加惊奇,说话的竟然是做铁匠的董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还嫌陆师爷偏向的不够?
陆师爷强压怒火,道:“董家家主有何话说?”
董老爷一抱拳,朗声道:“大人,今天的事情,起因都在我董家先行挑衅,至于张二牛与我家庄客冲突,也都是我家庄客先行动手,此事无须大人劳神,董家愿意赔偿张二牛。”
这是什么情况?下巴掉了满地,众人大哗,这董老爷是不是失心疯了,有审案的主管照拂,这官司眼看就赢了,怎么突然自己认输了?董家的庄客管家也迷糊了,老爷刚刚还挺清明的,这突然是怎么了?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谢宏似有所悟,依旧悠然的站在原地,嘴角上挑,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陆师爷差点没被这番话给噎死,这姓董的刚刚说起话还头头是道呢,这是故意找老子的不痛快?不然这是鬼上身了,不然怎么能糊涂成这个样子啊!老头眼光一扫,正看见谢宏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更不痛快了。
“安静!安静!这是衙门口,谁敢胡乱喧哗?”陆师爷嗓门也不小,自己吼上了,老头也不指望身旁的衙役了,这些家伙一个个嘴张得老大,没准儿塞个苹果进去他们都不知道。
等人群安静一点了,陆师爷瞪着董老爷,一字字的说道:“董老爷,你说话前可要想清楚,如果你认罪,那可是扰乱衙门,是重罪!”
董老爷不卑不亢的答道:“大人言重了,家父在时,也曾为天子牧守一方,向来只说辖内诉讼越少越好,怎么到了大人这里却不愿意看见双方和解,一力主张上公堂呢?工部曾大人与家父有旧,若是大人一意孤行,小民也可上书京城,问问曾大人这大明朝的规矩是不是改了。”
陆师爷一下就懵了,工部曾大人?虽然他职位低微,但也是有志于朝堂的,哪里还不知道工部尚书姓曾,曾鉴,曾大人那可是二品大员!就算管不到他陆某人,可是这么大的官,随便歪歪嘴,他也受不了啊!
他倒没怀疑董老爷虚言恫吓,董家是官宦世家这事不算秘密,认识当朝大员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董家偌大家业,也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扯这么大的谎。
你这是专等着打我的脸呢?陆师爷只觉一张老脸火辣辣的,在心里破口大骂:
“有这么大的靠山,跟那小秀才争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搬出来,这时却拿来压老子,疯了,都疯了!老子不管了,这世道,小人横行啊,老夫这样的君子处处受挫,升官轮不上,发财赶不到,好容易抖一次威风,还抖了一地鸡毛。”
他不知道,董管家早就提过这事儿,只是说得隐晦,而谢宏也根本没在意罢了。用在谢宏身上不好使的招数,用在陆师爷身上却灵验得很,众人只见陆师爷脸上忽青忽白,突然一拂袖,跌跌撞撞的往衙门里去了,连场面话都没交待两句,可谓失态之极了。
即便如此,临走前他还不忘恨恨的瞪了谢宏一眼,眼中的怨恨让谢宏很有些莫名其妙,谢宏摸摸鼻子,很无辜,这事儿似乎不能怪我吧?是你自己跳出来的,而且打你脸的也不是我啊。
正文第18章事了拂衣去
很快谢宏就发现,除了董老爷自己,在场的所有人都跟陆师爷一样的想法,看过来的眼光中都带着三分的疑惑和七分的崇拜,人群中隐约传出的低语声,也证明了这一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气?”
“什么霸气,这是读书人修身养性到了极点之后的浩然正气!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要不怎么说谢主簿是星君下凡呢?要知道古时的大儒先圣才能有这浩然正气啊。”
“就是,就是,你们没见刚才陆老儿发难的时候,谢大人气定神闲的吗?那是根本就没把那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噢,噢!原来如此,我就说呢……”
喂喂,越来越离谱了吧,谢宏非常不好意思,我刚才那是在硬撑好不好,怎么就扯到浩然正气上面去了,盲目崇拜可要不得。
而且被这么多人盯着,眼神还火辣辣的,谢宏有点受不了,急忙给付班头使了个眼色。终归是老胥吏了,付班头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见谢宏的眼色,也马上领会了谢宏的意思,他扬扬手,然后高声道: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都堵在衙门口象什么话。”老大发话了,两个守门的衙役也跟着疏散人群,本来就是正午时分,大伙儿也都饿着呢,见没热闹看了,也就去了,反正谢大人是本县人,以后再围观也不迟。
人群散了,董家的人却都没动,管家和庄客还迷瞪着呢,再说自家老爷站在原地没动,他们也只能跟着。谢宏也知道董老爷应该有话要说,一拱手,道:“董老爷想来心中还有不解之事,现在已是正午,本官与几位兄弟正欲吃饭,董老爷如若不弃,不妨同来如何?”
董老爷正琢磨怎么上前搭话呢,谢宏的邀请正合他心意,当下也是大喜,低声吩咐了管家几句,便独自走了过来。张二牛有些不解,嘟囔道:“董家买东西不给钱,不是好人,怎地还请他们吃饭?”
谢宏洒然一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刚刚那陆老头突然搅局,要不是董老爷申明大义,咱们没准儿还要吃亏呢。”
受明朝风气影响,张父一直羡慕读书人,这观点也是从小就对张二牛灌输,张二牛自己虽然不喜读书,但他心里也认为读书人了不起。
以前那个谢宏是个书呆子,他还不觉怎样,等谢宏穿越后,那个八音盒已经让他惊为神迹,今天又只言片语就化解了一场官司,张二牛对谢宏已经盲目崇拜了,听谢宏这么一说,他立刻停口不说,只看谢宏如何和对方答话。
董老爷听到谢宏说话,连忙辞谢道:“谢大人言重了,今天的事本来就是董家有错在先,实在当不起申明大义之说,谢大人不见怪已经让在下感激不尽了。”又抱拳对张二牛说道:“张兄弟,今天的事情实在对不住,董某给你道个歉,得罪处还望多包涵。”
张二牛性子本就粗疏,这边董家道歉,谢宏又不计较,他也憨笑道:“没事,没事,只是那铁犁的钱你得给俺,铁料,炉火可花费了不少呢。”
听这憨人这样一说,谢宏不由莞尔,董老爷也呵呵笑道:“这钱自然是要给的,今天就让董某做东,当做赔罪,还请二位赏脸。”
这时人群已经散尽,付班头也凑了过来,赶忙说道:“董老爷,这可是你不对了,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今天本来是我们兄弟要欢迎谢主簿上任的,董老爷只管同来便是,做东就算了吧。”
董老爷哪肯放弃,坚持道:“今日也累得几位班头辛苦,董某也一并赔罪。几位班头与谢大人份属同僚,朝夕相处,哪还愁没有机会亲近,今天这个机会一定要让给董某。”
两人推拒几个来回,最终付班头还是让了步,反正一起吃顿饭这关系也就近了,做不做东本来也无所谓,他就是想做个姿态,卖个人情罢了。这董老爷家业不小,京城还有后台,正好结交。
只是不知这人为什么对谢主簿这般客气?浩然正气什么的,付班头肯定是不信的,只是这董老爷前倨后恭,总是有什么原因的,难道谢主簿还有什么后台?
付班头偷眼看了一眼谢宏,见他还是那副悠然模样,更觉高深莫测,谢主簿能拿出八音盒那等至宝,保不齐也是什么大家之后,不然咋能一下就被这个精明的董庄主给震住了?
谢宏面带微笑,看他们在那里推让,心里却和明镜一般。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付班头对他恭敬是因为他让出的份子,董老爷自然是因为他说的闽地那句话了。
北庄县不过几百户人家,几千人口,董家偌大家业,应该也不会在乎这点市场,突然对张家发难,很可能为的是张家的手艺。谢宏本来也是猜测着诈了一句,没想到这董庄主就痛快的认栽了。
而且他为了精铁,竟然不辞辛苦的奔波闽地,这时代没有火车飞机,万里迢迢可不轻松,谢宏觉得这人不像利欲熏心的商人,倒似十足一个技术狂,让他生出了一些好感。
县城虽小,酒家还是有的,是北庄本地一家大户开的,这家大户姓顾,在北庄是首屈一指的大户,在北庄县有多处产业,听说在京城还有人做官,相当了不起。
顾氏酒家离县衙不远,是一个二层的小楼,门脸干净,里面也颇为雅致。谢宏从前也曾从门前经过,里面却是没去过的,只听说这里酒菜价钱不低,谢宏想想也是,后世在机关门口的饭店收费又哪里有便宜的?
一群人分了两拨,一干衙役和庄客都在楼下大厅,谢宏等四人在楼上雅间,那个管家不知道何处去了,谢宏觉得是人家家事,也没多问。
等寒暄了几句,董老爷突然正色沉声道:“谢大人,在下有一事相询,不知……”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付班头和张二牛。
付班头很识相,见状便笑道:“谢大人,董老爷,你们且谈着,我去照应一下弟兄们,这些家伙没人管束就会乱来。”说着,便出门下楼去了。
谢宏拍拍张二牛的肩膀,对董庄主道:“二牛是我兄弟,什么事都不必瞒他,董庄主想问的是闽地精铁的事情吧?”
董庄主一听谢宏说起这茬,当即就没了刚刚的沉稳和精明,身体前倾,双眼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