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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道:“你既坦白下问,我不妨告诉你。今日早晨我和师叔经过这里,忽见山拗处一个人坐着不动。过去一看,敢情已死去个把时辰。这人面目陌生,不知是何道路。双手指均被利剑削断,在他面前的地上有块黄色布袱,沾染好些血迹。我们细查此人何故致死,敢情他先是中了一种极为霸道的暗器‘红焰砂’,然后又被铁棒之类的兵器,打破了后脑袋。但此人仍然紧持手中之物,跌坐在山拗角落,被那暗算他的人用利剑削断他的手指,把手中之物取去,因为黄布上已沾了血迹,故此没有拿走……”
欧剑川边听边想,这时忍不住插口道:“那个夺他手上物件的人,何须如此匆忙,连尸体也不移走?”
葛洪道:“这一点正要问你,午间你隐没的松林中,我们早上竟没有进去搜查,但后来你闪人林中之后,我们进去一搜,却发现林内似乎有动过手的痕迹。直到其时,我们才知道该处生似一条栈道!”
欧剑川微微一怔,道:“如此说来,你们丐帮没有被天罡手杨迅罗致过去?”
葛洪想不到他有此一问,冷笑道:“杨迅配么?”
欧剑川扶头凝思,半晌才道:“红焰砂是白水堡五路管领之一的东路管领赤猊狻林刚的成名暗器,因此这个被害的人乃是白水堡的对头,已无疑义……”
葛洪道:“冰魂秀士,你不会是杨迅的爪牙吧?”
欧剑川含糊地笑一下,道:“现在我可要走了,见到邓长老,请代致意。如果邓长老有兴致,明年端午之约,不妨同来——”
葛洪沉声道:“我葛洪之事,自会了断,不须倚仗长老欺你欧剑川见他口气不小,微微一笑,道:“那随便你,明年再见!”双足一顿,身形破空而起,一纵三丈有余,宛如星驰云飞般纵下峰去。葛洪心中大惊,忙忙也奔下峰去,找到邓云松,便说出这段事的经过,邓云松听说那黄面汉子竟是今日方始听到传闻的冰魂秀士欧剑川,也自惊心。
葛洪道:“弟子来时,恩师本说弟子武功尚未足以在武林中出人头地,但弟子坚请要跟随长老增长阅历,恩师卒于准许。但弟子如今却颇后悔,决意立即回去苦练师门绝学,长老意下如何?”
邓云松点头道:“沙帮主一身武功,出神人化,你如真肯虔心苦学,沙帮主准备传你衣钵真传。本长老断无阻你发奋之理,你可以随时动身……”
葛洪拜别过邓长老,连夜动身回去,再跟从丐帮帮主沙一足苦练武功。
这天晚上二更未到,杨小璇已悄悄溜出堡外。以往她每次离堡,不论如何秘密,仍为杨迅所知。但这一次她得到天府神偷应先青先行安排,指点出堡之法,天罡手杨迅竟毫不知情。
杨迅因不少武林高手赶来此间,加上红船主人端木公子来头似乎极大,自从昨日来堡之后,竟一直不走,停留在附近。而他手下另两员大将又已于午间赶到,力量大增。他无法估料端木公子的用意,因此十分不安。
晚上他真睡不着,耳听二更打过,忽然起身到处巡视,最后走向三楼杨小璇的房间。
这时杨小璇已在堡后的古梅谷中,和王坤会面。疏影横斜下的一块山石上,这对情侣相偎而坐,款款低谈。别后多少相思,一直忍到现在才能倾诉,两人心中都有千言万语,但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但一旦开始谈起来,两人都说个不完,玉坤听杨小璇重说一遍当日遇到雪人详情,当她说到胸前衣服皆裂,险被雪人加以强暴淫辱,不由得怒火熊熊,眼龇欲裂。关于这一点,杨小璇当然不好意思对应先青说,是以王坤以前没听应先青说过。
她又把那柄短剑和古钱取出来给玉坤观看,这两件古代仙人所遗之宝,形式古雅,色作墨绿,人手极为沉重。王坤赞不绝口,尤其那支龙魂短剑在挥动之间,剑尖射出寻尺光华,这道光华宛如有形之物,无坚不摧。
“璇姐姐你已得了两宝,再加上我得到的那面星郎琴,可以合称三宝了!你可听过昔年武林第一美人冷云仙于沈寒的名字么?那面星郎琴便是她的遗物……”当下他将冷云仙子沈寒的传说告诉杨小璇,并且也将天眼秀士狄梦松对她一番痴恋,与及其后力战五派掌门,终于败在昆仑一代高僧王罗汉伏陀和尚手下之事说出来。
杨小璇听得时而缠绵感叹,时而感慨激昂,她想象到往昔的异人奇士,洒脱地纵横天下。而风华绝代的沈寒,却幽独地鸣琴于千山群壑之巅,与俗者相违……但年华如水,百十年恍如一梦,这些人都终于长埋于黄土之中……
她幽幽叹息一声,道:“但愿我们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可是我真不敢想……”
欧剑川(王坤)忖道:“她的话已将人正题,目下我必须决定如何处理……欧剑川啊,你应该像个大丈夫一般担承起一切——”
他用健壮有力的臂膀拥住杨小璇,道:“璇姐姐,我这趟到四川峨嵋去了一遭,增长了不少见识,而且最要紧的一点,便是那天眼秀士狄梦松老前辈,曾把他的一身古中原绝学传授于我,使我平步跻身于武林高手之列。正因此故,我才有信心为我们的前途打算!你以前曾经表示过愿意不惜抛弃一切,跟随我到天涯海角,但试想你父亲手段何等厉害,万一让他发觉,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杨小璇打个寒噤,道:“别说这些话行么?”
“不,今晚我一定要说个痛快,现在我自信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安全,因此我们可以开始设法,当然最好是得到你父亲同意,假如不行的话,天地之大何愁没有我们容身之所?”
杨小璇兴奋起来,道:“我们可以去南方或北方,必要时远走塞外或者北方大漠……”
歇了片刻,双方的兴奋稍稍减退,登时各自想起自身的难处,杨小璇方面是撇舍不下老父孤零零地留在白水堡。欧剑川却想到假如他要和杨小璇私奔,他父亲和师父知道了之后,怎能够原谅他。
但他们这时都不便说出心事,默然相对。杨小璇觉得十分惭愧,她想起以前王坤对自己毫无任何表示之时,她恼恨地要他带自己远走高飞。但如今王坤已下了决心,她却惦挂起父亲,因而不能决定到时是否当真跟他走。
但这种矛盾的心事却不敢告诉王坤,她幽幽叹口气,道:“为什么我们会有这么多的阻碍?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普通的人一般?”
欧剑川决意暂时忘掉前途的阴云荆棘,笑道:“你不要因此而烦恼,我们还有不少时间呢……”但他随即想起自己留在白水堡的时间无多,只要告知东方老局主说仅有的线索已断,便须离开此地。是以登时说不下去,痴痴寻思。
他们一方面因见面而无比欢忭,一方面又因这些心事而暗暗痛苦。不过无论如何,时光仍然消逝得极快,不知不觉已快到五更时分,约好了明晚二更仍在此见面之后,杨小璇便匆匆回堡。
欧剑川早已准备好食物之类,打算今天整日躲在这古梅谷中,省得出谷的话,又得糟蹋掉一粒易容丸。
杨小璇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天已大亮,忽见应先青纵人谷来。
欧剑川也自现身相见,应先青道:“我算料你大概不会离开此地,故此赶来和你谈谈。
适才我等璇姑娘返堡之后,我才走开,顺手把那星郎琴放在堡门……”
老神愉精神十分矍铄,又道:“端木公子等人就在白水堡附近的一个小村落脚,只要杨迅一动那琴,声传三十里以内,他们便能够知道,而到白水堡要琴,我看定有一场好戏哩—
—”
他歇一下,又道:“昨晚上几乎出了纸漏,杨迅居然在半夜里巡视全堡,害得我和他大捉迷藏。他的脚程身法及头脑,都是上乘之材,我险些儿没露出马脚。后来他巡上三楼,直把我骇一大跳,忙忙从后面翻上去,早一步躲在璇姑娘床底下。他居然走人房来,那意思要叫醒璇姑娘说话——”
欧剑川大吃一惊,道:“那不是大糟特糟了么?”
“当然很糟,我在床底动也不动,眼见他走到床前,伸手揭帐。这时我心想事情一旦败露,只好设法及早去通知你们,远走高飞……其实如是这样,你们也可以早点解决掉一件心事!可惜杨迅终于没有揭帐,低唤两声之后,见没有应声,便凑近帐上看看——”
欧剑川又惊道:“杨迅这个大行家,怎能瞒得过他?难道璇姐姐有这等本事?”
应先青微微一笑,道:“贤弟你不须捧我,当然床上的假人是老哥哥弄的手脚,璇姑娘走了之后,我已立刻替她布置好一切……杨迅看了一眼,便转身出房,我还故意弄点声息,生似床上的人在翻身……”
欧剑川大为佩服,道:“这临去的一手,小弟真想不到!啊,大哥,这如何是好?我如何报告东方老伯说,白水堡已没有任何线索,家父必召我回去。前两个月我认定那一案必是白水堡所为,故此已通知东方老伯及早布置,只等我回来后,一查出真是彭真奉师命所为,东方老伯这边你立刻发动攻势,使杨迅措手不及,连救兵也没法子搬……”
天府神偷应先青道:“你的处境的确十分为难,这样说来,最近许多武林轻易不露面目的高手,纷纷南来,其中必定有些是东方局主请来!咳,可惜彭真已死,那牡丹虽然知道一点内情,但她一个女人说的话岂能算数?我已设计救她出来,但并不中用!”
欧剑川讶道:“温柔乡不啻龙潭虎穴,大哥你以何法救那牡丹出来?她真的想重新做人么?”
“她以后的事,我管不着。但为了报答她代我保守秘密之情,我后来动动脑筋,便送她一粒易容丸,着她依我之法,缓缓改易容貌。等到她容貌越变越丑,杨迅必定放她走路!当然这件事相当冒险,杨迅可能为了温柔乡的秘密,而把她杀死灭口,这可要看她的运气了!”
欧剑川轻唱道:“许多人都为命运捉弄,一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