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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杨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听了又是心里一紧,“只是什么?她哪里有问题?”
柳仲笑了笑:“妖后大人没问题,倒是您,似乎有点脱水,现在该多休息的是君上您。”
萧杨终于彻底放心,说道:“只要她没事,我就没事。”
这几天因为刚回妖族,事情繁琐杂多,他的确累坏了,今天又被落瑶这一闹腾,他突然觉得满身酸痛,嗓子也有点干涩暗哑。
“冒昧问一句,君上自醒来后是否没休息过?”柳仲突然问道。
他说的,是指不死湖的那次沉睡。
萧杨默了默,说道:“我也想睡,可惜睡不着。若是让你去睡几万年醒来,你断不会再想睡下去,就怕闭上眼睛就会回到那段黑暗的日子。”
柳仲一时无语,几万年无人问津的感觉他不曾遇到过,且无法想象,若是意志力不坚定,还未被唤醒,精神就已经崩溃了吧?
柳仲拿过纸和笔墨,分别写了两张方子,一张驱毒,一张补气血,分别让丫鬟拿去抓药,自己则放轻脚步退了出去,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萧杨抚着落瑶的脸庞,在她耳边低低地说话,柳仲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妖皇,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对他的夫人细心备至,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服用洗心丹呢?柳仲想不通。
躺在床上的落瑶皱着眉翻了个身,萧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朦朦胧胧间,落瑶似乎听到他在说:“一切都会过去。”
她只觉得好累,一切真的都会过去吗?
她没有信心。
不管是否会过去,都让一切都在这里停止吧。
——
清亁天,耀清宫外的莲花池边,程誉与梵谷、弗止在一方小桌旁,呈三边会谈之势。
弗止先是把那天遇到萧杨的事情跟他们说了说,提到落瑶体内宿着妖后的一缕魂魄时,程誉惊得捂住了嘴巴。
号称清亁天第一风流公子的梵谷把他那好看的眉头拧成两股麻花。
四周一阵寂静。
程誉首先打破了沉默:“两位神君,如今这事,可如何是好,天君已经连续四日未出现,两位神君做的木偶傀儡虽然精细绝妙,可是时间一长,难免露出端倪,只怕到时候首先倒霉的,就是小仙我。小仙这几日就像鲠在喉的鱼刺,想上上不得,想下下不去,还望两位神君能给小仙指条明路。”
弗止抚着青花瓷杯口,“明路就是,让宁仁与萧杨再干一架,把他儿子救出来。”
程誉本来眼底里还有一丁点希望,闻言,又一点点暗淡下来。
梵谷舒展了他的眉毛,用扇柄敲了一下桌面,眼前似乎已经浮现两族尊上斗得风云变色的场面,“说起几万年前的那场族架,那时候,我还在娘胎里未来得及看,这次可不能错过了。”
……
程誉这下有如彻底蔫了的茄子。
弗止好笑地看了程誉一眼,说道:“你也不必如此消极,照我看,祁远暂时不会有危险。”
程誉忙竖起耳朵。
弗止似有似无地瞄了一眼快喝空了的茶水,程誉识大体地给他倒上一杯耀清宫压箱底的千年银针,弗止抿了口,才说道:“我这么说,自然是有根据的,前几日我一直在不死湖等一个人。”
梵谷眼里光华一转,“萧杨?”
弗止点点头。
程誉:“神君刚才说等,您如何觉得他会回去?”
弗止:“萧杨其人虽然手段狠辣血腥,但是心细如发,这也是他之所以能从蛮荒的一个无名小卒成为一界之皇的原因。他沉睡几万年,自然有诸多疑问,肯定会从这一切的源头查起。也就是,不死湖。”
梵谷点点头。
程誉:“神君如何觉得他不会对天君做什么?”
弗止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口,轻轻晃着里面的茶水,“这个嘛,因为祁远对他而言,活着比死了更重要。他既然知道祁远的身份不同寻常,自然更不会对他怎么样,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当做要挟宁仁的筹码。”
程誉的脸色有点发白:“神君是说……”
弗止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放眼六界对祁远最死忠的仙官,想着说几句话来安慰他:“哦,我说的也不一定作数,毕竟我同萧杨也算旧识,依他的做派,宁可杀了祁远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因为,他一向只找最快捷的方法。”
话刚说完,程誉的脸色更白了。
梵谷有点看不过去,插嘴说道:“程誉你也别急,让祁远和落瑶孤零零地呆在妖族,我们定是瞧不下去的。”
程誉一颗小心肝在这里七上八下了半天,终于听到一句让人踏实的话,暗淡的双眼重新焕发出神采,炯炯地看着梵谷。
弗止也挑眉看向梵谷。
梵谷君咳了一声,道:“或者我们可以派个人过去瞧瞧,不过妖族那地方,我不大熟,而且这样的事情么,总是讲个尊卑有序,不知弗止神君觉得如何?”
弗止淡淡说道:“既然要谈尊卑,我的年纪比你大了好几轮,你叫我一声祖宗,我就去。”弗止是正儿八经的上古神,他上战场杀妖的时候,梵谷还未生出来,唤他一声祖宗,并不是占他便宜。
梵谷扯了扯嘴角,虽然两个人实际年纪相差很大,但是弗止的相貌根本就看不出是个老神仙,让梵谷唤他一声祖宗,他觉得脸面上有点过不去。
在心里暗骂了句老刺猬,笑了一声,说道:“您老人家自然不会与我们小辈计较,要不然这样,我们打个赌,谁输了谁去,如何?”
程誉踌躇着插话:“若是让天君知道我们连派谁去都要由打赌输了的去,不知会有何想法。”
梵谷状似认真地思索了一番,道:“也是,那就赢了的去。”
程誉的表情明显更纠结,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第139章 宛宛人生忽如寄,月牙潭映相思楼
弗止似乎觉得挺有意思,道:“说说看,怎么个赌法?”
梵谷琥珀色的眼睛往远处扫了扫,道:“就赌正在过来的思蘅身上,戴了几朵花。”清乾天谁不知道掌管杨梅的杨梅仙子思蘅和梵谷走得近,梵谷虽然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对思蘅却惟命是从,恨不能把整个世界的杨梅都摘给她。
程誉抽着嘴角:“神君您也忒不厚道了点,思蘅仙子身上有几朵花儿,谁都没有您清楚。若您不想赢,只要故意说错,我们谁都不晓得。”
梵谷笑吟吟地摇着扇子,笑着问程誉,“你到底是赌,还是不赌?”
程誉还未回答,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花香和果香,是思蘅远远瞧见他们,走了过来。
思蘅虽然为杨梅仙子,整日与鲜艳欲滴的杨梅打交道,自己身上的颜色却十分简单,上面穿一件白色抹胸长衫,下面穿一条白色的百褶裙,外面套了一件嫩黄色的罩衫,整个人清新又自然,走起路来三步里有两步是跳跃的,就像只小鹿。
程誉发现,自从思蘅仙子在耀清宫的拐角处出现,梵谷神君的目光就像有形的蜘蛛丝一样,一直粘在她身上。
思蘅手臂上挽着一只竹篮,里面装着小半篮的杨梅,个个娇嫩欲滴,颜色可人。
她把竹篮子往桌子上一放,人未语先闻笑,她笑起来嘴角边会出现两个小巧的酒窝,有点高兴有点奇怪地问:“咦,你们坐在这里做什么?”
弗止移开挡着他的竹篮子,露出一张只在课本上出现过的脸,思蘅扑闪着眼睛愣了愣,忙行了一礼,眼里是止不住的兴奋:“啊,我在远处就瞧着这里仙气腾腾,原来是神君在此,小仙真是不胜荣幸。”
她嘴里的神君自然是弗止,谁都知道弗止神君近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很少出来走动,亏得思蘅还认得他。
弗止瞥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看的梵谷,笑着道:“无妨,有人巴不得你来冒犯。”
梵谷挑了挑眉,从篮子里拣了颗杨梅,没有说话。
思蘅没有听懂他的话,转向梵谷:“你们在做什么?”
梵谷狠狠嚼了一口,好甜的杨梅,眯着眼赏了她两个字:“打赌。”
思蘅一听打赌,两眼放光,捏着拳头问,“什么赌?我也想看看。”
程誉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赌仙子身上今天戴了几朵花。”
思蘅僵着笑意,欲言又止瞧了瞧程誉,又瞧了瞧弗止,然后对梵谷说道:“你没告诉过他们,我从来不戴花吗?”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大了嘴巴,然后马上又捂住,声音虽然小,却刚好让其他人听见,“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
弗止自然听到了,黑着脸:“那就赌别的吧。”想了想,指着这个篮子说道,“就赌这个篮子里有几颗杨梅吧,先说明一点,不可以故意输。”
思蘅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马上说没问题,她来做裁判。
程誉嘟哝:“谁不知道思蘅仙子每次都喜欢摘六六三十六颗杨梅。”
弗止:“三十六颗,方才梵谷吃了一颗,那就是三十五颗。”
思蘅看向梵谷:“你的答案呢?”
梵谷把杨梅核吐到莲花池中,引得鱼儿一番争食,弹了弹衣服上根本看不见的灰,说道:“我猜,还有三十六颗。”
弗止眉毛一挑,“为何?”
梵谷笑吟吟地看着思蘅:“因为她知道每次遇到我,会被我吃掉一颗,所以都会多准备一颗。”
程誉恍然,用一种颇有兴味的眼神看着思蘅。
思蘅浑然不觉程誉的眼光,大大方方地当着他们的面数杨梅,果然,一颗不多不可不少,刚好剩下三十六颗。
梵谷眼见自己猜中,心里一阵舒畅,同时为思蘅的小心思窃喜不已,他用扇柄抵着思蘅的下巴,全然一副调戏良家女子的浪荡子模样,赞了一声道:“我看该是三十七颗才对,这里还站了一颗玲珑饱满的杨梅。”
思蘅毕竟没有梵谷脸皮厚,脸上飞过一阵绯红,不轻不重地打开梵谷的手,这小女儿家的娇嗔看得一向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梵谷也愣了一愣,等回过神来,思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