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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栎,隰有六駮。
未见君子,忧心靡乐。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
未见君子,忧心如醉。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如果你从宫外经过,听到我在弹着这首曲子,就该看看我。因为那是我在说,我想你了,司马澄。”
小谢妃当时如是说,没有自称臣妾,也没有称他为皇上,一双眼睛,明亮得如同珠光闪耀。
而司马澄那一刻显然也已动情,他没有发怒,反而将小谢妃搂在怀里,温柔回答:“好。我答应你。”
他也没有自称联。因为那是男人对于自己女人的承诺,与皇帝和妃子的地位无关。
也是那一日起,小谢妃没有受到司马澄任何的虐待,地位超然,仅次于李清容。
到底,天下还有个人,真心待我,真心想我,即便我不是帝王,她应该也愿意与我相伴,携手山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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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宫变(二)
司马澄心中忽然温暖。
也许,天下,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颔一颔首,杜如花已越身上前,叩响了崇光宫的门。
近日的皇宫,可能特别的沉寂,那一下一下的叩门声,在月夜里传出好远,铜环和木门相叩的声音,清越飘向宫中。
琴声嘎然而止。
有宫女提了六角仕女宫灯,让内侍打开了门。披了小夹披风的小谢妃,在宫女后守望着,一见到他,已露出微笑:“皇上,你可来了!”
她伸出十指,让司马澄看磨破的指肚,轻轻道:“我已经,等皇上好几天了。”
司马澄小心地抚摸她指肚上已破或将破的水泡,轻轻道:“你……你又何必如此?”
他的手腕,已禁不住环过小谢妃的腰肢,将她紧紧搂住。
小谢妃微笑,却掉下泪来,道:“皇上,你来了,便……都值了。只盼皇上从此不管去哪里,也不要舍下臣妾。”
司马澄似心中最柔软的一块给触动,几乎毫不考虑地脱口问出:“假如联不再是皇帝,只带了你归隐山林,和民间夫妻一般辛辛苦苦却和和乐乐活着,好不好?”
“爱妃!”司马澄紧搂住小谢妃,轻声道:“朕这一向来,终究待你,还不够好。”
他宠爱小谢妃,但心中最重的,却始终是李清容,那让他痛爱痛恨的李清容!
“我们,去收拾一下东西,呆会就走!”司马澄几乎在那一刻便已下定决心。他甚至和杜如花道:“如花,你和我们一起走。”
宫女内侍,均有些怔然,而小谢妃已回头斥道:“你们没听见么?皇上要和本宫远巡他方,还不去收拾一下东西!还有,通知厨房送几样可口点心来!皇上征战那么久……必然已经很累很饿了。”
她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又已缠绵轻柔起来,眸中的憧憬,分明已压过了大难将至时的恐惧。
司马澄拍拍小谢妃的肩,携手入了殿中,只在一旁的小几上对面而座,宫女们已慌忙送来茶点。
小谢妃将宫女侍卫们尽数遣走,只留了杜如花在,微笑道:“若是归隐深山,不如,杜姐姐也嫁了皇上,我们只三个人,在山里开开心心过着,春天听潺潺的泉水,秋天看满山的枫叶,只和花草山水为伴,好不好?”
“我们三个人,在山里过着,春天听潺潺的泉水,秋天看满山的枫叶,只和花草山水为伴……”司马澄叹息着,慢慢拈一个芙蓉糕送在嘴里,就着杏仁茶吃了。
杏仁茶清凉微苦,但此时吃来,居然泛了种清新的甜味。
也许,生活便是如此,换一种方式,苦便是甜,甜便是苦。
小谢妃望着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点心,喝着茶,微笑,却渐渐凄凉,那种凄凉,在那清冷的笑容里越来越明显,以致看得出来。
“不用担心,便是归隐深山,朕……我也会好好照顾你。”司马澄忽然说,已带了丝患得患失的忐忑。
一直以来,他都在夺取别人的,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害怕失去?
也许,他一直以来的夺取,都只是因为害怕失去,失去曾经的拥有。
可更可怕的,也许是自以为是的拥有,却从不曾真正拥有过。
司马澄舌尖有微微的麻,手脚有微微的软,嗑睡般的疲乏,如一波波的潮水,无声上涌。
司马澄摇了摇脑袋,再摇了摇脑袋,终于吸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小谢妃:“你,你在茶点里放了什么?”
小谢妃的笑容越发凄凉,暗沉沉如没有星的夜。
“你做的孽,终究太多,归隐……对你已太奢侈。”
那片刻前与他缠绵发誓的女子,悲凉地说着,慢慢向后退去。
司马澄想拔剑,却发现自己的剑已在城楼交给了慕容飞。
“杀了她!”司马澄对着杜如花不甘地嘶吼着,指向小谢妃。
“是!”杜如花一如既往地听命,然后出剑,疾刺。
刺入司马澄后心,从前胸贯透,正如紫萝的致命伤口。
司马澄不信地回头,踉跄而起的力道,将满几的茶点甩了一地,当啷啷乱响,震得人发晕。看着自己一贯忠实得如母狗般的女侍卫,司马澄几乎已问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背叛……”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杜如花收剑,流泪:“我喜欢白大哥,一直喜欢。可我知道他和李清容才是一对,我只盼着,能有机会伴在他身边,那么,在他不些余暇时,也许能多看我两眼。可你竟然容不得我那样小小的心愿!我不过多看白大哥两眼,你便夺去我的贞操,让我再没资格去喜欢他,让我脏得连暗恋的资格都失去了!你并不喜欢我,何必要这样对我?为这些损人利己的事,你害了多少人?”
司马澄恍然大悟:“紫萝暗中派人通知我去凝华宫抓白天曜,我们却扑了个空,那也是因为你通知了他们的缘故?”
杜如花尖声叫道:“我才不会容忍你去伤他!我绝不容许!”
她提起剑,狠狠又刺,司马澄的胸口连刺了几个窟窿。
司马澄瞪大眼睛,只望着小谢妃的方向,蠕动嘴唇,似还在无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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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宫杀(一)
“因为我是谢家唯一的女儿!”小谢妃终于回答。
也不知司马澄到底听明白没有,但他瞪大的眼睛终于凝住,而瞳孔却已散开,以死不瞑目的姿态,仰躺于冰冷雪白的花岗岩地面。
他一生背叛别人,却终于死于别人的背叛。
并且背叛他的人,是他在这世界上所信任的仅有的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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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闻声悄悄潜上来的云飞飞从屋角瞧见殿中情景,已大叫一声,冲了出来。
但她的叫声,与其说惊讶,不如说惊喜,更为妥当。
司马澄死了,是不是代表她的噩梦终结了?
还有,李清容的噩梦,叶翔的噩梦,白天曜的噩梦,全部结束了?
这种结束突然而仓促,却不能影响到云飞飞的狂喜。她第一次对死人那么感兴趣,几乎围着司马澄的尸体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而其他两个女人却是潸然。
杜如花抱着剑只顾痛哭,也不知是哭自己痛失的青春和贞操,还是哭死了的主子。
而小谢妃居然也是满眼的泪,那么黯然地围着司马澄走来走去,喃喃自语:“我们归隐深山,开开心心过着,春天听潺潺的泉水,秋天看满山的枫叶,只和花草山水为伴……”
她忽然回头转向云飞飞,问道:“其实,任何一个有这样愿望的男子,都不会太坏,对不对?”
云飞飞怔了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她心里,这个狗皇帝死个一万次也是不够。
但小谢妃冷淡的面容里,分明有种碎裂的痛楚,叫她再不敢回答一句不对。
而小谢妃并不等待她的回答,已默默蹲下身去,温柔道:“归隐深山,开开心心过着,其实我也想呢。”
她伸出如葱十指,阖上了司马澄圆睁的双眼。
虽然司马澄被刺杀一事并未传开,虽然夜越来越深,但皇宫中已开始凌乱。
透过紧闭的宫门,云飞飞等听到了杂沓的脚步声,在如此寂寞的暗夜尤显纷闹。
小舍儿悄悄打开侧门探了探头,立刻缩了回来,满脸的惊慌。
“娘娘,外面好多的男子,直冲着前方走过去了,个个都拿着兵器呢,看来好生怕人!”她回禀着小谢妃,不敢抬头看司马澄那给搁在一旁蒙了层白布的尸体。
小谢妃引颈向前,雪白的手指掐在瑞兽花鸟座椅之上,那冷峻的面庞上有说不出的冀望和焦虑,竟似在等待着什么。
云飞飞却也焦躁,问着小舍儿:“你看出来了么?外面的人,都是哪里的人马?”
开天盟、铁血军和司马震的军队服饰自然是不一样的,云飞飞满心眼里指望的,必然是开天盟的熟脸孔突然出现在眼前了。
最好一拉开门,便是叶翔闲闲而笑,将她轻轻拥住,让她撒娇地打上几个爆栗。
小舍儿沉吟道:“不是我们北周侍卫的服饰,也不是军队服饰,怎么感觉怪怪的,不像是中原人的打扮?”
“铁血军!”云飞飞和小谢妃几乎不约而同惊呼。
论身手高明,当数开天盟这些江湖豪杰;论人多势众,则以江阳侯军队最是庞大。但最先入宫的,居然是白天曜的铁血军!
这时,一直面色发白的杜如花站了起来,眸子闪闪发亮,竟显得格外的妩媚动人。她轻轻道:“莫不是白大哥已经入宫了?”
她显然盼望着见到白天曜的一刻,哪怕白天曜的心中,永远只有一个李清容,她也愿意卑微地去爱,去付出,只为白天曜偶然投来的一个关切眼神。
而小谢妃呢?
她所等待的那个人,是江阳侯,也就是原来的宁王司马震吗?
她的心中,对足以年长到做她父亲的战地英雄,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最深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