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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尊走了十余步,便被石室里汹涌的热浪逼得停下脚步,不敢再向前行。
中年男子显然已察觉有人进来,但他正心无旁骛地抵御魔火酷刑,已无暇分神,甚至连眼睛都懒得张开望上一望。
等了一盏茶时分,门外那头目催促道:“咱们得快点离开。要是让旁人知道我私放您进洞,可大事不妙。”
大魔尊冷哼道:“你怕什么,出了事一切由我担当。”
这时候热浪渐退,虽仍然令人有置身火炉之感,却已比方才好了许多。
中年男子睁眼打量大魔尊,目光里有些警觉和诧异,但什么也没有说。
大魔尊又走近几步,问道:“你就是杨南泰?”
中年男子木然道:“这么多年了,除了杨北楚,阁下是第一个敢进来看我的人。”
大魔尊皱皱眉,说道:“杨恒是你的儿子吧,我见过他几面。”
中年男子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沉声道:“妳也是来做说客的?”
大魔尊摇头道:“我来,是想问你几句话——尊夫人是谁?”
杨南泰神情中的警惕与疑惑更甚,冷冷道:“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大魔尊打量面前的这位中年男子,禁受了数年常人难以想象的酷刑摧残,他的面容苍老憔悴,但那沉默中深蕴的坚毅与锋芒,还是能让人依稀想见当年风采。
她缓缓说道:“尊夫人是云岩宗女尼明昙,对不对?六年前她曾闯上东昆仑救你,最终逃不过香消玉殒的下场。此事虽是灭照宫的隐秘,可知道的人其实也不少。偏偏,你的儿子杨恒信口雌黄,居然一张口就叫我妈妈!”
杨南泰情不自禁地虎躯剧震,双目炯炯放出异光,须臾不离地凝视着大魔尊的面容,半晌后说道:“妳能否摘下面具?”
大魔尊道:“没有必要。我可以告诉你,我绝不可能和尊夫人有任何相似之处。”
杨南泰“嘿”了声,无意里视线扫过大魔尊发上的那支银钗,顿时面色大变,霍然起身道:“妳……真的是明昙?”
大魔尊双眉皱得更紧,说道:“你们都疯了么?我怎么可能是明昙?”
杨南泰黯然一笑,涩声道:“我没疯,疯了的人不是我!明昙,除了妳,还有谁会戴着我当年送的这支钗子?”
大魔尊心下越发感觉惊诧道:“这钗子多的是,未必就是你送的那一支。”
杨南泰缓缓摇头,说道:“不会,因为这钗是我特地请镇上的金匠另行打制而成,世上绝不会有第二支!”
大魔尊闻言不由得心如乱麻,强自掩饰住内心的震骇道:“你信口开河编造谎话,是想求我将你救出百丈崖?”
杨南泰凝视着阔别六年的妻子,恍惚间,思绪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神伤魂断的黄昏。
六年了,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百丈悬崖里整整被幽禁了六载光阴。那些叱咤风云笑傲仙林的往事,仿佛已是前世之事。然而妻子的突然出现,却又赫然唤醒了心底里所有的记忆,只是相逢却不相识——她已不认得他了。
再想到与妻儿十年山野间的隐居岁月,心头涌起一缕柔情与感伤,悲怆低笑道:“我背叛父兄,罪有应得。况且妳也救不了我。明昙,妳是被轩辕心炼化了元神,以至于从前的记忆尽失。”
大魔尊心中不禁骇异道:“他自从被囚禁在百丈崖,便再无机会见到杨恒。为何这两父子说出的话居然一模一样?”
她惊疑不定地说道:“你说我记忆尽失,倒也是个替自己圆谎的最好借口。”
杨南泰沉声道:“不,妳的记忆并非全无办法恢复。在妳……”他的话说到半截猛然住口,目光射向大魔尊身后。
大魔尊愕然回首,只见一位面容威武的中年男子正默然伫立在石室门前,地上倒着的却是那头目的尸体。
他的脸型方正,犹如刀削棱角分明,一双眼眸深深下陷,掩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穿了一袭金色大袍,腰系银白丝绦,浑身上下透着出一股睥睨四海唯我独尊的慑人气势,虽神情冷峻如古井无波,却是不怒自威,教人莫测高深。
“老宫主!”大魔尊脱口而出,莫名地心往下一沉。
金袍人嘴角含着一丝自负地冷笑,拂视过杨南泰的脸庞,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你们夫妻终于还是见面了。”
大魔尊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夫妻?”
金袍人不答,依旧望着杨南泰道:“你想通了么?”
杨南泰神色复杂难言地对视着金袍人,涩声道:“要不是明昙到来,恐怕这一生你都不会再见我吧?这么多年,你一心想让我认错,我不怨你。只是我没想到,你竟会使出这等卑鄙手段!
“我是你的儿子——我的血肉,我的魂魄,都是你给的,你要收便收罢,可明昙……她是你的儿媳,杨恒更是你的嫡亲孙儿!”
金袍人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我还当你为了那云岩宗的女尼,早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若非你是我儿子,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至于你的妻儿——简直是笑话,老夫从未承认过她是我的儿媳!”
杨南泰对父亲的性情了若指掌,听到他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并不感到意外。可那一字字,一句句,依旧椎心刺痛,令他愤懑痛楚,道:“你这么做,是为了聚元珠,还是为了你那可笑的脸面?”
“放屁!”金袍人眸中光焰一闪,又恢复幽邃深沉,冷冷道:“毕竟父子一场,你比北楚更了解我。应该明白,既然我能造就你,当然也能毁了你;而今我造就了你妻子,一样也能毁了她!”
想到自己的妻子被亲生父亲一手缔造成一个恐怖女魔,任是杨南泰性情沉稳木讷,少有将心思表现在脸上的时候,此刻也禁不住低吼道:“杨惟俨,有什么你都冲着我来,明昙无辜,杨恒无辜!”
说着,他大步跨上,眼看就要冲到金袍人的身前,猛听“铿”地鸣响,身上的“盘龙锁”被绷得笔直,无论他如何运劲怒挣,都无法再向前迈出半步。
金袍人岿然不动,木无表情道:“你害怕了么,你后悔了么?”
杨南泰渐渐平复激动的喘息声,凝视着金袍人的脸庞道:“你休想!”
金袍人点点头,石室里忽然陷入一片压抑的死寂之中。
父子二人相隔不到一丈,彼此漠然对视,四道无形的目光在空中激撞交织,就像他们之间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乱如麻,烈如火,即使用世上最锋利的仙剑亦无从斩断,无从化解。
大魔尊脑海里一片混乱,完全没有听明白这父子两人在说什么?耳畔只不断响起金袍人无情的语音道:“你们夫妻,你们夫妻……”终于忍不住惊恐地问道:“老宫主,我到底是谁,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金袍人淡淡道:“妳累了——”蓦地出手将大魔尊点昏过去,揽住她的纤腰,说道:“南泰,你像老夫,的确够种。但在这世上,还没有我做不成的事情。你等着看吧!”
杨南泰目光望过明昙,自知无力从金袍人的手中夺回妻子,心中如有万蚁咬噬痛楚难当,却一扬脸道:“我拭目以待,爹爹!”
金袍人不再言语,挟着大魔尊步出石室,微风一起石门紧紧合起。
突然,他听到石室中传来杨南泰郁闷愤怒的吼声,步履不自禁地顿了一顿,继而脸上逸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奇怪神色,走得却是更快了。
◇◇◇◇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大魔尊悠悠苏醒,立刻感到头部一阵阵地奇怪裂痛。
她试图回想昏迷前的情形,然而打从自己回到灭照宫后的记忆赫然一片空白,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魔手生生地抹净。
大魔尊坐起身,发现她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一灯如豆,喜欢在幽暗静谧中独处的她,此际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丝不安的颤栗。
然后她看见凌红颐就坐在床前,默不作声地望着自己,神情也颇是奇异。
“我这是怎么了?”她的眼眸里飘过一抹茫然,不由自主地问道。
“妳修炼时走火入魔,幸得老宫主解救才化险为夷。”凌红颐轻声回答说:“现在不碍事了。老宫主命妳休息一夜,明天离宫前往峨眉。”
“峨眉?”大魔尊微觉讶异道:“老宫主这次交给我的是什么差事?”
凌红颐道:“老宫主命妳去将杨恒接来。”说话时,她暗自留神着大魔尊的反应。
大魔尊却是怔然良久,才颔首道:“好,我天亮就走。”
凌红颐取出一页短笺,递给大魔尊道:“这是联络地点,妳在门边放下骷髅令,自会有人将杨恒带来交到妳手中。”
“是谁?”大魔尊愣了愣,不知谁有此等神通,能将杨恒神不知鬼不觉绑架出来。
“别多问了,”凌红颐道:“那人的身分只有老宫主清楚。妳只管将杨恒带回灭照宫,其它的事全都不用管。”
大魔尊看过纸笺上写着的地点,微一运劲将它化作齑粉。烛光中细小的碎屑飘洒在她的床边,仿似下了一场雪。
凌红颐幽幽一叹,起身离去,将大魔尊醒后的情形向金袍人做了禀报。
金袍人默默听过,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前,望着远方的青山白雪,如一尊塑像。
凌红颐忍不住轻声劝道:“老宫主,真得这么做吗?二公子这些年受的苦,着实不少。况且,对杨恒也不公平。”
“妳是要我向自己的儿子低头?”金袍人背对凌红颐说道:“聚元珠算什么?大魔尊又算什么?老夫从不曾将这些事放在心上。至于杨恒,无所谓公不公平。他既然生在杨家,就该学会担当。”
顿了一顿,他转开话题道:“方才天心池的王霸澹代表四大名门前来送信,要老夫将明昙交出来,这多半又是盛霸禅的鬼主意。”
凌红颐道:“大魔尊杀了神会宗长老袁长月,势必会激怒到四大名门。老宫主须得早做防备才是。”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金袍人轻蔑地低哼了声,说道:“四大名门人心涣散由来已久,若非受到灭照宫和魔教的双重威胁,早已烟消云散了。即便今日,也都是各扫自家门前雪,谁会为了个袁长月大动干戈?宗神秀和盛霸禅倒是有这野心,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