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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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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雪白的光影一闪,那黑衫人的手腕“呼”地被一条长袖缠住,再拍打不下去。

白衣少女藕臂微震,袖袂发力将黑衫人带得往旁踉跄,再一收袖道:“士可杀不可辱,让他站着回话。”

杨恒一怔,没想到她会出手相帮自己,可对方神情漠然,根本没朝他瞅上一眼。

苏醒羽放下羽扇,徐徐说道:“小和尚,咱们又见面了。”

杨恒忍着剧痛与他对视须臾,微微一笑道:“你在和我套家常?”

苏醒羽微愣一下,哈哈笑道:“来人,请真源小师父坐下!”

杨恒也“哈”了声,毫不客气地往黑衫人搬来的椅子上一坐,哂然说道:“硬的不行便来软的,不知苏教主还有什么新鲜手段好让我见识见识?”

苏醒羽城府极深,对杨恒的讥刺并不动怒,微笑道:“我只想和你聊几句。”

杨恒道:“奇了,阁下可是大名鼎鼎的妖教巨孽,我不过是籍籍无名的云岩宗俗家弟子。咱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邛崃山君怒喝道:“小秃驴,你别给脸不要脸,惹火了老子便一掌拍碎了你!”

杨恒故意瞥了瞥他那两只各残缺一指的手掌,摇摇头道:“可怜,可怜……你技不如人打不过明灯大师,却拿我来出气。欺软怕硬,这样做人很有意思么?”

需知他并不似母亲那般慈悲仁厚,更不像父亲那样沉默寡言,这时既已了无生望,至少还可以痛快淋漓地骂一顿!

眼角余光不意却看见那边桐柏双怪中的西门望歪头瞧着自己,丑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苏醒羽抢在邛崃山君发飙前问道:“小师父,令师严崇山的伤势可有好转?”

杨恒脑筋一转,当即醒悟到苏醒羽是要拐弯抹角打探祝融剑派的虚实,却将自己误作了明灯大师的弟子。他本想一句硬顶回去,忽又想道:“我何不胡说八道一番,让这老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不敢轻易向正阳山庄发动进攻。”

于是他笑吟吟道:“承蒙苏教主记挂,明灯大师今早起来一口气吃了三只烧鸡五斤酱牛肉,说要养足精神等您今夜再去拜访。”

白衣少女一听就晓得杨恒在戏耍苏醒羽,撇撇嘴角也不道破,只淡淡地看着。

司马阳冷冷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我昨日看得清楚,严崇山胸口中刀奄奄待毙,哪有这么快便能复原?”

杨恒瞧向司马阳,噗嗤一笑道:“哎哟,你怎么成了麻脸?我看你才是胡言乱语,睡了一宿便忘了这脸上的麻点是怎么来的么?”

司马阳昨夜被明灯大师一口酒汁喷中,身上的那点伤倒还罢了,可素来引以为豪的那张俊脸如今却被打成点点斑痕。虽说立刻抹上了灵药,可也难保伤愈后不留下疤痕。

他正为此事恨恼,却听杨恒哪壶不开提哪壶,焉能忍耐得住,阴冷一笑道:“小野种,稍后我看你还能笑得出!”

苏醒羽一皱眉,既佩服杨恒的胆气,又对他油盐不进甚是头疼,便向邛崃山君使了个眼色。

邛崃山君心领神会,离座走向杨恒道:“苏兄,这小贼秃不识抬举,干脆将他右腿也断了,给他上点儿规矩!”

杨恒不动声色,将一支九绝梭顺着袖口悄悄滑落到右手,只等这魔头走到近前,趁其不备先扎他个透心凉。

忽然有人怪声怪气道:“老周,你若真敢再断了他的右腿,老子便服你!”

邛崃山君一愣,转头见说话的是西门望,哼道:“西门兄的这话是何意思?”

西门望嘿嘿笑道:“常言道打狗看主人,你可晓得这小和尚的爷爷是谁?”

邛崃山君不明就里,火道:“管他是谁,莫非老夫会怕他的爷爷?”

西门望笑呵呵道:“他的爷爷就是灭照宫宫主杨惟俨,你怕不怕?”

一刹那厅里鸦雀无声,连苏醒羽的面色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变。

需知“杨惟俨”这三个字,于仙林中人而言,便似孔子之于读书人,皆是如雷贯耳高山仰止的泰斗人物。只不过一邪一正,一为当世顶尖魔头,而一位千秋万载的圣人师表而已。

邛崃山君呆了片刻,说道:“他若是杨惟俨的孙子,又岂会在云岩宗做和尚?”

西门望道:“我真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你若不信,问问司马阳便知!”

当下大厅里数十道目光尽皆聚焦在了司马阳那张破了相的脸上,司马阳恼怒地瞪了西门望一眼,不得已嘴里咕哝道:“我只是在五六年前见过杨师弟一面,如今事隔多年他的容貌大变,一时也无法确认。”

然而在场的人谁都不是傻瓜,察言观色十有八九已信了西门望的话。邛崃山君身子已经离座,站在杨恒面前骑虎难下,忍不住望向苏醒羽。

苏醒羽却在暗恼司马阳,若非西门望出言点破杨恒身世,自己不明所以之下,大有可能将这小和尚折磨至死,一旦杨惟俨闻知,排教与自己岂不大祸临头?

在当今乱世中,小门小派想求得生存殊为不易,即便像排教这般有千年根基,号称仅次于魔教的仙林第二大教会,为求自保亦是不遗余力。

他不惜兴师动众攻打祝融剑派,固然别有缘故,但私心里难免存着要一统两湖正魔二道的想法,壮大实力好与仙林四柱、灭照魔宫和魔教这三大势力分庭抗礼?

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站稳根基前自己殊不愿成为众矢之的,若平白无故地冒犯了杨惟俨,岂非自寻死路?

念及于此,他拿起羽扇摇了几摇,顺水推舟道:“既然这小和尚身世存疑,司马世侄亦难以判定,那便将他暂行拘禁,待祝融峰事了再做定夺。”

杨恒闻言,心底蓦地升起一种很荒谬甚至屈辱的感觉。

这五年多的光阴,他每时每刻都无不牢记着毁家之恨,视自己的大伯杨北楚如生死仇人,更对杨惟俨深恶痛绝。可现在,恰恰是这个不在场的爷爷,仅凭一个名头就吓得苏醒羽、邛崃山君等一干凶人不敢动他,更让自己保住了性命。

然而他却不想沾杨惟俨的光,骂道:“谁是杨老魔的孙子了,我才是他爷爷!”

群魔骇然失色,苏醒羽更想到若非杨恒与杨惟俨有极深渊源,怎敢当众破口大骂他?心中不由又多信了几分,挥手吩咐道:“抬下去好生照料!”

两名黑衫人把杨恒按上担架,到了门外,杨恒才发觉已是后半夜了。四周苍松翠柏,殿宇重重,应是一座佛寺,只是往来巡夜的都是些身穿黑衣的排教教众,想来那些和尚或被拘押,或已遭了毒手。

他被抬进了一间空屋里。黑衫人要扶他上床,杨恒冷然推开他们,瞅见张长凳,便将它竖起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

过了会儿来了个排教的医生,替他将伤骨接好上了木架,言辞间甚是恭敬客气。

杨恒漠然不理,等医生走后又有人送上饭菜。他也不客套,一通风卷残云吃了个碗底朝天,然后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心里头却在盘算着脱身之策。

这么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突然门被打开,闪入一条黑影。

杨恒登时醒觉,就听那黑影低声道:“小和尚,是我!”

杨恒听出这嗓音竟是西门望的,不禁诧异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西门望走到床前,说道:“当然是救你出去!”伸手将杨恒身上的禁制解开。

杨恒又是惊讶又是感动,说道:“老爷子,你何苦冒险救我,万一教苏醒羽察觉,岂不是连累了你们夫妇?”

西门望道:“老子爱屋及乌,你懂不懂?严崇山对咱夫妻有恩,老子要报答他。至于苏醒羽,他不会知道——门外的守护都已经死了个一干二净!”

说着话他将杨恒背到了身上,方要举步出屋,猛听门外响起掌风。西门望微吃一惊道:“他奶奶的,这么快就给发现了?大不了豁出去了!”

他一边心里犯着嘀咕一边掣出身后那柄魔斧,走出门去。可一看外头的情况,又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却见西门夫人正与那白衣少女在院中激斗一处,两人似乎都不欲惊动外人,极力压低打斗声响。

那白衣少女眼角余光瞥见杨恒,立刻醒悟到西门夫妇的用意,低哼了声飘飞而起,身影一闪已消隐在屋脊后。

西门望却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西门夫人也是一头雾水,回答道:“我正在门外望风,那丫头从屋顶上飞下来,不由分说就一掌拍下。咱们交手还没几招,你一出屋她却又逃走了。”

西门望“嗯”了声道:“常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她是看到咱们人多势众,赶紧脚底抹油啦。”

西门夫人却担心道:“若是这丫头去向苏醒羽通风报讯,可如何是好?”

西门望骂道:“你这臭娘们,专放马后炮,既然想到了这一层,刚才为何不将她留下?”

西门夫人委屈道:“那丫头修为甚高,我想留也留不住啊。”

杨恒道:“两位不必争执,我猜这位严姑娘的来意与你们一样。否则她刚才只要扬声一喊,咱们便难以走脱。”

西门望恍然道:“有理,有理!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不一家人。”

杨恒也不晓得他从哪儿学来满肚子的谚语常言,偏还用得不伦不类,见西门夫人兀自在旁诚恳地点头附和,忍住笑道:“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出了佛寺,却朝着与祝融峰相反的方向御风行去。杨恒疑惑道:“老爷子,你要带我去哪里?”

西门望道:“祝融峰你是不能回去了,咱们找个地方先把你给藏起来。待伤势好了,你再回返峨眉。”

杨恒急道:“那怎么成,你放我下来,我得回正阳山庄!”

西门夫人道:“你伤成这样一个人怎么走?就算回到正阳山庄,也是个累赘。”

西门望也道:“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放心,我拼了老命也会把严崇山救出来。你就安心养伤,回山后自能见到他。”

杨恒道:“可我的同门师兄弟、我的师叔还有师父都还在山上,我不能丢下他们!”

西门望奇道:“傻小子,你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操这些闲心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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