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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炎明轻叹道:“这人的嗜好也真是古怪!”
转日将近傍晚的时候,小周才又进了牢门,却又换了一件淡杏色的锦袍,束了抹额,眼含春色,噙着一抹浅笑道:“两位侠骨铮铮,一定是还没有想清楚吧?”
那张三脚心处尚插着烛台,一夜间人形已褪,面色惨灰,蓬头乱发,却仍硬生生的骂道:“我日你八辈子祖宗!”
小周微笑道:“咦,张大侠有奸尸的嗜好么?”
略一拍手便有狱卒提了一只铁箱上来,隐隐听得铁箱中悉索乱响。小周十分优雅的竖了手指道:“海南有蛇名郢,最喜钻洞,有一次我与人打赌,说这人身上到底有多少个洞呢?今天我们就不防来数一数。”
两个狱卒架起张三将他剥了个精光,丢进了蛇箱中,那蛇毒牙已拔尽,一闻到热烘烘的人身气味,立刻一拥而上,张三惊骇欲绝,惨叫着想爬出箱外,那些蛇却早已将他死死缠住,从他口中钻了进去,他用尽全身力气拽出一条,就有另一条又钻入口中,下体被蛇群打开,肛门,耳洞,以至鼻孔,无一不被大大小小的蛇挤入,张三骇极惨叫,却已叫不出声来。
那李四和众多狱卒已被眼前情形吓得目瞪口呆,小周却看到什么心爱之物似的,目光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李四终于忍无可忍的尖叫:“我招,官爷,我招就是了!”
小周一向端正自持的脸上,却浮起一丝艳极的浅笑:“忙什么,如今我却不急了呢。”
李四叫道:“官爷,官爷,饶了我们吧,是韩贵‘‘‘‘‘‘‘‘‘”
小周忽尔打断了他道:“寒天冻地的,你口齿也不清楚了么?”
李四怔了一怔:“没这‘‘‘‘‘‘‘”
他本想说没这回事,小周却道:“梅‘‘‘‘‘‘原来是梅‘‘‘‘‘‘‘梅什么呢,你莫要怕,就算是朝中一品大员,做出行刺皇上这等罪大恶极的事情来,也不怕搬不倒他。”
那李四却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立刻打蛇随棍而上:“正‘‘‘‘‘‘‘正是那梅大人!”
小周敛了笑容道:“大胆李四,你胡说些什么,梅笑楼梅大人贵为刑部侍郎,也是你诬陷得了的?”
李四叫道:“绝非小人胡说,正是梅大人为小人画出永和殿的通途,小人才能一路寻来!”
小周直起身子微蹙了眉头道:“梅大人一向忠君爱民,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李四道:“官爷且想一想,若不是有人内应在,我们一介江湖人,又怎能如此明了宫中的路途?”
“话虽这样——”小周思忖着道“事关重大,要速速禀报皇上才是!”
司马兰成一听到人犯已招认的消息,早已飞奔至宫中秘报。朱炎明听了失笑道:“越弄越不像样子了。”
司马兰成跪伏道:“皇上,这两个毛贼本不成气候,谅他们也弄不出什么花样来,可严大人这般——”
“是,朕也知道,不过是送他两个人哄他开心罢了。”朱炎明又气又笑道“这人一天不生事,一天也安宁不得,真是一分好脸色也不能给他,罢,此事由朕而起,就由朕替他摆平了吧。”
说罢换了轻装,只带了司马赶往刑部大堂。
却说刑堂之上,小周让李四签字画了押。他两日内两进公堂便将之口紧如铁的人犯翘开了牙关,此中厉害,让那见惯了大场面的狱卒也遍体生寒,四下里传得沸沸扬扬,只说这位严小周严大人,委实非人也,是万万惹不得的。
严小周收了供状细细观摩半晌,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但人犯已招,再弄不出什么事端来,只好将供状塞进衣袖里,准备进宫禀报。
走到刑部大堂门口,忽然间眼前一花,耳听得一人脆生生的喝道:“狗官,你如此折辱于人,却生的什么心肠,今日我定要替师哥将你这颗心挖出来看一看!”
还未看清来人,那长剑已然穿胸而过,小周只觉得胸口间一阵巨痛,那人的脸在眼前一闪,赫然竟是华阳殿的韩贵人!
韩贵人一招得手,向四周骇成了人偶般的众人冷笑道:“师哥为我受辱,我因他而死,天道循环,死亦不惜!”
说完横剑在颈,一道血箭直喷黄土!
正从宫中赶来的朱炎明见此情形,三魂六魄都要骇飞出去,扑过去一把将小周抱在怀里,拼命的摇着他道:“严小周,你给朕醒过来,你要敢死,朕杀你全家!”
四周官员一吓再吓,吓得脸上根本没了表情,只见一向严谨苛刻的当今圣上,半跪在泥土中,抱了严小周几乎要哭了出来。
司马兰成也了一头冷汗,拖着朱炎明的手臂道:“皇上‘‘‘皇上且请节哀,严大人因公殉职,确实理应表彰‘‘‘‘‘‘‘‘‘”
“殉你个鬼职!”朱炎明回手抽得他退后十几步,跌坐在地上,厉声喝道:“传御医,快传御医,今日他若死了,你们在这里的一个也活不成!”
呵,本来还想继续BT的,怕一些读者受不了,感觉还有点不够味似的。
小周伤的极重,在生死边缘挣扎了数日,这才稍见了起色。御医说若不是他脏器生的比旁人都偏左了些,这条命保住保不住,还要另当别论呢。
福喜日日守着他,他喝药也喝得烦了,只说想出去走走。福喜笑道:“严大人快让皇上歇歇吧,这些日子,他可是把心都快操碎了。”
小周也便不再多话,他本是个好静不好动的人,关在屋里,即是觉得闷,拣几本书看看也就把时间打发过去了。
朱炎明偶尔过来,也是一站即走,两个人真正坐到了一处,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过了些时日,小周便说要搬回府里。福喜与朱炎明笑着说道:“皇上,您看这严大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像严大人这样的身份,能有几个在宫里养伤的。”
朱炎明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一吐舌头,再不敢多言是非。朱炎明心头纷乱如麻,也懒得跟他计较。随意走了几步,略一抬眼,才发现竟又到了小周所住的偏殿。在门前站了一会儿,那宫女眼尖,高喝了一声恭迎圣驾,便齐刷刷的跪倒了一排。
朱炎明也就进了屋里,卧房里半卷着棉帘,自缝隙间见小周坐在床上,双手抱着暖炉,犹不解恨似的,把脸也贴到了上面,不觉就笑了笑。
走到近前小周才赫然一惊,叫了一声皇上,却也起不了身。朱炎明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静了许久,才道:“屋里炉火不足么?怎么还冷成这个样子。”
小周道:“臣自幼畏寒,已是落下毛病的了。“
两人仿佛各有各的心事,相对无言。偶尔听得钟声咯咯作响,小周轻声开口道:“臣多日来深蒙皇上眷顾,如今伤已大好,是不是——”
朱炎明打断了他道:“你想回去?”
“住在宫里,总不像话。”
朱炎明道:“若是回不去了呢?”
小周神色微震,朱炎明冷笑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还不明白么?”
小周眼望了火炉怔怔的出神,朱炎明道:“只怕你一踏出宫门。就要被梅氏一族粉身碎骨呢。”
小周淡淡道:“如此,不正合了皇上的心意。”
朱炎明猛一抬手,重重扇了他记耳光。小周半伏在锦榻上,朱炎明摁住他肩膀冷冷道:“梅氏兄弟又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灭他九族才算甘心?”
见他又咬了牙关不肯出声。朱炎明轻叹道:“韩贵人与人私通,那兄弟二人欲带她逃出宫门,她不肯,那二人竟想出个行刺的主意来,韩贵人一死,他们不知从何得了消息,当堂便翻了供,你自以为聪明绝顶天衣无缝,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露的道理。”
小周静静道:“与其说是天意难违,倒不如改为圣意难违罢!”
朱炎明道:“你既然知道,那就最好!”
小周轻吁了口气,朱炎明便将他拥进怀里,声音极尽温柔的说道:“只要你肯乖乖的跟着朕,朕又怎么舍得难为你。”
小周却道:“只怕那些人,也不会轻易的松了口吧。”
朱炎明脸色微沉,他心中烦乱,也正是烦在了这里,那梅笑楼揪住了小周不依不饶。朱炎明素知景鸾词心地良善,便私下里央他出头说句话,哪知景鸾词正色道:“皇上,恕臣直言,于公,严小周乱朝纲欺群臣,于私,他媚君主违王命,罪不可赦,是万万留不得的。”
朱炎明道:“朕若一定要留呢?”
景鸾词跪伏道:“江山美人,皇上心中应自有定论!”
朱炎明道:“你也不用用这顶帽子来压朕,朕只问你,这个人情,你送是不送?”
景鸾词昂然道:“臣不敢拿皇上的威信送人情。”
朱炎明道:“你若不送,朕便让镇南王爷来送,他这个人,在朝廷里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与其令你白璧染瑕,倒不如让他这面破鼓万人去棰!”
景鸾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朱炎明竟连这样无赖的手段也用上了,不由得苦笑道:“只为那严小周,皇上竟把群臣兄弟,这大好江山也全不放在眼里了么?”
朱炎明想到此处不禁微微冷笑,一把将小周扯进怀里:“朕为你费尽了周折,你也总该拿出些诚意来是不是?”
小周伤口处剧痛难忍,却只一手掩住了小腹弯下腰去,也不吭声。
朱炎明用力掰过他的脸:“怎么,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
冷笑着将他一手摁在领口处:“脱了衣服,还要朕服侍你么?你日后的功课也就是这些了,只盼着朕能多宠你些时日,多在这些事上动些心思吧!”
小周忽尔一抬眼,乌黑的眸子有似冷箭,异常阴狠的向他望了过去!
朱炎明心中大怒,抬脚便将他踹到了床下,揪起他衣襟,反正扇了他十几记耳光。他也不也声,只冷冷的瞪着他,朱炎明恨的攒足了力气狠踹他心窝。
宫女们听得里面闹将起来,也不敢说话,眼见是要出人命了,这才连滚带爬的扑到了朱炎明脚下:“皇上息怒,皇上,人死事小,可万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朱炎明略略站定,指了那些宫女向小周吼道:“听到没有,这才是你为人为臣的本份!”
却见小周整个人都蜷作了一团,玉白的脸上全无血色,额角处隐隐泛起了一层水渍,不知哪个宫女低唤了一声:“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