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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他的回答,他却只是揉揉我的头发,继续看他的文件。
“张澎……”
“嗯?”
我说:“有三个字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张澎放下文件,转头看我,沉吟着问:“那三个字很重要吗?”
我立即点头。
“比我更重要吗?”
我怔住,不理解他的意思。
张澎看出我的不安,把我拉到沙发上并肩坐着。
“小爱,你信任我吗?”
“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那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想和你在一起的人。”
“你现在过得快乐吗?”
“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张澎黑色的眼眸剔透发亮,他露出白色的牙齿,对我笑道:“那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好不好?”
“好!”我重重点头。
第二天,才发现昨天的谈话完全走题。
他依然没有说那三个字。
但我仍然是快乐的。
我以为快乐不会到头。
与痛有关 第二章
我以为快乐不会到头。
直到一天门铃响起,我象丛林中的小鹿蹦跳着去开门。
懊悔没有在猫眼里看一下就轻率地开门。我打开门,木了脸。
爸爸也木着脸,妈妈红着眼睛站在一旁。
“爸……。。” 我瞅瞅爸阴沉的脸色,心虚地把视线转移到妈处: “妈……。。”
“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爸大吼一声,整栋房子都猛震一下。
真奇怪,明明是你自己找我找到这里来的。我委屈地在心里嘀咕。
“谁来了?” 张澎偏偏在这个时候怀着好心情从房里跑出来。
很不幸,他还习惯成自然地从后抱着我的腰,脸亲昵地靠在我肩膀上。
当时面前没有镜子,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苍白地毫无血色还是红得象卖不出去的西红柿。可是爸妈的坏脸色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爸眼睛瞪得比牛还大,我真的好怕他忽然心脏病发作。
空气里只听到沉重的喘气声。
张澎很聪明,立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松开我的腰,收起满脸的温馨笑意。走到我身边,侧头问我: “伯父伯母?”
我想警告他不要离我爸太近,我可不希望爸的拳头落到他帅气的脸上。
妈把张澎上下打量一番。
“我不知道你是谁。” 妈颤着嘴唇对张澎说: “可是小澎只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懂,我求你放过他。”
妈的眼泪一滴滴从脸上滑落。
她对张澎说: “我只是一个母亲,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是最重要的。” 她哭着对张澎说: “你也应该有母亲,你想想如果自己的孩子…………。” 她哽咽地无法往下说。
爸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仿佛一个不留神,我就会再度消失。
可是………那个时候,我的眼光却只放在另一个地方…张澎。
我怕他转头,对我说: “小爱,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我的第一个、除了张澎以外唯一一个男朋友,就曾经这么对我说过。
于是我喝得大醉,却遇到张澎。我以为我会伤心上一百年,却在第二天就将此人忘得一干二净。
我一直瞪着张澎,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想,如果他真的叫我回去,我要醉上多少天,才可以忘记他?
他终于转头来看我,这动作在我看来就象电影中的慢镜头。我的手忽然之间颤抖得无法控制。
“小爱……。” 他对我轻声说: “我有点昏……。。”
我做了很多思想准备,想好他说话后我应该有的反应。
但这句话却不在我的预计之中。
有点昏?
当我还绞尽脑汁猜测这三个字里面的深意时,张澎已经倒下。
他软软倒在我脚下,在我看来就象一座永远不该倒的山倒下。
心,忽然被抽干了血液。
“张澎!” 我大喊一声,扑在他身上。
我的腿已经软了,我的嗓子已经嘶哑,我的眼泪潸潸而下。
他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回应。
“张澎!张澎!张澎!………。。” 我状若疯狂,反复尖叫着他的名字,直到看着他进了抢救室。
魂不守舍等了多久,我不大清楚。
张澎被推出来的时候,我急忙向前,几乎扑倒在他的床上。
“张助……。。” 张澎的另一个助理陈平在旁边扯扯我的袖子。
我抬头,强稳住心神,随他走到一边。
他斟酌一下用词,对我说: “张先生的脑部有一个肿瘤,上个月就已经查出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用心惊胆战的眼光望着他。
他说: “张先生吩咐我们不要让你知道。”
“总可以治疗吧。” 我找回自己的声音。
“国际上做这种肿瘤切除手术的是美国的威斯博士,可是……。。” 他瞄我一眼,叹气道: “威斯博士不肯为张先生做手术。没想到,肿瘤这么快就压迫到神经。”
我问: “不肯?为什么?”
陈平摇头: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以前有点过节吧。”
“陈助,准备飞机,我要亲自见威斯博士。请立即安排。” 我不是去见他,我准备求他。为了张澎,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陈平的能力很强。下飞机不到一个小时,我就见到威斯博士。
没想到他那么年轻。
“张爱澎?” 他玩味地念我的名字。
我向他伸手: “你好,威斯博士,我是张爱澎。”
“张爱澎……。。” 他握住我的手,直直盯着我的脸: “你是张澎的情人?”
我很不自在。也许我在中国已算惊世骇俗的开放程度,在美国还上不了档次。我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抓着。
他审视我一会,傲然说: “你长得一般。”
真是伤人自尊!
我恨恨瞪着他,正想反唇相讥,他忽然说: “但眼睛很象一个人。”
我一愣,问: “李穗扬?”
他不理睬我的问题,啧啧摇头: “不是眼睛象……。。” 他皱眉头,仿佛在找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 “感觉象……应该是感觉象。”
“威斯先生,我不是过来和你讨论我和李穗扬的。” 我咬着牙说。
他欣然点头: “我知道,你来求我帮张澎做手术。我可是这个圈子里的第一权威。” 他自信地微笑。
“不错,我是来求你的。” 我开门见山: “请问要有什么条件,才可以让你为张澎做手术?”
本以为有一场艰苦的拉锯战。
没想到他也很爽快,对我竖起一个手指: “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知道,有的时候一个条件,往往比千百个条件更难以应付。
但他提的这个条件………
“陪我上床,就一次。”
我望着他。这个条件如果在中国的七十年代,也许是宁死不从的,但是开放的今日,说易不易,说难不难。
我问: “为什么?”
他反问: “你是张澎的情人?”
我点头。
他又问: “你和张澎上过床?”
我点头。
他说: “我曾经爱着张澎,他却不要我。我要你陪我上一次床。” 他的笑容太落寞,我居然有点同情他。
什么怪逻辑!
我差点笑出来。用肉体解救自己的爱人,这么伟大的情节我也有缘遇到。
“没问题……。。” 根本不用考虑,我就已经点头。
不愧是美国人,如此高的办事效率。
地点从见面的会议室转到高层的总统套房,“交易”的过程简直顺利到不敢相信。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将手放在我肩上的时候,威斯体贴地问我。
我摇头;“不需要。”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我不耐烦地说:“请你快点。”张澎正等他救命。
“你很爱张澎?”
我翻着白眼反问:“你看不出来?”
“但他爱你吗?”
我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但想起他是张澎的救命稻草,只能把握起来的拳头再放松。
“快点开始吧。”我说了一句,自己躺到床上。
没想到我也如此开放。
没想到我也如此伟大。
为了张澎,我什么也愿意。
威斯在床上是个不错的情人,我不得不承认。
“你一直闭着眼睛,把我当成张澎。” 穿好衣服,他平静地指控我。
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张澎比你重。”
“知道张澎为什么不肯要我吗?”
要开始讲伤心往事了吗?好人做到底,我只好洗耳恭听。
他说: “因为我曾经有很多情人。”
我睁开眼睛看他。
威斯凝视着我的眼睛。
“张澎有洁癖。”
我冷笑; “是吗?”
威斯也对我冷笑:“李穗扬终其一生,只有一个徐阳文。”
他一字一字说出,字字清晰,仿佛在隆冬将冰珠一颗一颗塞进我的领口。
寒流蓦然从脊梁上窜过,我满脸笑容,失了笑意。
他转身向房门走去: “我要去准备手术,放心吧,张澎死不了。”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我忽然又惊又怕。
四周如此安静,叫人想哭。
李穗扬终其一生,只有一个徐阳文。
只有一个……
我仿佛掉进冰窟,掉进一个恶毒的陷阱。
我想起威斯……。
他的手抚摸着我;
他的唇亲吻着我;
他的眼睛扫过我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他听见我娇媚的哭叫;
在我身体的内部…………。
忽然之间,原本以为可以承受的压力超乎想象地向我笼罩下来。
如深海下的潜水艇失去平衡。
“啊!”我无法承受,尖叫一声,冲进浴室。
水水水!我要水!
把这洗干净!
去他的开放!去他的美国观念!去他的伟大情操!
我拼命用肥皂擦拭,用水冲了一遍又一遍,象被拧上发条的机器人一样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皮肤渗出的血丝随着清水流向下水道,我渴望威斯的一切已经从被擦破的肌肤里流走,不剩一点痕迹。
陈平在浴室里找到昏倒的我。
他告诉我现在已经是第二天。
他告诉我手术已经做完,张澎还没有醒。
然后,我发现――――――我感冒了。
我赶去医院看望头上扎着绷带的张澎。他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想象中激动相逢的场面一点影子也没有。
接着我去找威斯问罪。
他一派权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