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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云龙心内再深深喟叹,他最对不起宋圣瑜的,怕也是这一点了。
史云龙再倒抽一口气,对史俊杰说:
“你应该自立门户了,且你亦已足够这份资格。”
“爸爸!”
“我的主意已定,是谁也更改不了的。我们父子既不同心,是很难再在一个机构内共事,我已送到你来大门口,以后的路,你自己好好的走。回头觉岸,未为晚也,依旧执迷不悟,我只有祝你好运!有空,在我未回家之前,回来史家大宅探望你的母亲!”
史云龙头也不回的就走回他的办公室去。
没有人会想到事件的发展变得如此的令人伤感与难堪。
连月来,宋圣瑜沉痛的心情完全没有好转过来。
她撑着已开始潺弱的身躯,怀着一个无法缝补的破碎的心,一直麻木地支持着司徒家以及丰隆企业。
业务不致于凋零,也实在太不过尔尔了。世界永远是跟红顶白的世界,更不是人人都目光如炬,专捡冷灶来烧,个个都是怕吃亏,宁买当头起。
故而,那些给了任何一间机构承接都无伤大雅的生意,就全没有了丰隆的份儿了。
宋圣瑜心知肚明,却刻意地不积极争取。无非是心理故障关系,怕开口求人,反被拒绝,落难人还自招侮辱,何苦?
整个丰隆,其实都一直愁云惨雾、强颜欢笑,完全一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气氛,留下来的员工都只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办事宗旨。
戴家驹跟倪森都摇摇头,叹气道:
“变幻如此,谁都吓怕了?”
更何况司徒震被控谋杀劳子均一案,一直是宋圣瑜以致整个丰隆集团的心头大石,一天不落地,一天难有欢容。
一连多天的审判,即将在高等法院进行。
辩方律师通知司徒震,一旦开庭审讯,检控官可能提出撤消担保外出候审,换言之,那几天可能要在拘留所过,请当事人有心理准备。
司徒震最挂念的,亦无非是史俊文一人而已。
史俊文自从那一夜,发觉司徒震杀死了劳子均之后,整个人不堪刺激,精神出了严重问题,一直在医院留诊。情况是令人担忧的,会有过一段日子,史俊文根本失去大部份记忆。
性格硬挺开朗如冼翠平,去看望史俊文时,都忍不住凄凉地痛哭失声。
她一直阻止司徒震去见她,既为怕司徒震更伤心,也为医生嘱咐,不宜在病人还未有康复的迹象时,增加刺激她的机会。
可是,非常时刻来临了,司徒震在冼翠平的陪同下,求见史俊文的主诊廖医生。
“我希望跟史俊文见面!”
司徒震直接的提出这个请求,也不多所解释。他跟史俊文的故事,怕已是家传户晓、街知巷闻了。
廖医生沉吟半晌,说:
“原则是没有问题的,然,好不好让我跟她的父亲照会一声!”
史俊文既然不是在绝对清醒的情况下留医,她父母作为监护人,也应该让他们知道女儿的一些特别访客。
答案是令司徒震喜悦的。
史俊文睡在床上,静静的,闭着她的眼睛。
司徒震一见她,当即想起那次,史俊文为了堕胎而出事,也是这副样子,静静地躺在医院的房间内,脸容仍是清秀娴淑洁净平和,像他心目中的睡公主。
那么的可爱!他有一种冲动,要吻醒她。
司徒震轻轻的在史俊文的耳畔说:
“文,我来看你,我来看你了!”
史俊文的眼珠子在眼窝内稍微移动着,慢慢地睁开来。
她看见了司徒震。这个曾在她生命中最重要、最爱慕、最关怀、最愿意同生共死的男人,如今,彷如陌路人!
“文,文,你认得我吗?”
史俊文那张苍白而不带任何表情的脸,似乎有了一点点的反应。
她像在极力的思考、追寻、探索,这眼前人是属于今生今世的?抑或是前生的相识?
“文,认认我,我是司徒震!”司徒震不知轻喊了几多声,眼腔尽是湿濡,对方仍无反应,且渐渐地又闭上了眼睛。
尘世,对她,是一种厌和倦。
司徒震低声地再在她耳畔说:
“文,你醒一醒,你醒过来,听我说一句话:
“我可能要很久很久很久才能再看望你了,你会等我再来吗?你会不会?请等我!
“文,你曾答应,报答我的恩情,还给我一个白胖可爱的小宝宝,你曾答应!”
司徒震的语音已尽是哭声。
床上的史俊文,仍直挺挺地躺着,一动都不动,双眼依旧紧闭。然,蓦地,两行热泪从眼角向脸的两旁分流出来,一直没有停,直至护士走进来,请司徒震离去为止。
司徒震不辨悲喜的一直嚷:
“俊文认得我,俊文认得我了!”
法庭上,司徒震是出乎众人之外的从容和镇定,没有人知道什么令他依然能绰绰有余地表现一派有教养的世家子风度,只有他知道。
是心头里一个小声音,在鼓励着他:
“震,我等你,我等你,一定会,放心,一定会!”
他知道史俊文认得他!
他们之间有一度能在任何困境之下沟通的桥梁,那将是新生的下一代。
经过了整整七天的审讯,终于判决了。
司徒震误杀劳子均的罪名成立,被判入狱三年。
宋圣瑜坚持到法庭上去听审,目送着儿子被上手铐带走的一刻,她立时间恨起自己的父母来,为什么要把她生在世上?她也恨司徒峰,撇下她一人,这么不负责任就走了?
她希望自己能自亲及疏,把恨意一一传递出去,而不要弥漫全身,能令她似生癌的痛楚。
世界上有一些罪是情有可原的,为什么儿子没有获得额外的原宥?
是她的错。如果在这一刻,宋圣瑜怨父怪母,那么司徒震也应该有类同的感觉。
宋圣瑜伤心欲绝。
是玉姐搀扶着宋圣瑜走出法庭的。
就在踏出法庭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叫住了她:
“圣瑜,圣瑜!”
回转头来,看见史云龙匆匆赶上来。
玉姐下意识地放下了宋圣瑜,管自慢慢先走。
宋圣瑜呆望着史云龙,有一点点的恍如隔世。
这段日子以来,史云龙确曾找了她几次,没有得着回应。
无可否认,宋圣瑜恨透了史家的人,包括史云龙在内。
直至史俊武车祸身亡,再到市场上传出了史云龙把史俊杰驱逐出门的消息,宋圣瑜的一颗心才回转过来。
又因惭愧,几次兴起了摇电话给史云龙的念头,最终还是作废了。
真不知道彼此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宋圣瑜想,史云龙对自己是仁至义尽了。自己对他呢,真是太太太一言难尽。
还是不要再拾起这些恩恩怨怨作为话题好了。
如今相见于司徒震判刑之日,更添几重痛心与惆怅。
史云龙张着口,老半天都讲不出一句说话来。
最终是宋圣瑜主动开口:
“你保重,我们有机会再见!”
史云龙点点头:
“我很为司徒震难过。三年不算是个太长的日子,很快就会跟你团叙了。”也只能这么说了。
“谢谢你!”
玉姐留了步,陪着宋圣瑜走出法院门外去。
往事如烟似雾,在这个农历年的除夕夜,团团环绕着司徒宋圣瑜那冷落的巨宅与她的心。
前事,一幕又一幕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十八岁的那一年,年宵的相遇。
十九岁,康桥河畔的邂逅。
还有,那圣诞之夜,街头的踯躅、史云龙的婚礼、自己出嫁前夕的一年一度同游花市的承诺、司徒震的出生,司徒巽与司徒菊的成长、丰隆企业的大展鸿图。
还有,丈夫发病前的执手谈心、山盟海誓、司徒峰的撒手尘寰,再下来,一连串山崩地裂、天旋地转的变幻。
一宗宗、一件件的重现心头。
不觉天色已是微明。
司徒菊很早就转醒过来,跑到宋圣瑜跟前去,蹲下来问:
“妈妈,你一夜未睡?为什么?”
“想你爸爸、你哥哥、你姐姐,还有你昨晚对我说的那番话。”
“妈妈,难过的时刻必须过去,逃情避责了半年,我们母女俩应该回头觉岸了。”
“菊儿,你很有勇气。”
“一定要如此。妈妈,司徒家那株年年盛放的桃花不能因人面全非而不再笑春风,我们也不可以因为亲爱的人远离而自暴自弃。否则,我是回来错了。”
“不,你回来是对的。怕是你父你姐的英灵召你回来,鼓励我重振司徒家昔日的雄风。”
“妈妈,”司徒菊兴奋地跳起来,拉着母亲的手:“你说的是真话?”
宋圣瑜点点头。
“来来来,快到大厅的桃花树前来,让我跟你拜年。”
每年,年初一,司徒家的老规矩,族长一定面南上坐,孩子们一字排开,恭恭敬敬地跪下去,向祖父母、父母瞌三个响头,齐声道:
“恭祝爸妈福泰康宁!”
从上海到香港,何只五十年不变?
今年,也应该一样。
宋圣瑜坐在盛放的桃花树下,让司徒菊跪下来,向她拜年。
司徒菊叩过三个响头,朗声道:
“恭祝妈妈福泰康宁!”
然后她紧紧的抱住母亲,在她耳畔说:
“好妈妈,你一定会,放心,你一定会!”
是的,宋圣瑜心内想,司徒家的桃花每年都一定盛放,放心,一定会,一定会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