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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主席的位置,以爸爸如今的名望,何必屈就?”
这句话说到史云龙的心头上去,既然司徒峰仍是君度的主席,就不必在那机构内明显地屈居其后。自己注资君度,大半原因是看好君度前景,小半也表示司徒家的生意,自己也有资格参与,取个平起平坐的意识。何苦又在名位上自动矮了一截?
若谴派史俊杰及劳子均入董事局,等于让下一代跟司徒峰后头学习行走,自己才保有身份。
因而,史云龙沉吟半晌,说:
“让我考虑一下。”
史俊杰听到这句话,喜上眉梢。因为他是知道父亲的性格。史云龙精明神武,果敢决断,他的成功之处就是在于很能大刀阔斧,斩除极为障碍业务的枝节。不论是一个庞大的业务计划,抑或一个生意概念,一有疑虑,立即否决,整件事刷出脑袋之外,让思想完全集中在要进行的事情上头。
凡是史云龙肯考虑的事,就等于说他已经原则上接纳下来。除非在最后分析阶段,发现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疑难,否则就等于快要付诸实行了。
史俊杰从细到大,听惯父亲的训话:
“不要令你的脑袋贮存太多垃圾废物,每一件需要你思考的事情,都必须有价值。因为脑袋的空间有限,盛载多一分不值得贮存的资料,都是一分浪费,必然阻碍成长。”
史俊杰摸熟了父亲的脾性,他的估计是正确的。
君度大酒店的新任董事,将会在即要举行的股东周年大会上建议及请求通过,声气则老早街知巷闻。
故而,当司徒峰跟司徒震商量要考虑让出主席一位给他时,父子两人却因董事局新成员的出现,而有不同的心思看法。
“爸,力有不逮,我还没有信心肩此重任。”
“事在人为,何况有我在你的背后。震,总有一天,你要成熟世故得在我之上。”
司徒震其实盼望那一天会稍延来临。但总提不起勇气跟他父亲说,否则,变得很窝囊的样子。
司徒震之所以如此,是真的为了不要跟劳子均在公事上头碰面。他心里觉得尴尬,难为情,甚而狼狈。表面却还要死命充撑,故作从容,那是很难受的一回事。每次午夜梦回,想到史俊文仍栖身于劳家之下,就已通身滚热,无法成眠。若还把可能发展想深一层,更会无端发汗,弄得通身胶腻,非立即起来一头钻进浴室去洗个热水澡,不能令他安稳。
司徒震明白,日后在公事上不论跟姓劳的有商有量,抑或针锋相对,都会令他觉得自己卑鄙、污浊、狡猾,完完全全像偷了人家的东西,犹站在失主面前谈笑风生、顾盼自豪似,司徒震实在无法想像自己如何适应。
司徒峰看到儿子的犹疑,很有点不高兴。本来一向温文而不易动怒的他,都皱了眉,说:
“为什么诸多顾虑似,震,你不要叫我失望。这阵子,我尤其觉得疲累,身体好像一下子差了好多似。”
“爸,你精神还健旺一如小伙子呢?”
“笑话不笑话,根本没法跟你们这起后生比。就是跟两三年前的自己,也太失礼了。”
“如果真的疲累,就到外头散散心吧!”
“怎么能走得动?连君度这种不是我们司徒家的直系生意,也找不到一个使我放心的接班人,叫我如何休息了?”
司徒震不敢再造声,连宽容的父亲都苛刻地怪责起自己来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实在,司徒峰若不是健康稍不如前,他也不会太心急于儿子的成长。
那句“江山始终是下一代的江山”,就是出不了口,不是割舍的问题,而是怕有不详的征兆。
宋圣瑜对司徒峰一再喊疲累,很着意。她苦口婆心地劝丈夫:
“好不好到医院去作个全身检查?”
“小题大做。”
“也不能这样说,你不是年青小伙子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因为我年纪不轻,功夫一多,人便觉劳累,那是很自然的一回事。若在震儿的那个年纪,我一连三晚捱通宵,都若无其事,不以为苦。”
“你既知今非昔比,为什么又讳疾忌医?”
“还未到有生病的阶段呢?”
“临急才抱佛脚,不管用!”
“你别杞人忧天。冯俊山你是认识的,几年前不就是为了自己多心,大惊小怪,因而搞出一场笑话,差点没弄巧反拙,活活被吓死!”
“什么?”
宋圣瑜当然晓得冯俊山是金融业的另一世家,跟他也见过好几次面。
“他就是稍为不适,就跑至美国去做全身检查。结果,报告出来说他患了骨癌,寿命大约还有半年。弄地冯俊山的妻呼天抢地哭得差点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后来怎么样?”
“折腾了好一段日子,延聘了极多名医,会诊之下,发现他健康完全没有问题,原来当初把别人的病历跟老冯的对调错了,没吓得真正生出癌来,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所以说,我嚷疲累,其实多少有点鞭策下一代出头成长的心意呢。”
宋圣瑜说:
“这个我明白,只是……”
她忽然的欲言又止,怔怔的望住丈夫,出神。
“什么?你有话,不肯直说?”
宋圣瑜吃吃笑地垂下头来:
“是突然间有一个意念,浓浓的在心上冒升,只怕把感觉说了出来,你会取笑。”
“我们是老夫老妻了,我缘何会见笑?”
“就因为是老夫老妻之故。”圣瑜吁一口气,才继续说:“我若对你说,没有你在身边,日子肯定是过不下去的。你会认为我是个大傻瓜!”
司徒峰大笑。
“看!我老早知道你会有这个反应。”
宋圣瑜既羞且恼,那种嗔态毫不过分,依然有它的魅力在,配她的年纪与身分。
司徒峰看得心神摇荡,一把将妻子拥抱着,说:
“你知道年轻时,你决不肯给我说这句话。老了,反而肯真心相向。”
司徒峰开心得捧起了宋圣瑜的脸,细细叮咛:
“圣瑜,姑勿论这些年,你对我是否满意,你必须相信,我爱你,远比你想像的深。”
司徒峰说着这话时,眼眶竟蓦然含泪,宋圣瑜是看到的。她拿手抚弄着司徒峰耳畔双鬓,温柔地说:
“峰,没有一个丈夫可以如你般爱护、疼惜我了,请放心,我自觉幸福,我没有怨言。”
“你真心原谅我的过错?”
“是的。峰,我从没记在心上。”
司徒峰与宋圣瑜紧紧的抵着彼此的额头,把双手放在对方的肩膊上。这个动作,自剑桥恋爱时就已经开始养成。
多少年来,司徒峰从没有试过主动地提出他对妻子的歉意。对那些拈花惹草的个案就像是一条插在司徒峰喉咙壁上的小刺,纵使无伤大雅,但总有些少不舒服,恨不得有机会吐了出来,乐得畅快。
“圣瑜,你知道我一直有句话在心头,不敢问,现在,我的胆壮了!”
“什么?”
“这么些年以来,你只爱我一人?”
圣瑜微张着嘴,未及答覆,司徒峰便又说:
“我从没有告诉你,我的恐惧,甚至我那些行差踏错,都是为了我怕有日发觉我并不是你心目中唯一的人儿……”
“于是,你先下手为强。怕我背叛,就先背叛我。”
“我是不是幼稚?”司徒峰追问:“我是不是太强辞夺理?”
世界上有哪一份爱情不是强辞夺理?感情的走向与发展是无法以常理去测度、以智慧去安排的。
宋圣瑜相当的感动。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因而握得司徒峰更紧。
若以为司徒峰希望托辞遮丑,也真说不过去。他如此有意,也毋须候至今天今时了!当年一出了纰漏,他可不曾作过任何解释,任由宋圣瑜取决态度。
思前想后,越发觉得司徒峰的诚意。
宋圣瑜愿意死心塌地地相信司徒峰曾为了长年累月的一份内心恐惧,而致情不自禁的放纵自己,偶尔失足。
宋圣瑜更明白,丈夫的心头压力,其实来自他认为她对初恋的留恋与执着。
男人与女人在背叛配偶上的方法与模式,其实很多时都有分别。
后者一般不像前者的明目张胆,实斧实凿。因为前者比较重欲,后者普遍言情。
司徒峰与史云龙,两个深爱着宋圣瑜的男人,一样都有过背叛她的时刻,而他们的思想与行动是一致的,情欲是同时的、毫不客气的分庭抗礼。
严格来说,宋圣瑜就算对司徒峰稍有异志,也不过是心上的一种感情的变动与反覆而已,从没有想过要以实际的行动予以配合。
活了大半辈子,所谓人老精,贵老灵。彼此都太明白人性的这些弱点了。
唯其如此,在于今时今日,司徒峰仍把这个瑕疵放上心,就真要欣赏他的诚恳与爱意了。
宋圣瑜非常肯定地说:
“峰,嫁后的日子,从来只有你一个。其实的都只是假象,你会了解吧?”
“我了解,圣瑜。”司徒峰连连地吻着妻子的脸颊:“我从没有感到夫妇两人如此接近,如此的等于一个共同体。就算我们最亲密的时刻,感觉还不及现在深切。”
宋圣瑜的脸被丈夫的一席话有效地撩动得红了起来,忙道:
“还谈这些呢?”
“为什么不?最近江湖传闻,不是说老邱以七十二高龄,仍与一位航空小姐诞下个白胖的男婴吗?我和你怎么就算老了,正是来日方长,说不定明年来一个晚仔。”
“你好不害臊!”
司徒峰热诚地对妻子说:
“举头看看,今晚明月当空呢!”
他们睡房的一半是以玻璃盖造天花板的,只为宋圣瑜喜欢躺在床上看星星之故。
宋圣瑜抬头,果见疏星明月,活像镶嵌在天花板上,随时可以伸手摘下来,抱着似的。
司徒峰突然转脸说:
“但愿没有好景不常这种事降临到我们夫妻头上来吧!”
“为什么会这样说?”宋圣瑜嗔怪司徒峰好破坏大好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