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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应礼,在廊上脱了鞋,随着宋初一进了主厅。
姬眠唤来几个侍婢奉茶,也随着进去。
这间主厅在宋初一来之前,只有南祈一个人用,摆设十分讲究,颇有种清贵之感。宋初一此刻这浑身凌乱的往屋里一站,便如闯入了别人家里的流民一般。
宋初一坐下来之后,先与众人打了声招呼,“今日事今日毕,诸位且稍候片刻,在下要与某人把帐先清一清。”
“怀瑾先生请便。”众人纷纷拱手道。
姬眠一见宋初一的架势,立刻道,“怀瑾,我当真未曾用力,谁知道那门不经拍!我回头便去找人帮你装上新的,改日再摆一桌酒席给你压惊。”
“悟寐果然通达!”宋初一笑着道,“不如就今日吧,正好有众位朋友专程拜访,人多热闹。”
姬眠笑容微微一僵,但面对二十几双眼睛,他也只好咬牙道,“好!”
“爽快!”宋初一看向众人道,“怀瑾感念上苍,知我囊中羞涩,今有诸位贵客前来,特用门板一双换得宴客酒席,不知诸位肯赏脸否?”
屋内爆发一阵朗朗大笑,有人道,“如此隆重之宴,岂敢不赴。”
众人连声附和。
宋初一回到寝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容,在管事给准备的衣服中找出一件带黑毛的大氅,便抓过来披上挡风雪。
在主厅内等候士子们再看见宋初一的时候,如以往第一回见她的人一样,多多少少都有些讶异。方才宋初一形容不整,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将脸也掩去了大半,此时将头发都梳上去,显然只是个少年。
“想不到怀瑾如此年轻!实令我辈汗颜。”士子中有人叹道。
今日来拜访宋初一也都是些年轻人,大都在二十岁上下,最小也有十八了,埋首苦读十余年还不如一个十五六岁的人,让人如何不受打击。
宋初一怎能不明白他们的心情,遂顺嘴给了一个台阶下,她笑着拱手道,“怀瑾初行于世,不过是仗着些小聪明,比不得诸位才德广博厚重,日后怀瑾在卫国还要向诸位多多请教。”
“怀瑾大才,我等愧不敢当!”众人连忙回礼。
即便宋初一不这么说,所有士子也绝不会有任何不满,能说出“顺道者昌,逆德者亡。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之言的人,又岂是小聪明?但是他们见宋初一没有丝毫傲气,心下不由又多了几分好感,说起话来也更加自在。
宋初一也很明白曲高和寡,她不过是迎合卫国国情说了几句言论,根基不稳,一旦太过离群,想成事恐怕困难重重。没有稳固的大山垫脚,爬的越高便会摔的越惨。她想在卫国打下根基,所以不欲把自己捧到“高人”的位置上。
天下士人多出齐鲁卫宋,齐鲁两地未必能容得她一个少年言论横行,宋国又不宜留,这也是宋初一为何选择卫国的原因之一。
一行人还是去了那日的酒馆,酒至酣畅,有人问宋初一道,“怀瑾目光透彻,不如评一评魏王、魏国如何?”
众人也都一副洗耳恭听状。
宋初一抚了抚眉梢,昨日刚刚在卫侯那里将魏国批判的一无是处……今日就实话实说……
沉吟片刻,宋初一道,“好,怀瑾就姑且一说。”
宋初一直了直身子,道,“怀瑾曾听闻有人言,魏王是个明君,只是时运不济,在几次重大决策失误,导致魏国一蹶不振,怀瑾以为然。不过,魏王并非是时运不济,而是无识人擅用之能!”
“却也是!信庞涓而废孙膑。”有人立刻便举出一例。
宋初一笑道,“庞涓也是把利剑,但魏王不会用,终究伤了自己。”
“公子昂为相,也不是时机。”姬眠叹道。
昨日宋初一把公子昂批判的一无是处,一是因为他现在的作为的确如此,二也是图卫侯听的高兴。以前公子昂乃是颇负盛名的一位名将。十年前河东之战,商鞅诡计骗公子昂议和,将他掳回秦国,魏军被轻易击溃。
魏王受人挑拨,认为公子昂叛国,一怒之下将其家小全部杀光。
反而秦国善待公子昂,并委以重任。他在秦国任职期间,率秦军两次大败楚国。后来魏王得知当初乃是商鞅诡计,悔恨不已,割地换回公子昂回魏。
回魏国之后,公子昂心灰意冷,整日饮酒作乐,对政事也是得过且过,行事越发荒唐。但魏王对其愧疚,又念魏国暂时无人能任丞相之职,便依旧由公子昂担当。
公子昂七岁便能赋诗,才学高博,是一名儒将,在降秦以前任丞相之职时十分有建树,劝农、鼓励经商,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魏国的综合实力,只可惜为人太恩怨分明,魏王杀其家小,他怕是至死难以释怀,如今任丞相纯属尸位素餐。
宋初一喝了口茶道,“魏国一片大颓之势,好在魏王不昏庸。能否重振山河,就要看是否有无双国士力挽狂澜了。”
“先生说的好!”隔壁雅舍内忽有个年轻的声音赞道。
宋初一微微挑眉,便又听那人道,“不知先生是否称得上无双国士?”
话中锋芒毕现。
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众人转头,只见一华服少年伸手挑开帷幔,一张俊美无暇的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宛若杨柳月清风拂面。
“怀瑾先生大名一夜之间若这苍茫大雪,席卷了整个濮阳,今日有幸一见。”少年目光宋初一身上略一打量,“深以为还不如闻名不见面。”
姬眠哼道,“公孙郢几,你也就是趁着允祀不在才敢放肆,告诉你,我们砻谷府利口易主了。”
“是吗,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公孙郢几一笑间贝齿微露。
公孙郢几是上大夫公孙健之子,年十八,颇有雄辩之才,与南祈辩论每每落于下风,但越挫越勇,每有辩论,都与南祈针锋相对。
“怀瑾,骂他!”姬眠捅了捅宋初一。
第四十八章潇洒真君子
宋初一也不理会姬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了公孙郢几一眼,道,“公子是去是留?”
“先生还未回答我的话,如先生这般人才,是否可称为国士?”公孙郢几追问道。
评人容易,评己难。
两日来,关于宋初一的表现,众人即使未曾目睹也有所耳闻,根本没有少年的轻狂和锐气,听到如此犀利的问题,也都饶有兴趣的等着看宋初一如何回答。
真是一个个看热闹都不嫌事儿大!宋初一支着脑袋,慢悠悠的问道,“国之大才谓国士,敢问公子,何谓国之大才?”
“能使国家昌盛者,是国之大才,诸位以为然否?”公孙郢几问道。
这话说的有些片面,但也不能说不对,众人自然有赞同,也有不赞同的。
“如此一说,怀瑾自以为并非国士,日后也不可能成为国士。”宋初一看着公孙郢几,见他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乍然一笑,道,“因为怀瑾将一生致力于灭国之道!不懂昌盛之法。”
咳!
正在喝酒的人不少不呛住,咳嗽声此起彼伏。
公孙郢几满脸震惊的盯着她,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时下言论十分自由,即便是辱骂国君,只要能说出个充分理由,也不算什么罪名。更何况宋初一只是说个人志向?
灭国之道,说含蓄一点,就是帮助国家抵御外敌,灭掉对国家具有威胁性的别国,说直白一些,就是帮效力的国家灭掉他国,一统天下。
在场的也都是年轻人,乍闻此言不禁热血沸腾。姬眠小声提醒道,“无故灭人国!不仁不义!光是儒、墨两家的声讨你都难以招架,怀瑾慎言。”
儒家提倡以“仁”治国,墨家提倡“兼爱、非攻”,宋初一的想法则是背道而驰。
宋初一唇角上翘,看向四周,轻声道,“灭国之道,才是帝王之道,才是雄主内心最渴望得到的东西,诸位以为呢?”
大争之世,七雄国哪个君主不藏霸心?哪一个君主不梦想灭掉其他国家做天下唯一的主宰?不可否认,宋初一所说的是事实。
众人没有附和,但心里都十分赞同她说的话。
宋初一笑言道,“此言,是为感念诸君雪天专程拜访,怀瑾特赠之礼,也正如悟寐所说,此言一旦传出去,怀瑾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更甚者有性命之忧。但礼物既是送出去了,是藏于家室仔细品评,还是丢弃于街市任人践踏,诸君自便。”
众人静默了片刻,都纷纷放下茶盏酒爵,施礼道,“先生金玉良言,自当视如绝世瑰宝!”
宋初一拱手还礼。他们话是如此说,但宋初一可以料想,这言论是守不住的。不过是稍微能控制一住传播速度罢了。
几巡酒罢,大多数人都微醺。姬眠是要结账的,被宋初一看着,倒是没有喝醉。
从酒馆里出来,姬眠和宋初一向众人道别,坐上轺车。
大雪纷纷,姬眠哼着小调,显得十分开心。
宋初一见他来时还是一副剜心割肉的模样,现在却又不正常的兴奋,不禁道,“姬悟寐,你疯了?”
姬眠伸手猛的捶了宋初一胸口一拳,哈哈笑道,“怀瑾,我发觉还是小看你了!不仅言辞犀利,手段也可以啊!”
“你大爷的,以后不许动手动脚!”宋初一揉着胸口,这一拳倒不是很疼,她胸口也没有什么好藏掖的……但还是不爽。
姬眠拍拍她的肩膀,面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风携卷大雪袭来,广袖大袍烈烈作响,姬眠心中欢喜无处可放,忽而张臂高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宋初一在姬眠大声吟诵里,望着皑皑茫茫的一片,和漫天飞舞的大雪,忽而也有一种欲抒胸怀的冲动,不禁也大声高呼,“雪兮,皓皓之白,覆世之污秽!风兮,烈烈之寒,拂心之尘埃!”
两人吼罢,哈哈大笑起来。
“两位先生好胸怀!”雪中忽有人策马而来。
宋初一尚未看清人,便听出了声音,“于规兄!”
星守一袭浅蓝广袖宽袍,在马上如云一般飘来,至近处,议能看见他眉如玄犀,目似清月,俊容朗朗,笑起来的模样更是令人莫敢逼视。
“于规兄好风采!”宋初一赞道。
轺车停下,星守缓了马速,打量了宋初一和姬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