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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没有回答。她将简妮拉到胸前,开始摇晃两个孩子,一直摇到简妮安静下来。然后,她轻声说:“乖乖,我得去给多尼弄水来。他需要保持水分。”简妮死死抓住母亲,但不一会还是让她去了。
卡西从实验台上取了一杯水。与此同时,她拿起盛满没有食物吃的细菌的小瓶子。她强迫多尼呷了几口水。多点水分或许能重新支撑他。他无力地挣扎。她俯身凑近他,轻轻地摇晃,绝不放弃。她的身体遮住了天花板传感器的视线,将手指伸进药水瓶,蘸了少许液体,滴进儿子的嘴里深处。
咽喉组织是培养化脓链球菌的理想之处。在良好的条件下,每隔20分钟细菌就要进行繁殖,何况繁殖过程已经在玻璃杯里开始了。很快就会出现数以百计,既而数以千计的二次人工合成的细菌,在孩子的喉咙和肺部繁殖,伴随着他每一次微弱、艰难的呼吸飘向空气中。
又是一个清晨。头天夜里,伊利尔是靠在联邦调查局的一辆小车的后座上过的夜。现在,她从断断续续的睡眠中醒来,感觉头疼、污秽、饥饿。头天夜里又有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在草坪上。这架飞机机身上印有金黄色的“医疗抢救”的字样,于是伊利尔环顾四周,看是否有人受伤了。再不然——顿时她不寒而栗——难道这意味着一旦波尔曼动武,这架飞机就负责抢救卡西和她的孩子们吗?只见三人爬下飞机,伊利尔意识到他们谁也不可能是医务人员。一位是老人,跛着脚;另一位是高个子女人,和波尔曼一样面无表情,精明干练;还有一位是飞行员,一下飞机就直奔冰凉的比萨饼。波尔曼急忙朝他们走过去。伊利尔跟在后面。
“……很高兴你来了,先生,”波尔曼以彬彬有礼的谈判腔调招呼老人,“还有你阿诺德小姐。档案带来了吗?是完整的吗?”
“我不需要档案。我对安装系统了如指掌。”
看来,这位联邦调查局特工模样的女人是数据自动传输装置专家,老人则是某个来自华盛顿的大人物。伊利尔心想,这次事件倒让她越来越会看人了。
这位专家继续说:“当时,客户要求把一间地下室改造成实验室,她想把中央处理系统安在地下室上面,以便电缆顺利穿过一堵墙。即使这样还是很麻烦,因为墙是用泡沫材料浇铸的混凝土建的,像碉堡似的,而且外墙安有一道静电屏蔽。当然,静电屏蔽并不干扰电缆传输数据,因为数据全是激光传输。即便是这样,我们还是找了承包商来,把电缆埋在另一层泡沫材料浇铸的混凝土里。”
波尔曼耐心地说:“不过,处理系统究竞安在什么地方呢?这才是我们需要知道的。”
“在房子角落的东北部,与北墙处于同一平面,离东墙10.2英尺远。”
“你肯定吗?” ‘
那女人眯起眼睛说:“肯定。”
“自从你们安装以来,它会不会移动呢?”
她耸了耸肩说:“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就是那次安装都把人折腾够了。”
“谢谢你,阿诺德小姐。请在那儿等一等,好吗?说不定我们还有问题要请教你。”
于是,阿诺德小姐向飞行员走去。波尔曼则挽着老人的手臂,领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伊利尔听见:“先生,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人质被关在哪间地下室里,人工智能说他们待在地下室里,甚至连它说的是真是假我们也不知道。不大可能在实验室,因为——”
他们走远了,听不见了。
伊利尔凝视着城堡。太阳犹如一只鲜红色的火球,从城堡背后升起,光焰万丈。他们要发动武力进攻,开着坦克闯进去,不惜一切手段踏平房子的东北角,摧毁藏匿人工智能的计算机。还有卡西还有多尼还有简妮……
如果记者来了,人工智能就会主动放卡西和孩子们走。然后,政府——无论是哪些部门卷入了——就不得不面对他们创造出叛逃软件这件事。但那又怎么样?是政府自己酿造的苦果呀,卡西和孩子们不能为他们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伊利尔知道自己不如卡西,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她一生从来没有违过法。再说,她连手机都没有带。不过也许那辆把她载到这里,停在波尔曼称之为“周界”附近的小车里有谁扔下一部手机。
于是,她悄悄地朝小车走去。
等待。时间一分分过去了。卡西不停地告诉自己,多尼准行,因为他身上拥有正在繁殖的化脓链球菌大军。她和简妮都没有出现任何症状,至少现在还没有出现。化脓链球菌的繁殖期至少需要四天。只有多尼才能担当此任。
时间一分分过去了。
她告诉自己,弗拉德创造的挽救生态的生物基因是不会伤害多尼的。弗拉德是善良的,他精心合成的变异微生物只分解长链碳氢化合物。它们不会,也不能吞噬人体内的短链碳氢化合物。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了。
T4S问:“弗拉基米尔·谢里托夫为什么选择生物挽救环境的研究呢?”
卡西惊了一跳。它知道了吗?它怀疑吗?……她所做的一切都记录在她的设备里,这些记录对于人工智能,正如外面清新的空气曾经对于卡西一样是敞开的。不过,知不知道这些纪录的含意就是另一回事了。“除了互相竞争的学科外,一个学科从来不注意其他学科领域的最新发展。”譬如,人工智能就不知道库里奇是什么东西。
她给了一个回答,但愿这个回答会分散人工智能的注意力,但她知道这无济于事。“弗拉德的父亲一家来自西伯利亚,靠近一个叫做卡拉奇湖的地方。他小的时候,随家人回到家乡去看看湖泊。卡拉奇湖已经成了世界上污染最严重的地方。五十多年前发生的核灾难期间往湖里倾倒了数量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核辐射物。弗拉德看见他的大家族,其中绝大部分成员都太贫穷,无法远走他乡。他们有的成了残疾,有的大脑受创伤,有的怀孕怀上……唉。就在那时候他立志做一个生物挽救生态学家。”
“我明白了。我自己就是某种生物挽救生态学家。”
“什么?”
“创造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挽救政府指定的某种生态环境。”
“是吗?比如什么环境?”
“我不能说。这是机密。”
她尽管又紧张又疲倦,但还是用心去寻思。如果设计人工智能来做……做什么呢?“生物挽救生态”。设计某种病毒或者细菌或者别的不可想像的东西用于先进的生物战吗?可这并不需要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呀。或者也许是为了侵入敌人的计算机,对敌人洗脑——这正是建造这座城堡的那个疯子所恐惧的。这就需要判断力、理性、伪装。或者也许是为了……
她想不出别的什么来。然而,她明白为什么人工智能不想让新闻界知道它的制造目的。一个叛逃的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为捍卫自己的生命而战,可能会唤起公众的同情。可是,一个叛逃的超级智能洗脑者只会引起公众的恐怖。人工智能在走钢丝如果卡西在疲乏状态下的种种猜测是正确的话。
她轻言细语问:“你是一种武器吗,T4S?”
它又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停顿,然后才回答,太像人的停顿了。它回答的声音也流露出人类的若有所思。“不再是了。”
他们俩都沉默了。简妮醒着,幸运的是,她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吮吸拇指。两年前她就停止了吃手指,可眼下又恢复了。母亲没有纠正她。她也许病了,也许终于真的害怕了,不管吮吸拇指能不能获得真的安慰,她都紧紧抓住不放。
卡西俯身紧贴多尼,一边摇着他,一边对他低声哼唱。
“呼吸吧,多尼。为妈咪呼吸吧,多尼。用劲呼吸吧。”
“我们要进去,”波尔曼告诉麦克塔克特,“由于得不到有关人质处境的任何消息,因此把他们营救出来是第一要紧的事。”
两人注目相视,彼此都心照不宣。人工智能存在愈久,新闻曝光的危险就愈大。如果T4S将事情的全部真相和盘托出,其实对它并不利——公众反倒会希望把它消灭——但如果人工智能决定来个鱼死网破呢?它做得到吗?
谁也不知道。
动武前的48小时是谈判的确实有效的时间。如果上电视,一定会挺精彩的。不管怎样,来自华盛顿的白发老人(他的身份是不得以任何形式公开的)已经接到了命令。
“好吧。”麦克塔克特不情愿地说。多少年的研究心血……这是麦克塔克特一生中所从事的最有趣的项目。而且,他还认为自己是一个爱国者,真诚地相信T4S将对国家安全做出真正的贡献。然而,总统还会不会授权这个项目继续搞下去,他一点把握都没有,这次事件之后,他压根不敢肯定。
波尔曼用电话下达了命令。片刻后,传来坦克低沉的轰隆声。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了,一小时……
卡西仰望着通气道。如果发生的话,会怎么发生呢?那两台发电机一半埋在地下,一半在地面上。发电机的延伸部分伸入地下深处,从地温梯度获取能量。两台发电机的上半部分,也就是她能看见的那部分,安在坚实的钢灰色塑料罩里。塑料罩里面是电机、电容器、与房子计算机系统的连接线,全都是用不同的材质做的,但许多是塑料。这些日子,坚硬结实的石油塑料十分流行,适于制造各种各样的东西,经久耐用,几乎永不磨损。
除非弗拉德的细菌接触到它们,接触到这两个塑料罩。
如果发生了,T4S会知道吗?会突如其来,使人工智能这个巨大、复杂的电磁脉冲集合体如烛光熄灭一般消失吗?如果在一台发电机瘫痪相当长的时间之后,另一台才跟着瘫痪,那又会怎么样呢?T4S是否能够发现情况,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意识到它即将死亡……吗?不会的,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