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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有了章程,龙济光那边也差不多做出了决定。他想得很好,用一句古话来说就是“将以有为也”。通俗地讲,先忍辱不死,以后能凭借这个有所作为啊!
陆荣廷投靠时的人马并不比现在的济军多,都能得个将军做,自己又能差到哪里去?只要实力犹在,以后是继续“革命”,还是再“弃暗投明”,看着形势决定又有何难?
龙济光当然想不到,革命军的“招降纳叛”是怎样的做法,更不会想到因为自己的品行和济军的军纪,陈文强等人已经给他下了断言“不可用”。
既然选择“忍辱投靠”,龙济光肯定会选择向乱党的主力或者乱党头子表示诚意,而不可向刚刚“反叛”新军低头投降。
条件是不用多讲了,处境如此,哪里有太多可抬身价的资本?第一次派出的求降使者在革命军那里碰了个钉子后。龙济光只好再降条件,再派使者。三番谈判之后,龙济光无奈地同意了革命军开出来的条件。率部开向隘口,在革命军的枪口戒备下弃械投降。
没错,名为反正,不过是照顾一下面子,也便于对外宣传,但实际上与投降无异。革命军既不是金钱收买,也不是大义号召。龙济光却已经没有了选择。势穷而投与主动易帜,待遇自然不同。
降兵被集中关押,降将则无论大小。都被另外软禁。给吃给喝,不打不骂,革命军这边的态度既不热情,也不冷漠。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龙济光等人被请至陈文强面前。进行了第一次会面交谈。
“诸位能放下武器,不与革命军为敌,我们复兴会是欢迎并赞赏的。”陈文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挨个审视着这些刚刚报过名的降将,声音低沉有力,“以前你们镇压会党、游勇,这也并非全是罪,有些匪贼就该镇压。就该还百姓安定。但有一件事——”伸出一根手指,强调的语气突然加重。“扰民害民,滥杀无辜,这是革命军绝不能容忍的。而你们济军,军纪败坏是众人皆知的。看看你们的手,哪个没沾着无辜者的血,哪个没背负血债,把你们全杀了,也不冤枉。”
猛然起身,目光咄咄,陈文强的气势明显强大起来,森冷的杀气,必杀的意志,稳如铁铸的姿势,只有见惯生死的人才能散发如此威压。
即便是龙济光等经历过战阵厮杀、见过无数血腥的人也感觉到了陈文强那利剑般的目光,冰冷无情的杀气。冷汗不断从身上冒出,后背发凉,如坐针毡。
“你,龙济光,是真的要投身革命?还是首鼠两端,势穷无奈?”陈文强毫不客气地伸手指着龙济光,冷笑道:“将以有为也?可笑、可恨。你以为革命军会在乎你那点乌合之众;会把你奉为上宾;会给你高官厚禄;会继续让你带着军纪败坏的原班人马;会让你寻机再做满清的帮凶,屠戮同胞吗?做的春秋大梦。凭你的用心,就该杀。”
龙济光脸色刷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从气势威压到直刺内心,他感觉自己完全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和精神。坐不是坐,站不是站,他艰难地从椅子中挪起身体,嘴唇颤着,想辩白几句。
“哼,为了荣华富贵,你能不择手段,我没看错你。”陈文强微微眯起眼睛,真有一股子冲动想掏枪打死龙济光,但他还是忍住了,哼了一声,他转向其他人,盯着龙海山、龙江好半晌,在两人汗如雨下、面如土色的情况下,才不屑地骂道:“两个狗头军师,该杀。”
“饶,饶命!”从龙海山的喉咙中发出压抑的变声,他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僵硬了。
龙江抖抖嗦嗦地站起来,扶着桌子才使自己不倒,颤动着嘴唇想说什么。
“坐下!”陈文强的断喝吓了众人一个激灵,龙济光和龙江立刻软瘫在椅中。
陈文强轻篾地一笑,坐回椅子,用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子,声音却象重锤般敲击在降将的心上。生杀予夺,这样的权力着实使人心悸;无力反抗、坐而待毙的感觉,也着实令人惊惧。
“我不杀你们!”叩击声停止,陈文强沉声说道:“不算旧账,因为你们是弃械投降的。”没等众人放松下来,低沉有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你们也甭想再象以前那样,不管是继续当兵,还是裁撤为民,都得给我老老实实的。”
“没有什么条件可讲,你们必须绝对服从安排。”陈文强把身体放松,斜倚着,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情扫视着这些可任意处置的家伙,“给你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嘿嘿,杀人放火受招安,这规矩从现在起,便没有了。有罪必罚,死罪必杀!你们,听明白了吗?”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说出的,从牙缝中一个个迸出,如同一声声警钟。
“明,明白。”龙济光知道这条命算是保住了,稍微放松,拱着手对陈文强说道:“陈先生宽恕,兄弟感激不尽。这以后绝不敢再犯,更不敢生出异心。我龙某对天发誓。”
陈文强抿了抿嘴角,微微颌首,脸上稍露出赞赏之色。等众降将乱七八糟地表示明白,表示痛改前非,表示忠心追随后,他才向下压了压手,再次开口说道:“嘴上说得容易,可这日后的表现咱们还得走着瞧。若无异心,我保你们平安一世;若不老实安分,我杀起人来也绝不手软。”停顿了一下,陈文强伸手挨个指着,进行了安排。
“龙济光,现委你为归义将军,坐镇总部,指挥滇南支队作战。”陈文强的安排很有趣,滇南支队归龙济光统率,可龙济光却是遥控指挥,至于能不能指挥着,那便看龙济光的日后表现了。
“龙海山、龙江,你们在参谋部任职。”两个狗头军师也算是按专业分配,担任有职无权的参谋,既把他们与龙济光分开,又尽量能发挥他们所长。
“龙明、叶超,你们编入滇南支队,任随军参谋。”陈文强停顿了一下,又微笑着补充道:“革命军奖罚分明,你们好好干,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在其时。公侯将相,宁有种乎?历史上的将军、元帅,有多少是出身低,却靠着自己的努力而成就的?”
龙明原是纳更土司统治下的奴隶,叶超则是被土兵劫掠上山的汉人。两人出身卑微,却凭着自己的聪明好学和机智勇敢,逐渐在军队中混出名堂,当上了小军官。但也因为出身,两人在济军中并不得志,经常受到欺压嘲笑。
没有人知道陈文强为何对这两个不入流的小军官青眼有加,对其他人却是谨慎安排。而陈文强也并不是立刻便放心使用,先从有职无权的参谋干起,表现得好再付以兵权,也是最为稳妥的做法。
毕竟在滇南,在三江以外,各民族混杂,土官林立,若不熟悉,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冲突。有这两个能放开手脚的小军官,再加上收编几百济军中的云南兵,滇南支队的人马就算凑齐了。
……………
第一百七十九章展望:既艰苦又乐观
革命军从起事到现在,已经屡经分薄,也进行了屡次补充。分薄的是骨干,思想坚定,勇敢无畏;补充的则多是淳朴厚道的农家子弟,以及挑选出来的降兵降将。
而革命军的扩充有自己比较独特的做法。为了更好地让新兵成长,也为了牢靠地掌握部队,一直贯彻的是以老带新的方式。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补充,没有成建制的新兵,而是老部队不断地注入新鲜血液,膨胀到一定程度后再成建制地拆分。
有老兵带着,新兵能最快地掌握老兵的经验;有老兵带着,新兵在战阵上便有主心骨。这样拆分的部队,经过一两次实战,新兵就会很快成熟,甚至步入老兵行列,对真正的新兵蛋子开始言传身教。
经过这种形式扩充的军队,战斗力在初期肯定有所下降,但骨架犹存,下降的程度便可以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而这种扩充对老兵来说,则是一个比较容易提升的机会,多数班长、排长都是经年老兵。如果你再上进,多学习,多识字,便可以申请去随军军校学习,向中级军阶迈进。
而即便身为老兵,又没有得到提升,但军饷待遇等方面也会有所不同。最起码,军饷和抚恤是按服役时间和军功递增的,退役后的安置待遇也按年头和功劳有很大增加。
是的,虽然名为革命军,但却在走正规化建军的道路。毕竟革命是大家的事情,是为了国家强大,民族崛起,生活富裕且安宁;毕竟革命军的将来是维护国内安定、抵御外侮的国家军队;毕竟不能奢求每一个战士都是充满激情、全无私心的革命者,只要他们有朴实的、正当的要求,也就不悖于革命后要实现的目标。
《革命军人伤残抚恤法》、《军人家属优待法》、《兵役法》等等。已经开始在革命军内部通告实施,只等着根据地建成,时机成熟,便以“西南革命军政府”名义公之于世。政府对政府,这是拉开正式抗衡的帷幕,占据道义的正统。与清廷展开名正言顺的战争。
而“西南革命军政府”要颁布的还不仅仅是关于军人的法律法规,还将有其他一系列的法律条文和通告。关系到国内各阶层民众利益的,关系到外国人的利益的。为的便是最大限度地减少阻力,减少恐慌,增进了解,减少列强干涉的动机和理由。
而一个不仅仅是武装,而是志在天下的政权,必须有稳固的根据地,必须有具有号召力和诱惑力的政策、宗旨。然后才能在占领区恢复生产、发展生产、招徕民众。再从不断扩大的占领区获取源源不断的赋税和士兵。
所以,这次在广西起事,复兴会便不满足于外界所认定的一次起义,一次暴动。而是要逐步亮明车马,开始与清廷争夺道义和正统的高点。而广泛的合作、争取是不可避免的,“不劫掠,不勒索,不伤百姓。不强征民伕,不夺正当私产。公平买卖,保护工商,保护外国人生命财产……”,诸项政策随着革命军的不断胜利,通过报纸媒体广为宣传。
没错,这不是太平天国或义和团式的暴乱和叛乱。而是有组织、有领导、有秩序、有智慧的反对清廷统治的革命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