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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他开始明白她孩子般丰富的表情,唱曲时歪头的动作,捻衣服的手指,以及耳旁那几缕卷发的含义了。
“好,唱得好。”阿发用力拍手,尽管他还是没听懂歌词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慷慨地从兜里掏钱。
秦满国笑着,并没有阻拦阿发,他和他兄弟交换了一个暖昧的眼色后,让歌女坐下再唱一曲。
阿发懒洋洋地倚靠在椅子里,注视着歌女在衣服下起伏的胸脯,擦着胭脂的两腮,以及涂满口红的嘴唇。他用力晃了晃头,感觉有些喝多了,恶魔把抚摸姑娘胸脯的邪念正注入他的头脑。为了把恶魔赶走,他低垂下了头,用力揉着太阳穴。
歌声停了,姑娘双手交叉地搁在膝盖上,垂着眼睑,很拘谨的样子。
阿发又递给姑娘一块钱,嘴里说道:“你唱得非常好。”
“不怎么好。”姑娘看了阿发一眼,垂下眼睑,按照惯例低声回答。
阿发掏出一支烟卷,划着火柴点上,慢慢喷出一长条蓝色的烟雾,缓缓说道:“好了,你们走吧!”
姑娘和琴师站起来,微微鞠躬,转身走了出去,秦满国的兄弟也跟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秦满国的兄弟走了回来,在秦满国的耳旁低语了几句,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陈先生,喜欢那姑娘吗?”秦满国的脸更红了,冲着阿发扬了扬下巴,笑着说道:“她长得很标致,对吧?”
阿发的脑袋还有些发昏,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是在表示喜欢那姑娘,还是承认那姑娘长得很标致。
“呆会儿走的时候,你可以把她领回家去。”秦满国的兄弟放下筷子,带着丝讨好的的表情说道。
“领回家,干什么?”阿发经过好几天的忙碌,今天有些放松,酒喝得多了一些,反应有些迟钝,没听明白秦氏兄弟俩话中的意思,而是傻乎乎地问道:“不要唱歌了,听起来让人难受。”
“唱歌只是她们的技艺之一。”秦满国斜睨了他一眼,摸了摸小胡子,有些讥笑地说道:“她们发了财,也付出了代价。”
阿发吸着烟,慢慢明白了秦氏兄弟话中的意思,他还没喝到丧失正常思维和程度。他为那个姑娘感到惋惜,他缓缓起身,谨慎、呆板的步履表示他已经有了喝醉酒的迹象。
同秦氏兄弟告辞,阿发走出了饭馆,他看见了那张孩子气的鹅蛋脸,一头乌黑闪亮的青丝,一对伶俐的黑眼睛,那姑娘慢慢地走了过来。
阿发停了下来,掏出皮夹子,数出几张钞票,塞到姑娘手里,淡淡地说道:“你走吧,我喝多了,要回家休息。”说完,他转身向旁边的黄包车走去。
“先生——”姑娘瞅着手里的钱,有些愕然地叫了一声。
阿发头也没回,跳上黄包车,一路扬长而去。
……………
第二十八章压抑,渲泄
时间过得很快,不用刻意去数,就那么从身旁溜走。按照当时的通讯速度,即便阿发能很快翻译完货单和说明,寄信再收到回信的速度也不可能很快。因为很多外国商家都是远隔重洋,路途万里。
这天,阿发走过公共租界长长的挤满人群的街道,在狭窄的渠边和弄堂里经过。当走过莫利爱路时,一幢房子门边有几张脸蛋儿以挑逗的目光盯着他。黄包车夫在车杆里高声喊着拉生意:“非常干净,葡萄牙、菲律宾、中国、日本姑娘,你要哪一种?”
不知怎么的,阿发突然想起了那个歌女,他皱起了眉头。几个姑娘怀着渴望同他擦肩而过,用手轻柔地触着他的手臂,有种令人颤栗的厌恶情绪升上了心头,他加快步伐迅速走过。
极司非而路,阿发又走到了这条熟悉的路上。这里也住着很多外国人,当然,是上海中等境况的外国人。这条路的另一头,在上海经商致富的洋行大班们,正在兴起修建独立花园洋房的风潮,估计再过不久,那里将成为一片高级花园住宅区。而外滩,租界最早建设和最繁华之地,洋行林立,贸易繁荣,那里才是所谓绅士和富豪的聚居之地。
阿发的新住处就是这附近的一座房子,比静安寺路的好很多。有煤气灯,有自来水,有卫生间,还有一个大地窖。其中,地窖是阿发选择这所房子的主要原因。那里正在被他收拾成密室,一些应用的东西被买来,放了进去,主要是一些五金工具和化学试剂,以及化学实验用具。
杀人不一定用枪,用枪虽然直接而简单,且有震慑力,但也容易暴露。毒药,虽然阴险黑暗,但在现在的科技和医疗水平下,很多毒药却几乎不会被查出。条件和知识有限,阿发提炼不出纯度太高的毒药,可只是杀人的话,用量稍微大一点也无所谓了。
虽然没有与秦满国签订雇佣合同,但阿发却与秦满国达成了代理协议,向独立代理商走出了第一步。
不是雇佣关系,虽然还是要向海外洋商推销秦记商行的货物,但阿发却有很大的自由空间和时间。他可以在闸北区的房子里工作,也可以把工作拿到家里做。而这些工作就是把货物的样品和外文说明介绍寄给外国商家,如果外国商家有意,阿发再负责书信来往,洽谈细节,签订合同,或者接待前来的外商。
当然,除了拓展代理范围,阿发还在留意、考察着别的项目,比如买地建厂的想法。
似乎一切都开始走上了正轨,但随着阿发看到越来越多的社会现象,心中却感到越来越压抑和郁闷。生活在后世,还是在海外,何尝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中国百姓苦难的生活,看到这个时候的人命象草芥一样说没就没,饥饿、疾病、帮派殴斗、谋杀、抢劫……在上海,每天就会有近百人离开这个世界。
长此以往,我会变得麻木不仁,甚至是冷漠无情吗?阿发今天没有坐黄包车,而是用他的腿向家里走着。当他看到黄包车夫瘦弱的腿脚,或是咳嗽气喘,或是挥汗如雨的样子,他就有一种羞愧感;每当他被乞丐包围时,看着那些渴望的眼睛,一种不可名状的内疚和痛苦会笼罩住他。
穿越而来的新鲜感一过,等待、焦虑、忧心等情绪便要他抛弃以前习惯的那种生活方式,那种生活方式虽然已变成了记忆,但关键是此时却没有什么新东西能完全代替它们。
突然,阿发听到了街上传来的吆喝声和喊叫声。其中有愤怒的粗暴的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拼命反抗的尖叫声。他抬起头,皱着眉头望去。马路另一边,一个女人畏缩在墙边,两个男人在对她拳打脚踢,路人走过,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显得漠不关心。
这时,那个女人被打得披头散发地跪倒在地,一个身材肥胖的家伙正在抽她的耳光,而另一个瘦子则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甩来甩去地让他打。那个女人看见了阿发,突然尖叫着他的名字。嗯,确切地说,她是在叫着“陈先生”,向他求救。
阿发认出来了,被打得满嘴是血的女人就是那个歌女。不知为什么,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冲了过去,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压抑急待找到一个渲泄的渠道。
特别是看到歌女那原来有些孩子气的脸变得鲜血淋漓,他更感到怒不可遏,变得异常狂暴。他从后面用力挟住瘦子的头颈,力气之大,使得瘦子双脚都离了地,抓着歌女的手也不由得松开,由于窒息,手脚不停地扑腾。阿发用力一甩,将瘦子摔倒在地,又狠狠地一脚踢在瘦子的身上。
胖子正举起手打歌女,见状停了下来,毫无表情地呆呆看着阿发,就象一只癞蛤蟆在盯着人看。歌女慢慢地抬起头,啜泣着,用手摸了摸嘴唇上的血,然后低下头惊讶地看着指尖,好象不相信似的。
阿发盯着那个胖子,由于愤怒,嘴里向外喷着粗气,大声骂道:“滚吧,滚,你这头肥猪!”
肥胖的男人站着一动不动,小眼睛象不透明的念珠一样瞪着阿发,然后用呆板而沙哑的声音慢慢说道:“这个女人,这个年轻的女人是我的。”
“放屁!”阿发狠狠地大声说着,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胸口,“我的,懂吗?她是我的!”
胖子用一种近于威严的冷酷傲慢的态度凝视着阿发,硕大的脑袋轻微地摇着,悬在脑后的长辫子不停地晃动。
阿发握紧了拳头,他的身材,他的体格,他恢复的体能,以及他身上带着的手枪,让他感到胆气充盈,有一种痛扁人的冲动。
“走吧,走吧!”一个矮小的洋人好象是路过,但显然他已经看见了事情的经过,对着胖子说道:“要不然,你会进监狱的。”
阿发很奇怪地看了这个洋人一眼,他并不认识这个家伙。
…………
第二十九章迫走地痞
胖子的眼睛翻动着,目光在阿发、欧洲人和歌女之间迅速地扫来扫去。
“这个女人是替我工作的。”胖子看着他的同伴从地上爬起来,走近,目光最后停在阿发脸上,冷冷地说道:“同你毫不相干。”
瘦子呲牙咧嘴,刚才被阿发摔得不轻,那一脚踢得也很重,但他还是伸手抓住了歌女。歌女惊叫了一声,然后缩拢嘴唇,对准瘦子唾了一口。
“放开她,否则我杀了你。”阿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使它低沉平稳,更有威胁性,他握紧了拳头。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个瘦子不放手,他真的会出手,甚至掏枪,此时他感到身体里的暴力正在跃跃欲试。
瘦子显然对这个装扮象是大班,且满眼凶狠目光的家伙感到了压力,他松开了手,慢慢地擦去脸上的唾沫。
“好样儿的!”有人在阿发背后低声地说道。
阿发这才注意到周围多了些人,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
歌女不再哭泣,但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她又用手指擦血,还是用刚才那种惊讶的神色低头看着。
“她还是个烈性子的人。”那个矮小的洋人在旁赞赏地说道,围观的有人笑了起来。
“她欠我钱,欠我一百块钱。”胖子眨了眨眼睛,样子还是很平静,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你是替红帮工作的?”阿发眯了眯眼睛,挑衅似地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