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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年头谁能靠得住呢?彭虎自然有他的筛选之法,那就是和自己一样混的不好的,心存怨怼的人。至于那些已经融入到荆州军中,前途可期的家伙,断然是信不过的。
他这种选择果然没错,在九江郡的荆州军除了黄忠所部嫡系之外,有很大一部分是原来郑宝、张多、许乾等豪强的麾下,还有诸如雷薄、陈兰等袁术的残部。经过彭虎这小半年的观察和试探,还真叫他拉拢了十几个地位相仿,同样有出走或叛降之心的低级军官。这些人以彭虎为首,加上他们的亲信部曲,家眷子侄,总数也有七八百人了。
这么多人又分属各部,想要一同逃亡是很困难的。然而近些日子以来,彭虎已隐隐察觉到事情有败露的危险,而且荆州军显然在谋划着什么,就在数日之前,黄忠等高级将领都赶往历阳,据说是去见到江东来的刘琮。若是事情泄露出去,只怕将死无葬身之地,在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彭虎不得不提前发动了。
好在黄忠等将领都不在寿春,使得彭虎多少钻到了空子。不过即便如此,真到了要叛逃投靠曹军的时候,还是有些人退缩了。这些人中有的因为害怕,有的则因为刘琮前来江东,加之这段时间荆州军的某些动向,预测将会再度与曹军开战,从而改变了主意。好在他们并没有举告彭虎,否则今夜彭虎是断然无法溜出寿春城中的。
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彭虎,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紧张是因为害怕背后随时杀出一彪人马,前来追杀自己,而兴奋则来自于对前途的憧憬,他现在很确定,荆州军十有九八会对寿春附近的阴陵、当涂大举进攻,而首当其冲的便是离得最近的西曲阳。若是能将这个消息告知曹军,想来必定会成为一桩功劳。
不过彭虎却不打算直接往西曲阳而去,因为两军交界之处常有双方斥候巡查,若是被荆州军斥候发现,恐怕这百十余人是断然难以逃脱的。所以他选择走水路,也就是出城之后向西北,从那里乘船渡河,去往下游的下蔡。
当彭虎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时,禁不住心中一宽,这短短数十里之地,他却仿佛行过了千山万水似的。黑黢黢的夜色中,就见朦胧中一支火把亮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支,直到数十支火把将河岸附近照亮,彭虎才看清楚,有数十只小船停泊在岸边。
这是他在前日便已派心腹安排好的,眼下顾不得和迎上来的部曲多说,彭虎径直上了船之后,便下令赶紧渡河。
淮河沿线也并不安全,只是相比较而言,这里的斥候比较少而已。饶是如此,彭虎也觉得心头狂跳,生怕被荆州军斥候发现。
夜间渡河绝非易事,好在彭虎的亲信早有准备,在一片响亮的“哗哗”水声中,木桨拍浪,水花四溅,盘腿坐在船头的彭虎总算松了一口气。
彭虎回首望去,却只能看到寿春方向在夜色中一片朦胧的微光,他咧开嘴无声的笑了笑,火把的光亮下,他的脸庞显得格外狰狞。
待彭虎叛逃的消息传到历阳后,刘琮并不觉得这会对接下来的淮河战役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以彭虎的身份是无法接触到太多机密的,而且荆州军的调动也好,粮草的运送也罢,都是无法瞒住曹军斥候太久的。
不过彭虎的叛逃,也让刘琮意识到,江东的荆州军中必然存在一些问题,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了解彭虎叛逃的始末之后,刘琮决定暂时不去理会这些小问题。好在彭虎叛逃并未给荆州军士气造成什么影响,如今大战在即,虽然还未对军中诸将下令,但这种战云密布的紧张气氛,已经开始影响到军中将校乃至普通士卒了。
其实此次淮河之战的主力,还是江东三营,荆州军各部虽然也会参战,但担任的主要还是总预备队的任务。当然除了少数将领知道外,大部分将校并不知情。
此次出兵淮河,参谋府预计将投入五万余人马,且主力即为江东三营各部。而在江东的近两万荆州军各部视情况而定。
大量的辎重从牛渚大营转运至历阳,江东三营各部陆续开拔,周瑜率领韩当、黄盖等将先行领步骑一万余,于三月底前往寿春。刘琮亲自出城相送。
因昨日才下了一场春雨,道路便有些泥泞,不过今日天光甚好,暖洋洋的阳光晒得人浑身舒泰。
刘琮骑着战马与周瑜并辔而行,望着旌旗招展,刀枪如林的队伍,刘琮心情很好。
“此次出兵,虽有参谋府之计划,但也不必太过拘泥。”刘琮扭头对周瑜说道,他虽然并不太担心这一点,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周瑜朗朗一笑,对刘琮说道:“瑜自理会得。不过大将军在历阳,恐为曹军所突袭,不可不防。”
历阳虽在全椒和阜陵二城之后,但全椒早已破败,阜陵也并无多少驻军,两地离曹军控制的东城并不太远,所以周瑜才会有此担心。
刘琮点头道:“只要公瑾你那边进展顺利,东城之敌便不可能来进犯历阳,更何况历阳城池高大,不是那么好偷袭得手的。若是曹军大举进攻,反倒会陷入我军包围之中,想来无论是谁指挥,也不会冒这个风险的。”
见周瑜若有所思的颔首不语,刘琮又道:“陈元龙死后,曹操已任于禁为广陵太守,想来很快便要到广陵了。至于淮河沿岸这几座城,曹军未必愿意轻易放弃,公瑾此去,要多加保重啊。”
第440章 遭敌袭力保粮车
即便再完美的作战计划,都会遭遇到意想不到的情况。更何况在这个时代,计划只能作为一种指导参考,在通讯联络极为落后的当下,对于将领的要求其实一点也不低。
四月初,一支运送粮草的队伍自合肥出发,向寿春而去。两百余架粮车加上随行的押送队伍,在道路上蜿蜒数里。看旗号,这是荆州军张多所率领的人马。
正是初夏时分,且天气甚好,温暖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张多骑在马上,摇摇晃晃的就更睁不开双眼了。他原先也是和张宝一样,聚众起兵,掠夺乡里,后来和郑宝一起向荆州军投降,他的部下也多数分散编入荆州军各部。
与彭虎不同,张多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是颇为满足的,虽然官职不是很高,但也算的上江东荆州军的将军了,麾下三千余人马,其中这一千余人多是他的旧部,此次押运粮草往寿春而去,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张多很是心满意足。
他没有注意到,道路右侧的山坡上,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借着树木和岩石的掩护,悄悄的观察着自己。而在队伍两侧巡查的斥候,也显然没有发现他们。
谁会想到在这里遭遇曹军呢?张多没有想到,本该想到的斥候也未曾想到,更何况那些普通的士卒和运粮的马夫呢?
所以当曹军突然从侧面的山坡杀出来时,张多猛然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表情中带着几分绝望。他一眼就看出,曹军是有备而来,且人马不少,不是自己所能抵挡住的。
“嗖!”一支利箭擦着张多的头盔飞掠而过,张多猛地一缩脖子,兜转马头,见曹军弓箭手钻出山林,正向己方抛射箭矢,连忙下令部众举盾防御。至于那些民夫,在曹军突然杀出之时,都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钻到车下瑟瑟发抖去了。
“将军!前方敌军数百骑迎面杀来!”一名近卫策马冲到张多身旁,刚喊完这句话,就被数支箭矢射落马下,张多虽也身中两箭,但盔甲坚固并未受伤,恨恨地扭头望向前方,心中大为后悔。
若是按照荆州军的军令,凡运粮行止,必以斥候前后探查,左右遮蔽,不使敌军有可趁之机。然而张多觉得这会儿才离开合肥不过两日路程,曹军断然不会在此出现,所以便有些大意了。为将者大意,则麾下必生懈怠之心,更何况这些部众多是他的亲信部曲,见张多如此松懈,他们自然也跟着偷懒。
然而现在却不是后悔的时候,张多咬了咬牙,一面下令部下列阵防御,一面派出亲信分出两路,各自往寿春和合肥报信。直到此时,张多才猛然醒悟,此地距离寿春和合肥都是两日多路程,正处于两地中点。无论任何一方派来援军,恐怕只能给自己和部下收尸了。
转眼间曹军伏兵已自山坡上冲了下来,张多紧握马槊率领数十近卫骑兵,向敌军冲杀而去,原本因突遭伏击而士气低迷的部众,见状也鼓舞起士气,与冲下来的曹军战做一团。
此时曹军也已亮出旗号,镶着黑边的旗帜正中绣着个大大的“秦”字,若是所料不差,当是驻于西曲阳的曹军偏将秦翊。
派往合肥方向而去的骑兵尚未冲出队伍,便被曹军弓箭手射落战马,另外一人要跑的稍远些,然而后路已被曹军堵死,他见势不妙,只得拨转马头逃回车队。
张多虽然未经过多少大场面,但四下里一看也知道,曹军必不会少于三千人马,此时正从前后冲杀而来,至于从山坡上冲出的伏兵,已经将运粮车队从中截断。
就算想跑,现在也无论可逃。更何况丢下粮草逃回去也是死罪,张多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不如降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便马上将其抛开,自己的家眷老小都在历阳,若是不战而降……
既然降不得,那就只能拼死一战了。张多握紧了手中的马槊,催动战马向车队杀去,眼下必须将攻到近前的曹军消灭,全军连成一线才行。
“噗嗤!”锋锐的马槊从背后将一名曹军士卒戳翻在地,没等张多抽出马槊,就见数个曹军步卒挥刀向他砍来,张多见状连忙撒手,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腾空乱踢,逼得曹军步卒纷纷闪避。
待战马落下时,张多已抽出腰间长剑,横劈竖砍,堪堪抵挡住曹军的进攻,饶是如此,高筒战靴上也被敌人砍出一道裂口,鲜血迸出。
好在张多的近卫及时冲杀过来,枪矛乱刺,将这几名曹军杀退。
守在粮车附近的士卒见状,连忙向这里围攻,双方刀来枪往,杀得血肉横飞。
“将军,敌军甚众,难以抵挡,还是突围而去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