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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人才从各种讲求实际的技术学校诞生,他们或许社会地位还很低下,但已逐渐成为一种新的力量,尤其是在荆州军的各军械营中,他们渐渐开始成为主力。那种口耳相传的师徒关系,正在被实学的先生与学生所取代。或许从实学中走出的寒门子弟在目前很难成为官僚体系中的一员,但是这方面的先例已经有了,给那些向往建功立业的年轻人以很大的鼓舞。
为了今日之会,江东三营都督周瑜、抚军中郎将张昭等人也自江东而来,细陈江东诸事。
在刘琮而言,这几乎是他们的述职报告,虽然经常与周瑜、张昭等人书信往来,但这样详细的汇报比起书信来,就更加完整而详尽了。
待江东诸人言毕,不觉时已至午,众人便都望向刘琮。
“今汉室不幸,王纲失纪,曹贼猖獗,伪命布祸,吾欲剿灭其久矣。然百姓流离,方得安身,将士戮力,征尘未洗,吾岂不知?”刘琮振衣而起,扶剑踱步于案几之前,环视诸人道:“昔光武之创立基业,奋羸弱之卒数千,摧莽疆旅四十余万于昆阳之郊。夫据道讨逆,不在众寡,此亦深知。泱泱中国,其无人乎?吾自镇南阳而起,得军师及建忠将军之助,初试锋芒,折史涣于淯水,抗强敌于宛城,砥砺而行,于今近十载也。”
说到这里,刘琮仿佛又看到了这些年来尸积如山,血流漂杵的惨烈场景,双眼不禁微微一眯,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接着说道:“秦何以二世而终?政苛民怨,匹夫大呼,天下土崩,高祖因之,可以弘济。吾领荆州有累世之恩,文法羁縻,互相承奉,宣举德政,肃立威刑。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恩荣并济,上下有节,此为治之要,今言之于此,特为相知!”
这些话说完之后,刘琮见堂上诸人都若有所思,便回到案几之后,端坐下来。这是刘琮首次在这样的场合,郑重的提出以法家行事。当然刘琮并不是要对法家学说生搬硬套,实际上在荆州新政中,还掺杂了许多别的内容。
之所以要如此强调,是因为刘琮接下来将有一系列的动作,这也算是先吹吹风吧。
用过午饭之后,刘琮便与贾诩、周瑜等人一同出城,往城北别业而去,借野色山光,舒解疲累。随行扈从也不多,数十骑而已,迤逦出城,行经大道,转而入山,但见竹木扶苏,溪山映照。及至到了别业之外,就看两扇斑竹门,半开半掩,一只纯黑小犬,且吠且叫,早有庄内老仆迎将出来。近卫扈从分列两侧,或往旁处而去。
周瑜翻身下马之后,随同刘琮进得门来,见一条小径,皆用鹅卵石铺砌而成,两旁怪石嶙峋,宛若生成。中间一带小小草堂,都是明窗净几。旁边又有二厢房,图书四壁。庭中一块大白石洁净如玉,四围可坐数人。石上镌刻有三字曰“如意石”。堂后立一重楼,以便登临远眺,楼后一荷塘,有红鲤数十尾,池水清冽,畅游其中。
除贾诩、周瑜二人之外,便只有法正、徐庶和诸葛亮三人,围坐于如意石旁,春日暖暖,倒也不觉山风之寒。
“如今刘备在北,虽未兼得幽并,横跨冀青,但以关张之勇,沮授之才,非袁谭与尚可敌。任其行事,则数年之内必见分晓,如此曹操岂能坐视不理?然其欲北上,与备等争雄,必虑吾攻其后。”刘琮说道:“所以寿春必然会成为其眼中钉、肉中刺,而对我方来说,亦同样重要,为保寿春不失,则必夺淮安、盱眙二城,如此方可成掎角之势,不至被曹操一鼓而下。”
周瑜笑道:“余也正有此意,不料大将军已有定计,倒是我等多虑了。”
刘琮虽与周瑜两年多未见,但看上去他倒是没什么变化,如果说有的话,那便是比当初更为自信,风度更佳。这让自觉老了不少的刘琮颇为无语。
“哦?公瑾也早有所料么?”刘琮笑着与贾诩对视一眼,转头对周瑜说道。
周瑜颔首道:“非瑜如此,元直与孔明亦如是。大将军尚未回襄阳之前,瑜与二位议论江东形势,便都如此认为了。”
既然大家的认识都一样,那么接下来便容易许多了。不过细节上却有些不同之处。在徐庶看来,若出兵攻打淮安,盱眙二城,则必须先取广陵,否则淮安即便攻克,亦难守住。
从地图上来看,淮安与盱眙隔湖相望,不同的是淮安控扼广陵与彭城之要道,附近又有盐渎小城,可沟通南北。
周瑜则认为,可以先取淮安,再回师席卷广陵,则广陵孤立无援,必为我方所取。若不克淮安,则徐州彭城之兵,便可经此南下,支援广陵,有战事迁延之虞。
“却不知孔明有何意见?”刘琮听了他们二人之语,微微颔首,转而对诸葛亮问道。
诸葛亮稍一思忖,回道:“广陵陈元龙乃豪杰,愿大将军得之。”
“哈哈,旬月之后,吾便往江东去,孔明可与我同往。”刘琮笑着对诸葛亮说道:“怎么样,可愿同行否?”
诸葛亮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刘琮颔首道:“曹操若失广陵,则我江东之局愈加稳固,即便他还想对我方用兵,也只能先保守彭城,力稳徐州了。如此一来,我方可进可退,便已立不败之地。”
“却不知大将军欲用多少人马?”周瑜待刘琮说完之后问道。
刘琮微微一笑:“如今三营已成,就用江东人马即可。”
“旬月之后便往江东,是不是太早了些?”倒是法正有些疑惑的问道。在他看来刘琮这才刚回襄阳,只待一个月便去往江东,实在太着急了。更何况法正之前并不赞成刘琮亲自去江东督战,不过刘琮此去并非仅仅为战事,还有其他事宜,他这才没有再劝。
第432章 天下全势决中原
如果可以的话,刘琮也想在襄阳长住,不过寿春之役实在太过重要,他不亲临前线,到底有些不放心。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必须前往江东各地,刷刷存在感。虽然有特卫营的各种情报,但不到实地总归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觉。
旁的不说,江东世家大族是否还完全把持着官场?在江东推行的新政中,哪些落到了实处,哪些又已经名存实亡?各地府学、县学的情形如何?所教之才是否能够在江东官场立足,还是已经被世家大族所收拢?江东豪强的处境怎样,是否依旧保持对自己的忠诚?这些问题,仅仅从那些情报中是无法全部得知的。
发动寿春战役的事情,便在这个春日的下午决定下来,具体的战役布置交给参谋府去做,刘琮等人便在这庭中说起天下大势。
“自古兴衰更替,天下之全势必取决于中原。进取天下,中原乃必争之地。安定天下,中原则为控御中枢。天下一统,形势集中于中原,天下分崩,形势又分散于四方。由乱及治,形势自四方汇集中原。故天下纷乱之初,中原因四面皆可受敌,常使中原撕裂于虎狼之口,今曹操在此,亦难久持。”贾诩捋着稀疏的花白胡须,缓缓说道。
刘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着这些年阅历的增长,在这个时代越久,他便越能从历史当中汲取更多的养分。以前读史更多的关注点,是在那些英雄豪杰的事迹上,现在回想起来,他却能从中品咂出以前绝不曾领会的东西。
中原可以合天下之全势,这种山川地理早就的形势可以说,深刻的影响了中国的文化,趋于保守,容易安于现状的内向型文化,不能不说没有地理的因素在内。刘琮记得前世时曾看过的地缘政治学,虽然未曾深入研究,但其中的观点他还是大致了解了。恪守中庸之道的儒家学说,除了封建帝王的统治需要之外,地理因素形成的心态也不可忽视。
具体到当下的时代而言,这种因地势而造就的不同心态就更加容易看出了。江东世家大族为何会保守?长江天堑给人造成的心理上的安全感是个很重要的因素。反观曹操,身处中原,四面皆受敌,不奋发图强早就被人铲得草根都不剩了。
中原处于四方之中,为四方联系的枢纽,由中原趋周围地域,由周围地域趋中原都非常便捷。比如荆州若出兵中原,自南阳北上,过叶城便一马平川。关中、汉中亦如是。河北南下,若直趋许都,也不过是从黎阳渡河,夺官渡经陈留,离许都就不远了。西面地形,也是如此,相比之下,稍微远了一些而已。
刘琮很清楚的认识到,在关乎天下的角逐中,中原一直都是必争之地。只有中原,唯有中原才是真正逐鹿天下的竞技场。只有中原四通八达的地理条件,才能获得控御八方的形势。自己无论怎样,都绕不开这个中国之腹心。
不过刘琮也知道,逐鹿虽在中原,但从历史上来看,能参与逐鹿的群雄却多不起于中原,而是起于四角,先据四角山川险固之地,因天时,据地利,得人和,从容经营,积蓄实力,往往能够成就一方霸业。这方面的例子太多了,然而这只是完成了积累阶段,正如刘琮的现状相同,若要统一天下,则必须于积累阶段完成之后,进取中原,取决于对中原的经营。
从治到乱、从合到分的阶段,据中原四战之地者常难,而据四角山川险固之地者常易,而从乱趋治、从分趋合的阶段,只有走出四角争夺中原者,才有机会争夺天下,若仍然固守一隅,则终究难以摆脱偏霸局面。
现在刘琮所面临的情况,正是从乱趋治、从分趋合的阶段。纷乱之初的群雄多已凋零,势力最强者不过三家而已。虽然和原本历史上已经大相径庭,但形势也有相似之处。
如果从历史上来看,秦、汉和唐都是以关中为基础进取天下,不过放到现在,关中残破,并不是个很合适的选择。而光武帝刘秀则开创了从河北进取天下的先例,刘秀虽起自南阳,但真正开创基业却是从河北而起,先据河北、河内为根基,次取河南,据洛阳,立为都。然后遣将四略,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终于统一天下。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西晋和隋也都是以北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