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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生长于北方,性习温凉,不耐暑热,故其对南方的作战主要是在秋冬时节,彼时秋高马肥,大地坚净,利于骑兵纵横驰骋。
而南方汉人以农耕为业,其社会文明程度较高,社会的高度组织化、对水利的利用,是其社会的主要特点。其治军、用兵亦与其环境和生产、生活方式上的特点相适应,更不用说南方地区水网纵横,又多数不能产马,使得骑兵的机动性大打折扣,而组建一支骑兵的费用又高的出奇。
在原本的历史上,南方比较著名的军队如北府兵、岳家军、戚家军、湘军都是以纪律严明、训练有素见长。所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面对震天动地,席卷而来的滚滚铁骑,若是没有严明的军纪,很难想象仅仅凭借个人的意志就能在这样的死亡威胁下保持镇定。在战略战术上,南方军队更注重谋略,讲究部署阵法,善于利用城池作为据点防守,利用平原地区的江河水道来进行运输。
与北方往往在秋冬时节南下进攻恰恰相反,南方对北方的主动用兵,多集中在春夏时节。在这个时节正值中东部季风区的雨季,江河水涨,便于利用江河水道进行人力物力的运输及投送。
那么对于刘琮而言,他既要拥有适用于北方作战的骑兵,又必须有相应的水师来确保在南方地区的军事优势,这里的南方不仅仅是指江东,还包括了荆州甚至益州的一部分。正是得益于对历史的了解,刘琮才能够让自己的目光穿透那些迷雾,看清楚获得最终胜利所需要的那些关键因素。
从大体上来看,历史上南北双方对峙,可谓各有所长,各擅胜场。鉴于中原地区的气候和地形上的特点,南北双方在天时和地理上都可谓利弊参半。利于南方者不利于北方,利于北方者不利于南方。双方都有机会发挥自己的长处,也有机会利用对方的短处。纵观历史,既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意气风发,也有“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的悲惨下场。
当然“樯橹灰飞烟灭”是不可能了,至少在刘琮所处的这个时空。如果说对历史的认识加强了刘琮的战略意识,那么这些注定不会再发生的战例,则给刘琮提供了许多灵感。这种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感觉,往往会给不明真相的人造成另一种感觉,那就是刘琮拥有的天才般的远见。对于这一点刘琮是绝不会解释的。
行进中的军队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单调的步伐声,偶尔会有传令的轻骑兵,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融入到这种单调的声音中。不过无论是将士们的低声耳语,伍长或都伯的大声斥责,还是铠甲的铿锵声、刀枪的碰撞声,都未曾分散刘琮的注意力。
他沉浸在对历史的剖析之中,几乎充耳不闻。
就刘琮看来,在南北对峙比较稳定的时期,双方往往会达成一种奇妙的均势。而这种政治、军事上的对抗总会在长江和黄河之间的某条中间线上稳定下来。任何一方只要越过这条中间线便会面临更大的困难,也会遭遇更大的抵抗。
这条中间线如果从地图上来看,在东部地区通常是淮河,尽管南方势力偶尔也能远到黄河——“我见犹怜”桓温、白马将军陈庆之等都曾从南方一直打到洛阳。北方实力有时也能饮马长江,发出诸如“投鞭断流”之类的豪言壮语,但双方大致在淮河一线稳定下来,到了西部地区,则通常以秦岭为界。
因此淮河防线的重中之重,在这个时代便由寿春扮演了这个角色。由于刘琮夺取了江东,又占据了益州,屯兵汉中,所以黄淮战场就不再是刘琮的唯一选择,虽然这本是南北交兵的主战场。这一带季节变化哪怕在这个时代,也比较明显,既有广阔的原野,又有纵横的江河水道。因此无论从时机还是地利上,双方都是利弊参半,因此更容易陷入一种拉锯式的角逐之中。
集南方之所长者,无如东南。雨水较多,河流纵横,长江、淮河呈东西向流过,横亘在南北之间,再加上它们的之流,遂形成一个密集的江河水网,足以缓冲北方铁骑的冲击力。从阻挡北方铁骑的冲击力上而言,长江的确是难以逾越的天堑。这道天堑不但使得中国的历史上不断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同时还保存了中华文明的火种,得以从战火离乱的北方转移到南方。
南方势力可以利用那些江河水道构筑军事据点,扼守住一些主要的通道,发挥南方水战和守城的特长。在整个南方地区,唯有江东才有这么多的江河水道可以利用,就荆州而言,虽然同样有长江贯通全境,还有汉江等支系水系,但一分为二和隔江而守在地形条件上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除此之外,南方雨季湿热,北方人、畜皆不适应,否则原本历史上曹操“八十万大军”就不可能因为一把火而大败亏输,用曹操自己的话说,是疫情大作,不得已主动撤兵。所以北方实力若越过淮河继续向南深入,便会面临内气候和环境上的巨大困难以及不可预知的风险,从而发现自己陷入了弃其所长、就其所短的不利境地。
再考虑到其他因素,例如江东地区好勇斗狠的民风,也是刘琮颇为看重的。在《汉书》中的地理志就载有东南风俗云“吴、越之君皆好勇,故其民至今好用剑,轻死易发。”
春秋时的吴越能够与齐、晋等中原大国争霸、项羽率八千江东子弟而令秦人丧胆,都得益于这种悍勇好武的民风。
所以江东三营的设立,不仅仅是要安置孙权灭亡后的残余军队,而是刘琮着力想打造的一支强悍军队,除了确保江东地区不受外地入侵之外,还将用于以后争夺天下的战争之中。
但是刘琮这两年久不在江东,如何确保淮泗集团和江东大族的忠诚?虽然荆州新政看上去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但相对保守的江东大族是否更加满足于现状,从而对刘琮的战略构成潜在的威胁?
想到这些问题,刘琮并没有太过烦恼,他的自信不仅仅来自于实力强大的军队,更多的是对大势的把握。无论是渴望建功立业的淮泗集团,还是偏安一隅的江东世家,刘琮都有相应的手段,只是随着势力的日益扩张,他必须将这些矛盾尽可能的化解掉。从而将荆州、益州、扬州甚至交州的所有力量,都集中起来,去达成那个最终的目标——问鼎天下!
第428章 恰如弈棋占先手
自从设立了参谋府之后,法正反倒很少和以前一样经常见到刘琮,做为参谋府的最高长官,他必须尽快熟悉自己的角色。毕竟这个听起来不伦不类的参谋府,可是个新鲜事物。与贾诩的职责不同,虽然多少有些重叠,但参谋府的主要工作,特别是在现阶段,还是在按照刘琮的指示,进行战略上的布局和谋划,尤其是一些具体的作战设想和方案。
关于曹军是否会进攻寿春的问题,法正在听了刘琮的分析之后,并没有立即表明自己的看法。毕竟对他来说,江东以前并不是他所关注的重点。
这里便又牵扯出一个战略重心的问题,一般而言,无论是参谋府的参谋还是统帅各部的将领们,都认为如今荆州实力强大,应该对外采取攻势。而这个攻势从何处出发,经过怎样的路线,又分成了好几种意见。举例来说,有人建议效仿高祖出陈仓道,直取关中,然后自潼关出兵席卷天下的。也有说出南阳攻许都,毕其功于一役的,当然更多的是两路齐出甚至三路合围。
几乎很少有人注意到,无论是北上还是东进,都偏向于以襄阳为重心。江东三营在大多数人心目中,仅仅是做为偏师存在的。形成这样的观点而且又如此普遍,除了现实中的因素之外,还有对江东的不重视。
也许有人会下意识的认为,即便丢失了江东又如何呢?处于长江下游的不利地位,以荆州军强大的水军,顺流而下,敌军何以当之?
那么孤悬于外的寿春,就更加不被人所注意,也是刘琮能够理解的。
然而刘琮却不能同意这样的见解。淮河与长江互为表里,发挥着双重的屏障作用。如果说长江的防御是纯粹的被动防御,那么淮河则兼有防守和主动进攻的双层意义。这便是刘琮如此看重寿春的主要原因。
南方势力对抗北方势力,以守而言,则守淮河可以借助淮南的广大地区作为纵深,以攻而言,则出淮北可以进取中原。当初小霸王孙策若不是遇刺身亡,很难说当时他会不会渡江打过淮河。
淮河之流多源于淮北,特别是泗水,稍加开凿既能连通黄河,从而使得南方的力量能够远投到黄河流域,而单纯的守卫长江,则一处被突破,便会深入其腹心。百万雄师过大江,正是如此。更不要说历代据守江南者,对于淮河与长江的这种唇齿相依的关系多有论述。长江之守,重在上下相维系,淮河之守,则重在内外呼应。
如今刘琮据有荆襄,上下相维已成定势,而曹操控卫徐州,淮河一线的对峙便凸显其重要性。在刘琮而言,守住寿春,便如同在对方的肋下插入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主动权尽在我手。反之对曹操来说,寿春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寿春在地形上如此重要,曹操又怎么会丢掉呢?说到底不过是刘琮打了个时间差而已。以当时的形势而言,曹操已无法亲自兼顾寿春的安危,他必须在消灭刘备和防守许都之间做出选择。然而形势演变到现在,曹操还会容忍这样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入在他的肋下么?
借助于荆州军制作精良的地图,法正对于寿春的地理位置,山川形势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从地图上来看,淮河主要的支流颍河在其附近汇入淮河。其交汇口曰颍口,寿春正对颍口,自颍河或淮河上游而来之地,必经寿春。正所谓“控扼淮颍,襟带江沱,为西北之要枢,东南之屏蔽。”而在地图上也能看出,寿春附近是黄淮平原的一部分,就法正所知,土壤肥沃,灌溉便利,宜于屯耕,故其地利足以为战守之资。
寿春不能丢,那就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