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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军阵中的弓箭手们随着指令弯弓搭箭,然后在一声令下后松开被弓弦紧勒的手指。弓弦震动声顿时“嗡嗡”响起,与此同时离弦之箭越过前面的长枪兵,如同飞蝗一般扑向冲锋而来的曹军骑兵。
一名骑士被箭矢射中,虽不致命却让他吃痛之下栽下战马,转瞬便被随后疾驰的铁骑踩踏成泥。不过这轮箭雨给牛金等人造成的损失并不大,然而当牛金策马杀入荆州军阵中时,才发现敌军似乎是有意让自己冲到近前。
长枪如林,锋利的枪头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寒光。战马被长枪刺中,悲鸣声中骑士被摔落在地,尚未起身,便被紧随而来的长枪捅成了马蜂窝。
鲜血飞溅,血肉横飞,惨叫声在兵器的撞击声,枪矛刺入人体时的锋锐声中,显得格外凄厉。牛金长矛横扫,格挡开数支刺向自己的长枪后,不得不兜转马头向侧翼疾驰,在他身后,一名骑士被长枪刺中了大腿,而这骑士显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从战马上跃起扑向当面的敌军。可惜乱枪齐刺,硬生生将他钉在空中。
惨烈的厮杀从一开始,便显示出战争的残酷无情,两百余骑兵几乎转瞬之间,便折损了数十人。好在牛金并未一味冲杀,见势不妙率领部下向两翼掠去,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又有数骑被刺落下马,但总算没有陷入敌军阵中。
城头上曹仁眼神微微一缩,表情却仍然非常冷静。
虽然距离很远,看的不是非常清楚,但曹仁知道牛金率部分开必然是因为从正面无法撼动。
牛金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勒住战马扫了一眼。出城时的两百余骑,仅仅一个冲锋便只剩下一百五六十人,而敌军阵型却巍然不动,唯有阵前的曹军尸体和躺卧的战马,显示出方才的惨烈。
“将军,是否下令召牛都伯返回?”一名校尉见状,有些担忧的对曹仁问道。
曹仁缓缓摇头,不发一言。他要看看,荆州军到底有多强。
校尉扭头望向城外,目光中满是担忧。
当战鼓声再度响起后,牛金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举起手中长矛,大声喊道:“杀!”
马蹄如雷,地面都为之颤动,烟尘腾空而起,滚烫的热血喷溅而出,鲜红的血肉随着断肢四处飞洒。面对荆州军的严密防守,牛金豁出性命率领部下不断冲杀。沉重的呼吸声中,眼前的一切渐渐都仿佛染上了血色。
“都伯,退兵吧!再不退咱们就全都要死在这儿了!”一个浑身浴血,几乎看不清相貌的骑兵贴到牛金身旁,高声喊道,他手中的长刀已满是豁口,鲜血淋漓滴滴坠落。战马喘息着,仿佛已不堪重负。
牛金从疯狂的厮杀中清醒过来,眼见兄弟们个个带伤,活着的部下已不足百人,不由悚然一惊。
“退!”牛金见状毫不迟疑的大声喊道,他这些部曲来之不易,若是都折损在这一战中,只怕很难得到补充。簇拥在牛金身旁的数十骑听到牛金的命令之后,立即调转马头,反身冲杀。
然而此时他们已陷入荆州军阵中,一时哪儿能突得出去?
第379章 先行防备缓攻城
城下牛金等人陷入荆州军阵中,形势极度危险,曹仁当然不会坐视不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全部战死。随着曹仁的军令,早已在城下待命的五百余骑很快冲出城外,欲接应牛金等人。
在阵中指挥的张辽见状,并没有派出人马从侧翼合围,除了地势难以施展开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张辽不想过早的与曹军硬碰硬的厮杀。如果强行合围或许有机会将城外敌军全部吃掉,但为此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小。
饶是如此,牛金等人被接应回城后,清点人马也几乎伤亡殆尽,便是前去救援的五百余骑,亦伤亡了几十人。
曹仁立在城头上,并没有因为此战失利而责怪牛金,反倒很详细的询问起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曹仁从不小瞧对手,但也不会因为传闻而变得畏首畏尾。他相信再如何强大的敌人,总有其弱点,更何况就现在的形势而言,自己据守坚城,敌军的许多优势又难以发挥。
牛金只是受了点轻伤,很快便裹扎完毕,说起荆州军步卒的战力时,显得颇为凝重:“敌之士卒,不但悍不畏死,且配合极为严整。一枪出则百枪出,一人进,则全队进。有战死受伤者,则其空缺立时有人填补,不至阵型露出破绽。”
他这话虽在描述上略有夸张,但很形象的说明了荆州军士卒配合严密的特点。对此曹仁也深以为然,蹙眉道:“一人悍不畏死容易,百人千人皆如此就不容易了,看来荆州军战力之强,自有其道理。至于阵型严密,不过是训练严格罢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荆州将士之所以悍不畏死,并非是他们不怕死,而是他们知道,如果战死的话,家中必然会受到丰厚抚恤,若是受伤,则有医护营的医官救治,哪怕伤残之后也能成为屯田军,或是在地方上做小官。没有后顾之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荆州军严格的军法军纪了。当然这个时代的各路军阀,军纪也都非常严酷,并非荆州军独此一家。
但是这样双管齐下的,却只有荆州军形成了制度并且已经施行了一段时间。所以临阵畏缩不前者会严惩,甚至会被杀头,但奋勇杀敌者,也绝对会因战功受赏,同样是死,为何不选择杀敌而死呢?退缩逃跑肯定是死,奋勇杀敌却未必会战死,只要有一丝希望,人都会去争取。
所以即便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也早已被灌输了这种理念,哪怕在战场上吓的半死,下意识的也会拼命去争取那一线生机。当人人都是如此时,所爆发出来的巨大能量,就颇为可怕了。
曹仁虽然是武将,但因对荆州军非常关注,所以这些事情,他也多少有些了解。其实这种做法,在曹军中也有一些相似之处,只是没有这么彻底罢了。而且曹军中能够获得优待的士卒,多是部曲亲信,普通的士卒谁会去管?即便想管,也必须有强大的财力物力。伤残的曹军将士大多都是自生自灭,战后的救治也远不如荆州军那么及时周到。
这些问题,曹仁即便了解也无法效仿荆州军的解决方式,对他来说,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敌军将士除了敢于搏命、配合严密之外,所用斗具铠甲,也比我军精良许多。”牛金扯过自己的护腿,指着皮甲上被砍出的大口子说道:“寻常矛头,很难划破皮甲,除非用穿刺之力才可戳穿,而则敌军普通矛兵,就能以矛刃划破皮甲,可见其锋利!”
说着,他又让近卫呈上来一把环刀,那环刀刀刃处卷曲崩裂的口子不下数十处,整个刀已经废了,除了回炉重铸别无用处。
“将军请看!”牛金的语气有些低沉:“战阵之上劈砍为次,然则劈砍之下,敌军士卒有铠甲护身,顶多受伤,如此一来,又如何相争?”
所谓劈砍为次,是因为劈砍给人造成的伤害虽然看起来可怕,但很少能伤及内脏,除非是斩首、断臂这样才能造成死亡或极大的伤害。而枪矛捅刺虽然看起来伤口不大,却往往能刺入体内甚至刺穿人体,内脏受伤后那就基本是死路一条了。然而就是这样的劈砍,都很难破开荆州军士卒的甲胄,而劈砍又是厮杀时最为常用的手段。
曹仁看过这把环刀之后,微微颔首,知道牛金所言非虚。
本来骑兵对上步卒,是比较有优势的,但这也不是说所有情况之下骑兵都能一面倒的屠杀步卒。曹仁久经战阵,对于这一点也看的非常清楚。他同意牛金去试探荆州军,本就没有指望能够大获全胜,但败的这么惨,伤亡如此大,还是让他感到自己有些小觑了荆州军的战力。
首先牛金这二百余骑兵数量上比敌军就少了许多,其次地势不够开阔,没能发挥出骑兵冲击的优势,再加上武器铠甲方面的差距,结合敌军训练有素、配合严密的情况,没有全军覆没就已经不错了。
曹仁收回目光,转身望向城外。荆州军的霹雳车,仍然在不断发射石弹,城外山上的石堡已经有数座被直接命中,看着几乎成废墟的石堡,想来里面的将士已凶多吉少,曹仁不由有些怀疑,这样下去,城外的这些据点早晚会被敌军拔光,那么现在坚守这些石堡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若是放弃石堡,荆州军便可毫无顾忌的向城下推进,彼时城下的两座营寨,就将暴露在荆州军霹雳车的攻击范围之内。虽然敌军推进之后,己方也可以用城内的霹雳车加以反击,但这样对攻,吃亏的永远是被动防守的一方。
那么在城外设伏兵是否可行呢?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城外的山峰,曹仁觉得这样太过危险,很难成功。
即便侥幸能攻击到荆州军的霹雳车,伏兵的下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敌军围歼与城外,除了投降之外别无生路。
虽说慈不掌兵,但曹仁并不想这么做,实在是这样风险太大,成功率却非常低,实在有些得不偿失。因为以两侧山势而言,必然无法埋伏大量伏兵,人数不足攻击力不够,人数太多又很容易被对方察觉。一旦被荆州军发觉之后,城内与城外伏兵又无法支援,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就在曹仁苦苦思索如何坚守城池的同时,城外的荆州军大营中,赵云也正在和张辽等人商议,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对于赵云来说,这是他首次以护军身份都督二郡军事,面对的又是攻克叶城这样的难题,由不得他不谨慎行事。而庞统张辽等人,也是如此想法。此次出战鲁肃留守宛城,在后方提供粮草军械,组织民夫等事,并没有随军同来。
“今日曹军以骑兵袭击我军,不外乎是要进行试探而已,恐怕经此一战,曹仁便不会与我军在城外厮杀了。”张辽总结了今日之战后,对帐内诸人说道:“若是所料不差,明日城外石堡之中的曹军,都会撤回城中。”
赵云点头道:“既如此,那便仍旧以霹雳车轰击城墙。”
“越抵近城下,霹雳车越难以架设,且城内亦有霹雳车,加之叶城城墙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