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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卢萦便跨过木板,在她身边的四个护卫要跟上时,阴澈冷冷地说道:“我这船小,装不了这么多人,跟两个便可。”
他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因为随着他一开口,齐刷刷的,所有的寒箭同时指向了几个护卫。似乎只等他们一违背,便会乱箭齐飞,把他们射杀当场!
看到这一幕,对上阴澈毫不动摇的表情,卢萦转头低语了两句,只带着两个护卫到了阴澈的快船上。而另外两个,则分别上了别的快船。
卢萦一站定,阴澈右手一举。
随着他这个动作,快船上的众弓箭手同时手一放,而众快船的船夫同时发力,于是,这些来时如箭的快船,以极快的速度驶动开来,转眼间,便载着卢消失在茫茫浪涛中。
怔怔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一个小姑惆怅地说道:“才见这么一眼呢,那银袍人都没有把面具脱下来让我见见……也不知这一生,还有没有遇到这等人物的机会?”
另一个小姑则转向方小姑,笑道:“方氏,此两子与你念念不忘的刘卢氏的夫婿如何?”
方小姑闻言寻思了一会,想了半天,她轻声道:“各有不同,都极俊呢。”转眼,她又低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一别之后,便是相见永无期,我,我好生后悔……”她后悔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不过她不曾说出,王婶子却是明白的,在众女嘻笑过后,四下无人注意这边时,她朝着方小姑严肃地说道:“小姑,咱们做女人的,最不好的便是痴心妄想。别说刘卢氏的夫婿是别人的男人,便是他身边没有女人,难道他就会中意小姑你?你这样老是放不下,会害了你自己的。”
方小姑显然不耐烦听这个,她咬着唇倔强着一张脸,没有理会王婶子。
当下,王婶子只能长叹一声,见方小姑这样,她知道说也无用。便不再多话。
阴澈的快船上。阴澈朝着玉树临风般的卢萦看了一眼后,命令道:“发出信号,告诉众人我们已然得手!让他们马上发出飞鸽!”
“是。”
在几道响箭在空中唱响时,卢萦身后的两个护卫脸色大变:对方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难道说。阴澈截下郎君,是想把他当成人质?
在他们的暗暗心惊中,一侧的卢萦慢慢摘下纱帽,把它随手交给护卫后,卢萦转过她那俊美冷峭的脸,一边任由河风吹得她的白袍猎猎作响,一边欣赏着滚滚的长江浪涛。微笑道:“我们这里去哪里?”
“东南。”
东南?整个荆州扬州之地都是东南。这回答也太广泛了吧?
在卢萦转眸看去时,丢下这两个字后的阴澈静静地说道:“那里还有我们的人马。”
卢萦一怔。
过了一会,她凝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没什么。”阴澈的语气毫无波澜,完全听不出他的情绪。“刘疆带人围住了四殿下。”
阴澈的声音平静漠然,“刘疆手段毒辣,做事只问结果不顾其他,扬州西凤巷之事。实是让人闻之色变。现在四殿下有性命之忧,我只得以你为质。逼他放过四殿下!”
顿了顿,阴澈转过头没有看向卢萦,“为了让刘疆着紧,一到地方,我会把你交给耿忠……刘疆与他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耿忠不会对你循私!”
他这意思是说,他自己就会对卢萦循私,卢萦在他手中,完全威胁不到刘疆了?
卢萦转过头。
她看着天边的浪涛,好一会才说道:“四殿下是什么时候来荆州的?”
“四殿下于半个月前抵达的建康,你们在武汉弄出这么大的声势,众臣以为刘疆一直在武汉呢,却不曾想到四殿下的行止,刘疆全然明白,四殿下如此小心,还是入了他布下的网。哼哼,王莽余孽,当朝太子行事真是越来越了不起了,前朝的余孽老被他拿来说事。”见卢萦吃惊,他又道:“想来那网是你们在扬州时,刘疆就在布这个局。”
卢萦却在想道:刘疆的这个行动,她也是听也不曾听到。便在扬州时,他与她日日厮混,虽是偶尔有忙碌,却也不像在这么大动作的人啊?
见到卢萦的表情,阴澈马上明白了,她并不知道刘疆的这些动作。
当下他垂着眸,淡淡说道:“刘疆此人性子阴狠,阿萦还那么相信他?”
卢萦转头看向他。
看着阴澈,卢萦自是听出,他这话中隐含的,劝导卢萦离开刘疆的意思。
她唇动了动,她想告诉他,她早与刘疆秘密成了婚。可是在对上阴澈略显苍白的唇时,不知为什么,这话她却说不出口了。
当下,卢萦想道:现在不是时候,这是船上,是长江中,他身边还有这么多部属。等到了安全地方四周没人的时候,再告诉他不迟。
见到卢萦不说话,阴澈自嘲的一笑,他闭上了嘴。
两人都这样站在船头,一时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阴澈哑着声音低低地说道:“我已求过耿忠,便是刘疆不曾前来,也让他不要为难于你。”
直过了好一会,卢萦才低低说道:“多谢。”谢过之后,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唇怎么这么白?”
阴澈垂着长长的睫毛,静静的凝视着滚滚流逝的浪涛好一阵后,他才哑声回道:“上次从真定回来后,便大病了一场,刚刚痊愈。”
从真定回来?
卢萦一怔:从真定回来?不对啊,他与耿国从真定回来,出现在洛河时,她刚刚进入风月场,还特意驾着一叶舟去迎接了。那时他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她看着他,低声道:“什么病?”
阴澈一笑,淡淡说道:“也无甚重病,不过是吐了点血虚了身体。”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交谈
平静漠然的声音混合在河风中刮入卢萦的耳朵里,令得她转过头去,好一个都没有回头。
这时,阴澈坐了下来,他微笑地说道:“时辰还早得很,左右无事,阿萦,咱们说说话吧。”
卢萦这时也站累了,她在他的对面坐下。
阴澈向后一仰,右手闲闲地搭在塌沿上,目光微垂。
看到他眼底泛青,卢萦低低地说道:“你平素里,还是要照顾自己的好。”
阴澈没有回答。
他不说话,卢萦也闭上唇。直过了一会,她又低声说道:“我与阴田氏的事,可有为难到你?”
阴澈这才睁开眼来。
他静静地看着卢萦,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他们不知道你与我乃是熟人。”顿了顿后,他笑道:“扬州西凤巷事故后,有些人怀疑到你卢文在刘疆一脉的地位和作用。而我们这些人中,你曾为耿秉贺过二十岁生辰,给了他很大的面子。所以,这几个月中,他的日子很不好过,很多人都去问他,他与你卢文到底有何关系,最初你们是怎么相识的,上一次卢文为何要给他贺寿,卢文这人,到底在刘疆身边,是个什么位置……”
他垂眸微笑,“那时我曾想,我马上也要满二十了,不知阿文会不会也来为我贺寿。可经此一事,耿国却不停地说,中了卢文的陷阱了,卢文这是不费一兵一卒,便令得咱们自己人把耿秉闲置一侧!”
他说到这里,又浅笑起来,“耿国对你印象不佳,一直觉得你擅于阴谋,城府太深。”
在卢萦的沉默中,他轻轻说道:“这船上都是我的心腹。阿萦有什么话可以随便说出,不会有事的。”
他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又慢慢说道:“据他们地调查人,你卢文,确实在太子刘疆心中地位不一般。阿萦,以后行事,你真得谨慎了。”
以前他说这话时,是苦口婆心,这一次却带着淡淡的冷漠。
卢萦看向他。低声恩了一声。
阴澈继续说道:“刘疆从小便多疑,因此他的防范功夫,算是做得最到家的。直到如今。我们这边的暗部,还不曾在他身边成功地安插下什么人。因此,你的身份,直到现在还是只有我与耿秉知情。”顿了顿,他喃喃自语道:“只是阿萦太聪明了。都渐成众人的心腹之患,也不知这秘密,我们两个还能替你保管多久?”
卢萦没有说话。
春风刮过河面,令得这碧水泛起了一道道波纹。阴澈伸手从一侧的仆人手中接过笛子,便这般坐在塌上,闲闲地吹奏起来。
他的笛子吹得十分的动作。只是里面盛载了太多的寂寞,太多的孤单,令得听的人直感觉到沧海桑田的悲凉。
便这样。快船疾冲而出,激起的浪花冲天而起中,阴澈的笛声,一缕又一缕,如梦如幻。如花如月的在空中飘荡,飞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
见他垂下玉笛,卢萦突然伸手接过。她从怀中掏出手帕,细致的,缓慢地把笛子拭净。然后,对着春风吹奏起来。
卢萦的笛声,是在重复着阴澈同样的曲调,可从她的口中吹出,却生生带上了几分散漫和放旷。
随着这一支曲吹完,卢萦伸手敲打着船舷,提着声音高歌起来,“说生死,看成败,却不知昔日始皇今何在?望江流,顺着游,一卷春风带走万古愁……”
她的声音十分的清冷动听,混在这风声水声中,给远远地传荡开来。
高歌过后,卢萦把笛子放在唇边,再次吹奏起来。
在卢萦的笛声中,渐渐的,夜色降临了。
在江面上浮起的云雾中,夜色完全降临时,一轮圆月浮现在天空上。
阴澈仰望着那轮圆月,低声说道:“又是月圆了。”
卢萦早就吹累了,她已放下了玉笛。听到他的感慨,她也转头看向那轮圆月。
怔怔地看着那月亮,她直是发了一会痴,才突然出声了,只听得卢萦说道:“我的外祖母一家汉阳平府,在汉阳呆不下去后,曾赶到洛阳来寻我。”
阴澈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事,不由转头定定地看向她。
卢萦却没有看他,她慢慢站起,这般怔怔地看着那月亮,口里则继续说道:“我交给他们一些活计后,便把他们赶回了成都,这一次在武汉我也见到了,他们虽然比以前过得忙碌些,却过得很认真,还算不错。”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平因被休了,现在在娘家住。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