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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子低声道:“她就在那里,我们走快点。”话一说完,他便朝卢萦跑来。
跑着跑着,他看到卢萦抬眸朝他一笑。此时的卢萦,俊美优雅,仿佛是个天生的贵族。罗子对上她的笑,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跳得飞快。
这一次,他母亲是不愿意他来的。毕竟,前不久他还为了她特意赶到了成都,可才见到面,事情刚落定呢,便又被人赶着离开了。阳婶从内心深处,对卢萦已是不信任。
可奈何不了罗子坚持。罗子也不知怎么想的,前一次去成都,他还跟自己说,是因为他觉得跟着卢萦会有前途。
可现在,她得罪了那贵人了,按理说,她以后的话会是举步维艰,已不是一个好的依附对象。
可是不知怎么的,在接到她的飞鸽的那一刻,他心中唯一剩下的便是欢喜。他迫不及待地想赶到江州来,他一次一次地对自己说,阿萦那么聪明,便是得罪了什么人,她也一样可以发达。他也对自己说,从来都是难得雪中送炭,这一次自己还是选择了她,她一定会记着自己的好。说不定会像对她的弟弟卢云一样对自己。
胡思乱想中,罗子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卢萦面前。
看着他,卢萦微笑道:“罗子又长高了。”朝他身后的众少年看了一眼,卢萦道:“走罢,吃食都准备好了,今天晚顿丰盛的。”
众少年欢呼起来。
这种欢喜,在看到卢萦新租的房子,在知道从此后他们也会住在这里时,变成了狂喜。
安排好众少年后,卢萦当天晚上便找到衣铺,给每个少年做了二套新袍。因所制的衣袍都是中等布料,也花了卢萦好些铁钱。
在衣裳制好期间,卢萦不准他们出门,而是一遍一遍地要求他们锻炼自己的行走,说话,吃饭的姿势。
甚至,她还就在泥土地上,告诉他们写自己的名字。
傍晚时,正是夕阳西下,背对着金灿灿的云霞,卢萦静静地看着八个少年,微笑道:“你们羡慕过那些大府人家的管事吗?曾经也想过出人头地,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么?从今天起,我会让你们学字,会让你们衣着光鲜地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顿了顿,她收起笑容,慢慢地说道:“我只希望,一年后任何人看到你们,都会以为你们生来就富有!”
一句话落地,众少年呼吸都急促起来。
事实上,能跟着罗子千里迢迢地赶到江州这等陌生地方的人,都是不甘寂寞,梦想着有一天能出人头地的。卢萦的话虽然简单,却让他们那本来就沸腾的心更加沸腾了。
众人不能坐吃山空。当新衣袍制好后,卢萦带他们先到市集体处,拿出四十两金,购了八头健壮的驴子后。卢萦交待一个任务,那就是让众少年学会骑驴。
学着骑驴是件简单事,三天不到众人就全部学会。然后,卢萦带着他们来到码头处,对着那不时从大船上下来的客人,卢萦让他们赶着驴子上前,说是愿意送客人到任何一个地方。
江州城刚经过动乱,这码头,是还没有被什么势力盯上的一处。江州是大城,这里来往的船多商旅客人也多。虽然一头驴子驮不起太多的东西,可对于一些包袱轻便的人来说,还是很愿意花些铁钱,便能被人送到家中的。
为着形成信誉和规则,卢萦还特意在众少年的衣袍下面,统一绣了一个“庄”字。
就这样,众少年开始了码头送客的生意。送客的地方有远有近,卢萦统一规定每人接到生意,都要向罗子汇报,然后赚到的钱,返八成给她。而她则负责众少年在江州时的衣着,住宿,吃食,还有读书识字,礼仪规矩等等。
少年们虽然只能拿二成,可他们什么心也不操,这二成只存着。偶尔送客人到了外地,或走得太远来不及回来吃饭才用一点,倒也没有怨言。
卢萦对他们的要求非常严苛,甚至专门制好了二套式样精致的衣袍,不管他们有多累,每次回家之前,必须换上那精致干净的衣袍,还要把头发和脸蛋梳理干净。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经过这三个月的忙碌和学习,少年们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有当乞丐时的那种猥琐和肮脏感,而是显得十分精神和干练。
而学习的字越来越多的少年们,在运送客人时,总忍不住显摆一二,或是把从卢萦那里听到的书上的故事拿来说道说道后,无形中,越来越多的客人开始相信他们,尊敬他们。
任何一个时代,在识字率不超过百分之一的情况下,能识字,本身便代表着一种实力,一种自信。
统一的,上档次的着装,尽量斯文的谈吐,会识字会写字,还有热情周到的服务,使得少年们的生意越做越红火。
他们做得红火,免不了有人也盯了上了码头这一块。而罗子出面,卢萦出策,在经过几个回合地较量后,江州码头渐渐成了他们的地盘。
这个时候,罗子朝汉阳去了一封信,又招来了二三十个乞丐。为了迎接他们地到来,卢萦还特意在庶民区又租了一处大院子。她下了规定,只有经过考验,最有能力的人,才能住进她这间大院子,得到她亲自教导的机会。
当冬天渐渐过去,又一年的春日来临时,及笄二个月,实岁十六,虚岁已是十七的卢萦,或招或控制,手底下已有了百多号人。不但掌握了整个江州码头的送客生意,连同这片码头的商旅运送,也得经过她的手。更因为与管制码头的官吏关系处理得好,卢萦的人,还兼任这码头的管理,安全等工作。
同时,她手头上不但有了六七十多头驴,还新添了三十辆驴车。与此同时,卢萦手头上的黄金,已达到了四百六十两之数。
手头上有了足够进入另外一个领域的钱财后,卢萦想,得求名了。
这一天,绮香楼船队在江州码头停泊。这只船队,通常不会停泊,而一但停泊,便会向所在的富户权贵,展示那让人垂涎的美人,音乐,还有歌舞。
半年来只是闷声发财的卢萦,这一天,换上她那袭银白色的长袍,打扮得宛如一个翩翩郎君,坐在牛车上,跟在川流不息的人群后面,来到了码头处。
此时的江州码头,别的船只已停得远远的,只有那绮香楼的船只,一字排开,几乎占据了整个码头。船只上红灯结彩,胭脂流香,与初春的风缠在一起,给人无尽的缠绵。
卢萦的牛车刚刚停下,她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卢氏?”
卢萦回头,她对上了坐在马车中的执六。见到他,卢萦下意识的寻去,很快的,她在那辆黑色却透着豪奢的马车中,看到了贵人那张俊美无畴的面容。就在她向他看去时,贵人转过头来,定定地迎上了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卢萦朝着贵人露出雪白的牙齿,灿然一笑!
第一百三十八章 礼物
卢萦这一笑,特别灿烂,灿烂中甚至夹着一种没心没肺的张扬潇洒。
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事情,无论大小,执六都很清楚。越是清楚,越是让他觉得,眼前这个把男袍穿得越来越笔挺,气质一天比一天更清冷优雅的姑子,是个让人无法不正眼相看的人。
盯着卢萦,贵人双眼慢慢一眯,他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靠近。
卢萦下了牛车,风度翩翩地向他走近。靠着贵人的马车,卢萦懒得行礼,只是斜倚其上,挑着眸子,优雅快乐地向贵人说道:“好久不见了,主公一切可好?”
对上贵人兀自打量她的目光,卢萦一乐,她笑眯眯地说道:“敢叫主公得知,卢文现在一切都好。我住的那地儿,人人都知我只是一个小商人,却摸不清我的底,对我可客气呢。”
说到这里,她伸头瞅向贵人身后,“有酒么?我口渴了,来一盅吧。”
贵人瞟了她一眼,淡淡命令道:“上来。”
卢萦侧头闲闲地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的淡淡地看着她。
好一会,卢萦叹了一口气,嘀咕着向马车上爬去,“好吧。让人看到我上了主公你的车,可别又怪我借你的势了。”
径直在贵人的对面舒服地坐下,卢萦懒洋洋地一靠,叹道:“真舒服。这半年来忙得天昏地暗,都忘记享受了。”
说罢,她转过身去,从车壁间拿出一盅酒,给自己倒了一盅后,小小抿了一口。
这酒太浓,卢萦喝不惯,因此她皱起了眉头。见到贵人盯向自己,她把酒盅朝他晃了晃,“要不要也来一盅?”
他没有回答,卢萦也懒得再问。她把手中酒信手泼了,重新又换了一种淡的。
这一次的酒,显然很合她的胃口,卢萦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
喝了一盅后,卢萦懒洋洋地靠着车壁,双颊微红,静静地眯着眼瞅着贵人直笑。看她双眼微饧的样子,似乎随时可以睡着。
贵人开口了,“多久没有睡过好觉?”
因有点倦怠,卢萦的声音软而低,透着种慵懒中的媚,“一个月了……我想让他们早日独挡一面,我自己好空出闲暇来,这一个月都忙到子夜。”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瞟了贵人一眼,“你呢,你忙不忙?”
贵人笑了笑,竟然真的回答了她,“我忙过了。”
这话一出,卢萦盯着他瞅了好一阵。瞅着瞅着,卢萦眼角朝外一瞟,转向他说道:“我等的人来了,主公,阿文先行告退了。”说罢,她掀开车帘便跳了下去。
望着这一转眼间,又恢复了精神的卢萦,看到她眼底淡淡的黑影,贵人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卢萦去远了,他才唤道:“执六。”
“主公。”应了一声后,执六见到贵人沉默,不由细细观察起他的神情来。
不一会,执六低声道:“主公,卢氏向来不同于常人。冇或许应该把她看成丈夫。”半年后再次相遇,卢萦对着主公一派轻松闲适,没有半分怨怼,也不曾小心翼翼。执六不知道主公是怎么想的,就他自己,已是真心觉得应该把她看高一些。
贵人瞟了他一眼,转头盯向那一派优雅闲适,宛如一只行走在丛林中的花猫的卢萦。他看着她上了她自己的牛车,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后,那驭夫赶着牛车驶向码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