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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凤。”夏锦年轻唤了他一声,语气有点慌乱。
墨凤的心猛然往下一沉,洋溢在脸上的愉悦笑容跟着倏然消失,他又紧紧抱了她一会,才松开手,仿佛若无其事地问她:“怎么了?”
夏锦年没有回答,她的手微颤地指住了那幅宝石壁画,心里乱糟糟地说不出话来。
壁画!那幅宝石壁画上面,墨凤被封印时所在的位置,就处于这个平台的中央,而现实中,夏锦年先前就发现了平台的中央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可是火从哪里来?
溶洞里潮湿异常,又没有易燃的东西,夏锦年只能联想到墨凤的涅槃之火!
墨凤被封印……十年前的四人考古队……涅槃的燃烧……父母意外亡故……幸存者李剑飞闪躲的言辞……
这就好比一副拆散的拼图,最关键的一片消失了,于是夏锦年先前怎么都拼不完整,眼下消失的那片终于出现,她脑子里零碎的已知事实就自动契合了起来。
拼凑好的真相,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呈现在了她的面前,而她父母的死因,竟然很有可能同墨凤有关!
“锦年——”墨凤看见她那慌乱迷茫的眼神,心里就跟着闷闷地难受起来。
夏锦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我父母的死因是不是同你有关?”
这个问题她没有办法忽略不问,她需要得到墨凤的亲口证实。
是,或者不是。
墨凤幽深的凤眸里反射着手电的微光,如同宝石一样熠熠生辉,但他的神情是黯淡的,抿紧的唇角弯出了一抹忧伤的弧度。
“是不是?”
夏锦年其实已经从他的脸上得到了答案。可是她宁愿相信这是自己的错觉,执着地要他回答。
“你猜得不错。”墨凤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的死因同我有关。”
夏锦年心里一窒,紧跟着问他:“涅槃之火?”
墨凤叹惜着点了点头:“其实他们本来没办法靠近这里的,因为外面也有障蔽阵法,可是这阵法到底是七百多年前布下的,本来就已经松动,他们中间不知道哪个又刚好触到阵眼,阵法就被破了。”
夏锦年急急地问:“可是那障蔽阵法和你身上的封印没关系对不对?”
“会有一点关系。”墨凤道,“之前我的意识一直处于半迷糊状态,阵法被触动以后我感觉到那种法力的波动才慢慢清醒了过来。当时我不知道封印外面什么情况,只是发现封印束缚我的力量没有原来那么强大了,就试着调动了全身的法力,冲击了一下封印。”
墨凤忽然静默下来,停了一会儿才道:“后面的事如你猜测,我冲破了封印后涅槃就来了,等我重生过来才发现他们。”
果然是这样!她父母死在墨凤的涅槃之火里!
夏锦年很清楚这件事不应该责怪墨凤,因为他当时也是身不由己,可是她的喉头还是哽咽起来,胸口有一种憋闷窒息般的痛楚,只有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才能感觉稍微好过点。
四周静悄悄的,伤感在无声弥漫。
平复了好久,夏锦年才哑声问他:“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墨凤拉她背靠着洞壁坐下来,低声叙述:“我涅槃之后有一段时间感觉很混乱,因为我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在哪朝哪代,被封印了多久,很迷茫地就往溶洞外面飞。出去的时候好像是傍晚,很快就看见了守在溶洞附近的李剑飞,他还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不过显然等很久了,坐立不安的样子很焦躁。我本来想找他打听点消息的,但我那时刚涅槃完,还没有修出人身,要真去找他说话大概会吓死他,我就隐身在附近看了他一会儿,顺便在想我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墨凤苦笑起来,“李剑飞在洞外等了两三天,后来等不住就进了溶洞,我没有跟进去,隐身飞到山外转了几天,发现这是个对我来说很陌生的世界,我一时半会适应不了那种嘈杂喧嚣,就回来了。”
夏锦年环抱着膝盖,低着头静静地听他说。
“你不是说我对这里很熟吗?”墨凤仰起头来抵着洞壁,“那是因为有四五年的时间,我一直待在这里修炼,闲了就在山林各处乱晃,有时候也会回到这溶洞里。后来实在闷了才再次逛到了山外,慢慢习惯了这个年代的世界。”
他说完这些就彻底沉默了,等了一会儿,手电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那是电池就快耗光的预兆。可是他们两个谁也没心情理会,就盯着那一点微弱的光,直到它消失。
眼前彻底黑暗了,想到在记忆里已经渐渐模糊了的容颜,需要依靠几张泛黄的相片才能铭记的父母就亡故在这里,夏锦年忍不住埋首到臂弯里无声地哭泣起来。
好想他们,可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
即便身周很黑暗,墨凤还是能依稀看清眼前的事物,他看到夏锦年微微颤动着肩头,她哭得很伤心。
他心里跟着郁结,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就犹豫着探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不想手才搭到她的肩头,她整个人就微微一震,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指尖落了空,触到了潮冷的空气。
墨凤觉得整颗心都在往下坠,不觉垂了眼,黯淡了眸光。
夏锦年回过神来,也被自己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一慌乱就止住了哭,但是难过和懊悔止不住,心里一阵接一阵地发堵。
她紧咬了嘴唇,过了一会儿期期艾艾道:“我……我没有……我是说涅槃的事,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我知道。”墨凤的笑容苦涩,声音里也泛着一抹苦涩的味道。
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件事虽然不是他的错,但是她的父母到底因他而死,要说她心里没有一点阴影,那是不可能的。
感觉到他情绪的低沉失落,夏锦年有点急了:“我是说真的,墨凤我……”
她说到一半就噎住了,生平第一次发现言语的苍白无力,无论说什么,好像都无法将她此时那复杂中带着矛盾的心情表达贴切,于是她只好闭嘴,过了好一会儿才颓然道:“好吧,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这个真相来得太突然,我一时半会儿有点接受不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她不知道是说给墨凤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像是要对他解释,又像是要坚定自己的心。最后发现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再次沉默了下来。
找到了十年来一直在苦苦寻觅的真相,夏锦年心里却没有释然,反而生出一种宁愿自己没有来过的痛苦和挣扎。
她想她有些理解墨凤起初阻止她来的想法了,不单单只是为了她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缘故,还怕这一行,连带她的心也一起病了。所以她没有埋怨怪责墨凤,毕竟他只是善意地隐瞒和阻止,没有对她说谎。
然而理解和明白都无法去除心里蒙上的阴翳。她思绪纷乱如麻,剪理不清,欲诉又无言,最后默默哭到没有眼泪,脑子里空荡荡一片,便疲惫地倚在洞壁上看着眼前浓如实质的黑暗,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梦里也没有安宁,她眼睁睁看着父母在滔天的黑色火焰中挣扎,结果惊醒过来,急促地喘息,一身冷汗。
“做噩梦了?”墨凤没有睡着,递了水壶给她。
夏锦年点点头,喝了几口水感觉心里舒服一些,低声道:“这地方太压抑,我们出去吧。”
墨凤提醒她:“外面天早就黑了,现在是半夜。”
夏锦年替手电更换了电池,摁亮后站起身道:“慢慢走出去天就快亮了。”
墨凤本来想说可以带着她飞出去,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咽了回去,只是将手伸到她面前,等待着。
夏锦年略微迟疑,抬眼看见他紧抿住唇,低垂着眼,浓密的长睫在眼底投下重重的阴影,神情显出十分的落寞来,心里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手心里。
归程比来时要快,他们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出了山。
坐上返程飞机的时候夏锦年还有些恍惚,因为这些天她一直都没有休息好,脑子里一刻都不得空闲,总是回闪着墨凤说的那些事,回闪着她父母在相片里露出的矜持笑容,还有寥寥几件她能记得的,同他们一起做过的事。
“刘词!”
这时一个满带惊喜的声音暂时将她从无尽循环的回忆里拯救了出来,夏锦年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发现一名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站在过道上,忽闪着她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望着墨凤。
对上墨凤带着疑惑回望的目光时,那女生的脸不由自主地微红了起来,慌张道:“不……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你们长得很相像。”
这搭讪的借口真是太烂了!
夏锦年扭过脸去看窗外大朵大朵的白云,但这女生兴奋的说话声还是会传入她的耳朵里。
“你真的和我朋友长得很像。”那女生说着拿出手机,满眼里晃的都是希冀,“可不可以同我合张影?回去我好拿相片给我朋友看,他肯定大吃一惊。”
合影之后就是问墨凤的手机有没有蓝牙功能,好把相片传给他,当然顺便再问下手机号码才是重点,这整个流程夏锦年早就已经见识过好几回了。不过眼前这个女生显然忘了自己正在飞机上,她手机才拿出来,空姐就赶到她身后,彬彬有礼地阻止了她:“抱歉,打扰您一下,为了保障您和其他乘客的安全,请您在飞机降落前不要打开手机。”
紧接着,飞机十分配合地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颠簸,于是这名女生就被请回座位上去了。
夏锦年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人与人的相识,有些是源于偶然的意外。但意外也分真假,前者是冥冥中的缘分,无法预料;后者是有心制造出来的机会,属于搭讪的一种方式,那么她遇上墨凤的那场意外……
夏锦年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她浑身湿淋淋地穿行在无人的小巷之中,忽然一道闪电擦亮了半边天空,紧接着一只乌鸦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了她的头上。
她一直都以为这是一场意外,是她与墨凤的缘分,可是现在却开始不确定了。
“墨凤。”她轻轻唤了一声。
“我在。”墨凤眼里闪过一抹喜色,这几天她很少主动同他说话,总是一脸梦游似的飘忽,于是他也只好跟着沉默。
夏锦年咬着唇,声音低得像叹息:“你遇到我那天,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