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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引领着惜日从庭院两侧的游廊直至后院,游廊蜿蜒,延伸至看不到的深处,隐约惜日便觉得后面应另有一番天地。
游廊两侧摆满了紫色和白色的鲜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恍惚令人心神微醉,时而,茂密的藤蔓懒散的爬上了游廊顶,绿色掩映,又多了几分舒畅荫凉。
行至游廊尽头,果然又见另一番天地,就连惜日这等见过世面的小姐,也不由得怔愣当场。
入眼的竟然是占地宽广一池或半开或含苞待放的睡莲。
放眼望去,满池的睡莲,夏末睡莲含苞待放,叶子迎风摇曳,偏在这一刻,金色阳光照下,睡莲犹如尚未苏醒的美人,慵懒媚惑,如梦似幻。隐隐的,空气中飘满了香甜气息,令闻者的心甜了也醉了……
惜日微微收敛心神,看了一眼因她的恍惚而微笑停下等着她的管家,微一颔首,表示了歉意,管家立刻回礼,道:“李公子,请。”继续在前带路。
水上游廊,直通池中央挂着纱帐的八角亭,此时此刻,明路四人已坐在当中,不知在谈笑说着什么,远远的就听见了傅津张扬的笑声。
管家带着她,沿着游廊来到亭内,一路上,池上游廊和亭子两侧挂满了灯笼,想来到了夜晚这些灯笼全都点燃,睡莲池边畅饮美酒必然别有一番情趣。
这明路果然是很会享受之人。
明路见她来了,当下起身迎她,亭外四周候着的下人们,立刻向他二人请安。
彼此一番客套,明路迎她进了亭内。
惜日刚进亭中,就有女子为她拉开了座位,恭敬的迎她入席,倒了杯热茶递到了她的手上,伺候得很是殷勤。
她刚坐下,一旁傅津便说道:“瑜弟,你是最晚到的,罚你先饮三杯。”
惜日洒然笑道:“那有何难,一会儿定当先自罚三杯。”
傅津袖子一挥,拍着惜日的肩头大声道:“啊呀,和瑜弟喝酒就是痛快!总是能一下子就来了酒兴,行了,明路,瑜弟也到了,快撤下这满桌劳什子糕点,上酒菜吧!”
纳兰接口笑道:“傅津早就迫不及待了,哈哈……”言语中话中有话。
禧恩也笑,对惜日道:“今儿,傅津很早就紧催着我来,说今晚有特别助兴的节目,我原以为傅津不过是贪看兰夫人的舞姿,没想到,听他说瑜弟你也要同时献艺,他一路上都在夸赞你的琴技,说你与兰夫人同时献艺,今晚更胜天上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
众人一阵大笑。
傅津大声道:“禧恩,你别不信,当日你没听到,你若听过瑜弟弹琴,你就知道我不是夸大其词的!”
纳兰在旁点头附和。
明路一笑,命道:“撤下,上晚膳。”
身后女子嫣然一笑,福身应是,转身步向亭外,向候着的下人吩咐上膳。
惜日见明路身后女子,年轻貌美,身姿婀娜,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韵,显然地位和傅津他们四人身后站得婢女不同,正暗自揣测。
明路忽然道:“瑜弟第一次来我府中,凡事不必拘谨,有什么吩咐的,找如研就好。”刚刚那女子正是如研。
明路又对如研吩咐道:“如研,这就是我们新认识的小弟,李瑜。”
如研面上带笑,立刻福身,向惜日问安。
惜日当下恍然,原来这就是如夫人,立刻起身虚扶一下,回了一拜,道:“如夫人。”
那如夫人见惜日客气,又忙回了一礼,道:“王爷兄弟之礼,妾身不敢当,李兄弟快快坐下,妾身自当亲自奉茶。”
惜日近身打量这位如夫人,只见她面若芙蓉,丰姿绰约,举止大方得体,一时心中复杂。
满桌果脯、蜜饯和糕点很快就被撤下,酒菜陆续上来,先上了四个冷盘,又上了蜜饯和果脯,紧接着,主菜才上,燕窝红白鸭丝锅子一品、羊肉炖菠菜一品、海参烩鸭丝一品、鸡蛋炒肉一品、白糖油糕一品,炒面鱼一品、云扁豆炒肉一品、挂炉猪一品,后又上鸡皮炖冻豆腐一品,沙锅渣泥一品,鹿尾片盘一品,竹节卷小馒首一品、枣条白糕一品,金葵花盒小菜一品。
菜色很丰富,可见,明路平日的膳食也相当讲究。
而今晚最特别的就是酒,竟然是西洋人的洋酒——红葡萄酒。
惜日曾经喝过这种酒,但也仅那么一次,当时也只是浅尝则止,只记得味道有些酸涩入口后细细品位又回味甘甜,不似白酒那样辛辣。
而这一次,明路却备了许多这样的酒。
听闻这种酒很不容易喝醉,而且对人体也有些好处。惜日暗暗放下心来。
一开席,惜日当下端起酒杯道:“今晚小弟来得迟了,让各位兄长久等,先自罚三杯谢罪。”
纳兰却道:“瑜弟,不要听傅津的鬼话,不是你来迟了,根本就是他来早了。”
傅津刚要辩驳,惜日接口笑道:“不管谁迟了,谁早了,小弟一见这珍贵的洋葡萄酒,就起了贪饮之心,小弟借刚刚津兄之语,先饮三杯了。”
禧恩拍案道:“好!瑜弟就是痛快!”
傅津在一旁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明路却也举起了酒杯,道:“瑜弟,显见你是见过世面之人,认得这是葡萄酒,你第一次来我府中,这第一杯酒不能就这样独饮了,来,为兄敬你。”
他举杯而来,惜日举杯而去,二人酒杯微碰,纳兰忽然在旁道:“就你二人同饮了?能得遇瑜弟这样豪爽之人,幸甚,来,我也和你们一同饮下这杯。”
他一举杯,禧恩和傅津自当不落其后,五人先后同饮下三杯,五人身后婢女殷勤布菜加酒,气氛越发热络了起来。
席间,几人说起京中趣闻,这四个京中公子哥,认识的人物,知道的事情当真不少,傅津虽然有时鲁莽,但说起八卦故事甚是精彩,大家几番被他逗得喷笑,惜日险些也失态的喷出酒去。
傅津讲到:去年冬天,太液池冰上蹴鞠比赛十分精彩,不知道有多少高官贵族,小姐贵妇去看比赛,那日,天空虽寒却甚是晴朗,在进行到第三场时,大家正拼得凶狠,不料寿膳房总管的儿子的裤子在比赛时突然掉了下来,众人当场错愕不已,有的女子当下捂住眼睛尖叫起来,那寿膳房总管的儿子慌忙间拉起裤子,也顾不得比赛,狂奔出场,却忘了脚上还穿着冰鞋,一出太液池就跌了个四脚朝天。
说道此处,傅津做了个夸张的四脚朝天的动作。桌上众人狂笑!禧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去年惜日并不在京,所以不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此番听傅津形象的讲出来,当下也大笑。眼神忽然瞄到始终立在明路身后的如夫人也正掩嘴娇笑不已,笑若春风,柔媚无比,但其目光却始终注意着身前的明路,只要发觉明路需要什么,缺了什么,立刻细心的补上,不知为何,惜日看到这一幕,忽然心中有点涩,笑容渐隐。
他们又谈起,今年在街上遇到一个刚来京城不久的恶霸调戏良家妇女,那恶霸可能是那天出门没烧香,那年过年没拜佛,瞎了狗眼,竟然调戏十六阿哥新纳的小妾,那天正被傅津遇到,当场教训了一番,本想就此了事,不料那恶霸出言不逊,还说什么此仇日后必报之类的恐吓言语,傅津气急,本想剁了这厮的命根子,正命下人脱了那人的裤子,可没想到几个下人正要拖他的裤子,那恶霸当场吓得放了几个惊天的响屁险些没有把几个下人当场熏晕。
众人听到此处,又狂笑起来。
傅津继续说道:这还罢了,恶霸挣扎间,鞋掉了,这鞋一掉不要紧,那双脚太臭了,就连离得几米远的他都险些被熏晕,那些离得近的下人更别提了,都被熏吐了,回家后几天都吃不下饭去。当下他也顾不得给那厮去根,匆忙去了。
傅津讲到这里,立刻被明路打断,明路笑道:“别讲了,再讲,我们也吃不下去了。”
傅津此刻讲的口也有些干了,喝了口酒,道:“不讲就不讲,让瑜弟给我们弹个曲吧。”
众人看向惜日,惜日放下手中筷子,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当下站起身来,如夫人体贴的迎了过来,伸手招来一个婢女,道:“带李公子去听乐阁。”
婢女应是,带着惜日出了亭子,沿着游廊走着。
惜日退出亭子,抬首一看,不知不觉中,月已中天。
游廊四周的灯笼全部被点燃,回首一望,只见夜色中凉亭四周挂起的纱帐随风轻扬,几个浊世佳公子和几个娇俏的婢女正在期间畅饮,恍然间,竟如梦幻般。
婢女沿着游廊兜兜转转,带她来了另一处临池的阁楼,抬首一望,原来这就是听乐阁,听乐阁正好在八角凉亭的对面,中间隔着睡莲池。
听乐阁四周陆续也被点上了许多灯笼,阁内被照得明亮,惜日淡然坐在琴前,忽而抬首,便见,对面八角凉亭内,所有人都注视着她所在方向,当下收敛心神,试了几个音,便要开始奏曲,可尚未开始,一个甜而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公子可否奏一曲离伤?”
惜日一怔,回首一望,只见一个体态纤细的女子娉婷地立在她的右后方,女子眸光闪亮,睫毛很长,比之如夫人更加美艳,她长发垂肩,赤着双脚,玉腕上和脚踝上都挂着铃当,身穿蓝色纱衣,随着夜风轻轻飞扬,这一刻,就连惜日都忍不住看得痴了。
惜日恍然轻问道:“离伤?”
女子轻轻点了点头,似乎面对惜日颇有些羞赧,她的羞赧,却恰到好处的惹人爱怜。
惜日回过身来,轻轻一叹,黯然:她应该就是兰夫人吧,如此美好的女子……
难怪傅津这般急迫的想看她的舞蹈,即使此刻她还没有开始起舞,都足以令人一辈子也看不厌了吧,明路啊,明路,你拥有如此美好的女子,为何?为何……
离伤,是一首悲情的曲子,讲的是,女子爱着男子,而男子却并不爱女子,女子为了男子付出了所有,可男子却仍就对女子不屑一顾,最终女子为了男子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