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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长卿挥手让他起身,公孙墨这才道,“昨日的事只怕太子已经知道了,这琴师是在成霖的送别宴上被带走的,昨日回府之后便听人禀报说房间流传成霖有窝藏逃犯的嫌疑,我一听之下自然怒从心起,这一大早变过来将来龙去脉问个清楚。”
于永跟在太子身后走进来,面色本来极为沉重,待看到公孙墨应对有度之时才松一口气,此时十分公式化的上前一步,“回禀太子殿下、德王殿下,此犯人已经供认不讳,宴会是她受了成王府的邀请才去的,坊间流传纯属胡编乱造,成王殿下即将出京,还望太子殿下和德王殿下不要轻信小人之言造成成王殿下的困扰。”
公孙墨点点头,“有劳于大人了,四弟平时为人如何我和太子都清楚的很,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公孙长卿的眸光从公孙墨和洛青衣面上掠过,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的,听说这妇人是易兴的女儿?”
洛青衣面无表情的站在牢里,于永闻言当即上前一步,“正是。”
公孙长卿冷声一笑,“当年易兴为官不仁,竟然贪腐军饷,她的女儿逃了二十年才被抓到也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父皇当年极为重视易家的案子,这么重要的逃犯抓到了,可有向父皇上奏?”
于永一滞看向公孙墨,后者也是眸光一沉,他赶紧低下身子,“请太子殿下恕罪,这犯人今早才从京兆伊衙门送过来,下官还未来得及上报。”
公孙长卿看看洛青衣,眸光之中带着些微不懈,“既然如此,这案子由我来报吧,于大人做好定案事物就好了。”
于永忙不迭的躬身答是,公孙长卿看看公孙墨,“二弟还有什么没有问清楚的吗?”
公孙墨摇摇头,“本来此事就没有多少疑点,点如今已经十分清楚了。”
公孙长卿点点头,“既然如此,请二弟同为兄一同进宫禀明情况吧,顺便把四弟送别宴会上的事情说一说,否则以父皇的性子,恐怕要多想几分。”
公孙墨点点头,不管太子这一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此刻让他跟着进宫是打得什么主意,这最后一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公孙成霖即将西去,收缴兵权又是个一丁点儿不对就会酿成大错的事,他不能让公孙成霖带着烈帝的疑虑离开燕京。
如此这般太子当先向着外面走去,顾云曦的眸子掠过洛青衣,后者眸光安抚的看她一眼,嘴角带着暖人的笑意,顾云曦脚步沉重的走出去,她心中想知道洛青衣没有说完的话,本来她以为她至少还有机会再见洛青衣,可是此刻的她不曾想到,命运就是喜欢作弄人,而她记挂着的再见,竟来的那样迟。
公孙长卿的马车向着宫里驶去,公孙墨自然也要跟着,他担心的看看顾云曦,“没事的,别担心,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顾云曦点点头,看着公孙墨的马车跟在太子的车架之后行的越来越远,她悬着的心却是落不下来,进宫就是要禀明皇上,一旦烈帝知道了此事,会不会当即斩立决?
再回头看看肃冷的刑部大牢,顾云曦禁不住的长长一叹。
于永远远地看着顾云曦站在衙门之前的身影眉头一皱,似是微微沉吟了一瞬,他向着顾云曦走了过来,“二小姐不必担心。”
顾云曦转过身来,嘴角牵起苦涩的笑意,“什么都逃不过于大人的眼睛。”
于永嘴角一勾,“虽然不知道大牢之内的人与姑娘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德王殿下出面,想必保命不会是什么难事,姑娘且放宽心吧。”
顾云曦看着于永的模样凝眉一问,“依于大人看,这大牢之内的犯人如何才能脱罪?”
于永皱眉一瞬,“若是于永说真话,只怕要让姑娘失望了。”
“于大人的意思是——”
于永眸色一正,“如果下官所猜不错,皇上的意思只怕会是立即行刑,王爷最终只能求个保命而已。”
“牢中的人是因为当年的易兴贪腐军饷一案,如果当年的案子被翻案了呢?”
于永眉头一皱,“姑娘的意思是?”
顾云曦沉眸,“当年易将军一家犯案的时候于大人只怕还只是个刑部小吏,于大人对于当年的案子应该多少有些印象在,难道于大人就没有些许的疑虑吗?”
于永沉眉思虑一番,面色渐渐地变得凝重,“于永不知道二小姐说的是真还是假,于永与二十年前的事也已经记得不清不楚了,于永只知道我们当今的圣上是一个固执且多疑的人,顾小姐确定要让德王殿下为你冒险翻案?”
顾云曦心中一紧,于永却不看她惨白的面色,“如果于永猜得不错,皇上一定不会允许翻案,因为这是他的皇威,即便是错的,他是皇上,他说是对的就是对的,任何敢挑战他的人就都是他的敌人。”
微微一顿,于永又道,“二小姐可知道敬王爷?”
顾云曦只觉得脑海之中闪过这么一个词,片刻眸光一定,“是皇上的弟弟,德王的皇叔?”
于永点点头,“敬王爷与当今圣上本是一母同胞,乃是至亲之人,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仅在政事上没有一点作为,连京城都很少回来吗?”
顾云曦摇头,于永眸色一正,“当年易兴一家被判刑的时候举朝上下只有一个人帮他们全家说话,这个人就是敬王爷,而我们的当今圣上不仅没有听他这个亲弟弟的意见给易家减刑,更是收了他的兵权缴了他的虎符,让他在青年之时就成了一个手无一兵一马的闲散王爷,同样是天之骄子,谁不想有些作为,敬王爷当时心灰意冷,这么多年就真的闲云野鹤再也不过问政事。”
顾云曦心中凉气纵生,于永又道,“于永这是提醒,具体如何做就看二小姐的心意了,相信德王殿下必然也会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于永既然已经站到了德王殿下的身边,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醒一句,二小姐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微微一顿,于永微微低了低声音,“再说,只要德王殿下上位,还有什么人是不能放的?二小姐与其现在铤而走险,不如多些耐心再等些时日。”
于永看着顾云曦专注的眸色微微一拱手,“于永言尽于此,刑部还有公务,这就告辞了。”
顾云曦微微回神,瘦小的身影映在身后的灰瓦白墙之间尽显萧索单薄之感,她脑海之中全是于永的话,不可因小失大,不能让公孙墨冒险,这些道理她自然是一点就通的,但是,但是……
为什么她身边的亲人总没有好结果呢。
顾云曦怔怔的走在大街上,一身男儿装的她在人群之中瘦小单薄的没有半分显眼,两股心意在她脑海之中交战,一方提醒她不可感情用事一切从大局出发,另一方却告诉她,你要再次眼睁睁的看着你的至亲在你面前消失吗,能多做一份就多做一份吧。
她眸光微带着空茫的走入了街头汹涌的人流,街市上的叫卖不断,各种各样的声音落尽她的耳朵里,在她听来却好似一阵风声,呼啸一闪,一场虚空而已。
万俟宸的马车从街上走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好似失了魂魄一般的人,他眉头微动,呼喝马车停在她身边,顾云曦似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也未注意到自己身边的车马,万俟宸看在眼里眉头一凝,挥挥手外面的慕言就这么跟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顾云曦转身看他,“楚殿下打算跟我到何时?”
万俟宸挑眉,“一杯清茶,不知顾二小姐可会赏脸?”
顾云曦不知怎地竟然想起了公孙成霖所说,那位敬王爷认为万俟宸的茶艺最好,她微微沉吟一瞬,“有何不可?”
上了万俟宸的马车,外面的慕言也没有问万俟宸去哪里便直直的赶着马车前行,顾云曦看着这马车竟是她坐过的那一辆,她不禁想起了那个晚上,在太子的大婚喜宴上,是他,在最后一刻将她带走。
此时的顾云曦比之前一晚清醒了许多,她看着在自己对面闭目养神的万俟宸眉头微皱,如果再有一次前夜之事,她可还会在最后的关头让他带她离开?
顾云曦不知道答案,只是此刻的她想起来仍然觉得荒唐,她此前是那么的讨厌他,甚至不屑与他,可是现如今,在她无法承受的场面之前,她会求他带她走,想一想已经不止一次了,每每在最危急的时刻,他都会出现。
顾云曦一叹,她竟然开始对他抱歉了,她欠的债得赶快的还了才好!
马车缓缓停下之时顾云曦所见之处乃是一处茅草遮顶的简单院落,一进门便有小厮来迎,顾云曦大概的看了下他们的位置,应该是在城西的某一处,别院之内是顾云曦没有想到的萧索味道,地上积了几日的雪都无人打扫,春日里早已腐败的花木也是那般四处乱垂着,映着那茅草顶子,更觉得凄清无比。
沿着一道回廊,直直的走进了一个亭子,院子并不十分大,这亭子却是在最大场院的中间,四周本是挂了帘子御寒的,万俟宸一进来却让那带他们进来的小厮各个都掀了起来,寒意从四面八方而来,顾云曦看着万俟宸的身子皱眉,“云曦倒是不怕冷,殿下的身子可受的住?”
万俟宸面上并没有多少表情,此时淡淡看她一眼,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狐裘大氅坐在了亭中的桌案之前,顾云曦见他不答话眉头一挑也随意的落了座,两人刚坐好就有小厮捧了茶具上前来。
顾云曦的眸光便落在了万俟宸的身上,他将手中的小暖炉放在一旁,伸出拢在大氅之中的手将茶桶之中的茶粒儿细细的挑拣一番,顾云曦看着那茶眉头一动,竟是绿梅茶!
万俟宸的眸光极为专注,一粒一粒的茶粒儿挑拣的极为细致,顾云曦坐在他对面那般看着,环视这庭院一周,顿生几分好似伸出秋日里枯黄万里之原野的苍凉之感,再转头之时万俟宸已经挑好了茶,他并没有即刻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