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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得夏侯云曦一问自然是要回答的,他略作沉吟的道,“依属下想,东海王一定有自己的法子,眼下稳定大局人心更重要些,陛下不妨再等两日。”
夏侯非白的身份几人都知道,那可是作为万军军师的人物,东周即便是厉害万分,可是夏侯非白也绝不会没有半点对付他们的办法,或许只是少了点运气或许只是在等一个机会,此刻若是急于调兵,倒是叫满朝人心更加恐慌,说不定还会引得其他人趁火打劫!
夏侯云曦对颜回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都未达眼底,颜回被那笑惹得心头一紧,眼底下意识的有光彩明灭,夏侯云曦见此唇角愈发扬起,“就依颜回之意,此事暂且留中不发,只等东海王送新的消息来,你我皆知东海王不比常人,难道此番遇上东周便要连败了?且看着吧,东海王势必不会叫我们失望的!”
听着夏侯云曦如此一言颜回才彻底的松了口气,抬眼看去便见夏侯云曦正眸色深不见底的睨着她,他心头又是一震,只觉得夏侯云曦那眸色实在是洞明的叫他心慌——
“行了!”夏侯云曦忽而转开了眸光,颜回心中骤然一松,便看见夏侯云曦复又低头在身前的御案之上写写画画起来,一边又接着吩咐,“此事外头必然已经知晓,你们二人且先回去安抚枢密院诸臣,再等两日,若是东海还没有好消息,本宫便准了秦允之请——”
秦允与颜回双双退下,只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殿门之外夏侯云曦才又抬起头来,她拿着那张东海送来的战报仔仔细细的看了片刻,眼底忽而有一抹幽光一闪,连眸色也在瞬间深不可测起来。
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公孙成霖正百无聊奈的等在那里,见她面色略微凝重不由得挑眉疑惑,夏侯云曦无奈笑开,“东海又失了两城!”
公孙成霖的眉心蓦地凝住,“现在的东海不是有东海王?”
夏侯云曦点头,有些有气无力的,“是有东海王不错,却也不知东周有什么厉害之处,我曦朝军队竟是没有办法,现如今御驾还未至东海,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好转!”
公孙成霖听着夏侯云曦的语气不由得有些叹然,再瞧见她略带两分疲色的面容一边摇头一边道,“此番一败,外头只怕更是难以应付,他给你如此权力却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了!”
若她不是曦皇而只是皇后,这个时候她连接触外朝的权力都没有,又怎么会因这些事如此费心费力,夏侯云曦自然明白他的话,不由带出两分淡薄笑意来,“虽则不易,却是我甘之如饴的,他给得起,我也要的起,又有什么不好?”
公孙成霖微怔,随即朗声笑开,“是没什么不好,只是别冷落了小太子!”
夏侯云曦眉头一抬,便见一旁的凝香面色微赫的道,“适才成王殿下过来的时候太子正要寻您——”
夏侯云曦一听便算是明白了,定然是万俟晔午睡的时候又不睡了,思及此夏侯云曦眼底便生出两分怜惜之意,复又看向公孙成霖之时便幽幽一叹,公孙成霖见她如此表情心知她挂念万俟晔的紧,所幸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前朝之事只怕还未完,你也别只顾着外头。”
夏侯云曦却是微微蹙眉喊住他,“既是在此等我,便是有话说,要走也得说完才走——”
公孙成霖只好转身,眸色有些复杂,“昨日二哥叫人将赵安抱去瞧了,他的意思……若是在宫中将养不便,此番我们便带走,到底也算是公孙家的血脉。”
夏侯云曦一怔,看着他深邃的眸忽而心头微震,她略略一笑,却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不便,我答应过阿慈给安儿一生富贵,既然答应过,我便不会轻慢,晔儿在宫中亦是没有做伴的,有安儿在也好——”
公孙成霖点点头,松口气似地摸了摸鼻子,“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明白你的难处,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们也不操这份心了,我和二哥哪里会照看小孩子。”
夏侯云曦笑着送他出了门,回身之时不免有些责怪自己,这几日她确实是忽视了赵安,又赶忙将钟啸叫来交代几句才安心,内室之中万俟晔大睁着眸子被奶娘抱在怀中哄着,那奶娘瞧见夏侯云曦来了面色几变,夏侯云曦眉头微抬,这边厢万俟晔就已经伸着手向她怀里扑,夏侯云曦心中瞬时杂念全无,就好似这天上地下只有万俟晔一人一般。
“陛下恕罪,太子殿下今日不知怎地不睡也不吃,这会子只吃了两次——”
夏侯云曦眉心蹙起来,万分心疼的亲了亲万俟晔一边挥手叫奶娘退下,凝香在旁侍候着,闻言略有感叹的道,“这两日太子醒来总是不见陛下,又连日的见不到皇上,心中只怕也是念得紧。”
夏侯云曦解开衣裳喂奶,万俟晔在她胸前不安的蹭了蹭,到底还是吃起来,夏侯云曦松口气,“这样小的孩子,哪里知道那样多,是我陪他太少。”
凝香笑意宽慰的摇头,一边走过去将开着的窗棂闭了上,“太子殿下年纪小,但凡有不妥都表现在面上,皇上刚走那一日太子就睡得不好,这些小变化奴婢都看着呢,都说母子连心,这父子也定是连着心的。”
夏侯云曦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墨瞳之间幽深一片。
东海再败的消息到底是未得瞒住,长安城之内一夜之间再起满城风雨,皆是言曦朝经历此前的七国之乱后已经难以支撑现如今的乱局,东周越海而来本就是有两分传奇色彩,现如今更是势如破竹,曦朝新政到底能支撑多久是百姓们最为关心的问题。
朝内朝外一片惶惑之声,西北之地却仍是未有战报送来,秋意渐深,战败之言像是一团黑沉沉的阴云罩在帝宫头顶,上至各宫掌事,下至下等宫女太监,诸人来往之时俱是小心翼翼的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秋风萧瑟,连带着宫中的繁华都吹冷了两分。
所有人的心都悬的老高,但凡是有飞骑入宫,莫不是盼着那飞骑送回来的是东边的捷报,然而一次又一次,东边却连着两日未曾送回任何消息,朝臣见面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枢密院诸人上表请战的折子已经堆满了夏侯云曦的案头,可是她一封也没有看过,比起四日之前万俟宸离开之时她给人的肃杀威仪之感,现在的她安然从容的叫人有些心慌!
“外面都是怎么说的?”
大红色的如意锦缎之下露出一双欺霜赛雪的皓腕,卫忠和颜回立在她的身后,眸光都落在她那一双纤纤小手上,她手中正拿着一把银色的精巧剪刀,泛着寒光的刃咔嚓一声轻响便将兰枝散叶剪落,秋意寒,兰草香,现在她的兴致极好。
卫忠和颜回对视一眼,到底是卫忠先上前一步语声不变的轻声禀报,“外头都在传曦朝新政乃是逆天之举,不得上苍庇佑才在这个时候生出这样多的乱子。”
夏侯云曦手上的动作微停,微微直起身子来想了想这句话,随即又轻轻“嗯”了一声复又低下头去拾掇她的兰花,“还有吗?”
“还有……还有人说曦朝气数将尽。”
“咔嚓”“咔嚓”“咔嚓”三声脆响落定,眨眼之间一盆枝繁叶茂的兰草便只剩下一枝独秀,夏侯云曦直起身来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她的杰作,唇角泛起满意的笑意来,“朝中诸人又是如何表现的?枢密院一个个的都在请战,那三省六部可有什么好意见?”
从今晨起夏侯云曦便将日常诸事交给了卫忠和姬维,那些折子说来说去都离不开东周战事,她已经不想去看了,卫忠的眸光正深邃的落在她的背脊上,好像是想将她周身的从容看透看破一般,“六部进言请陛下前往城外天坛祭天,以表曦朝乃天命神授之正统。”
夏侯云曦满面笑意的转过身来,眸光扫过卫忠和颜回的脸,眼底略有兴味,她手中把玩着那小小的银剪,那银色的刀刃不停地扫过她的玉指,直教人看的心头发颤!
“好,祭天!不过本宫可不愿在这时候走这一趟,就由卫相带领百官文武前往天坛祭天去吧,希望能定一定民心才好。”
卫忠有两分意外,夏侯云曦将那银剪放在一旁,转而去一边的水盆边上净手,“前日里让你去问的消息可有眉目了?他走了四日,却是未曾送回来一点儿消息。”
卫忠眸色微深,默了默才道,“皇上他……”
“我便再给你两日时间,若是再不得消息来……”夏侯云曦一边擦着手一边转过身来看着卫忠,眼底幽光渐浓,“只祭天恐怕不够,少不得还得去守守祖宗宗庙才好——”
卫忠低眉垂目的应声,姬维站在一旁看着卫忠的眸色略带疑惑。
出门之时姬维眼底疑惑更甚,不由得疾走两步跟着卫忠一问,“敢问卫相,难道皇上走了这四日明折暗折都没有递回长安城?”
卫忠眉心微挑,“暗折我不知道,明折姬相不是也看的到的?确实未曾送消息回来,适才陛下又叫我去问,那必定是消息全无了,这个时辰只怕在疾行赶路。”
卫忠所言在理,姬维便无话可说,可心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暮色时分,终于又一道飞骑疾驰入宫,蹄声阵阵踏破帝宫诡异的沉寂,然而这道飞骑不仅没让帝宫阴霾散去,反倒是让曦朝之危更甚一层!
姬维与卫忠再次联袂而来,夏侯云曦与太极殿召见二人,卫忠沉默,姬维眼底却有火光冒出,当年在云宋之时他统掌国中军政,虽则是一代文臣,与军兵之道却分毫不弱。
“御驾至今日还未至东海,然而东海已经连失三城,此时的情势只怕已经不容乐观,御驾此次只带了两万人马,待御驾到东海之日不知东路军还有几何,为保御驾周全,微臣建议陛下再调兵五万前往东海。”
姬维所想自然是正理,经过连番的几战东路军只怕已经损伤过半,而万俟宸此行只待两万人马只怕终是不够的,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