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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皇上!”
所有人都在顷刻之间跪地行礼,俱是面色惊喜的看着万俟宸的归来,万俟宸挥挥手让大家起身,随即走向主位,直直看向夏侯非白,“信上怎么说?”
万俟宸一身的风尘,看样子是赶了急路的,想到昨日送信之时他还在千里之外,此刻便回到了这里,只怕是不分日夜的走,他看到了万俟宸眼底的着急,当即便道,“信上说让你带着一千人进城,其他人都要驻扎在琨城,还有个丞相会跟着你。”
万俟宸的眸光陡然一暗,就在这片刻之间他便将前后关节想了个明白,夏侯非白正要问一句他有什么打算,万俟宸却已经眸光大定的看向了他,“大梁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现在集齐兵马,明日一早去梁都!”
“皇上!”
几乎所有人都惊呼出声,没有任何部署,不做任何安排,就这么调集兵马了,那他们是跟着还是不跟着呢?
万俟宸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希翼的眼神径自开口,“你们也随军。”
众人面色一喜,万俟宸却又到,“然后留在琨城。”
一瞬间所有人的面色都暗了下来,万俟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万俟宸,还是叫了习以为常的称呼,“三哥,梁国实在太过拿大才提出这些条件,我们大可以和那丞相讲一讲,不用急在这一时啊,一千人实在是太少了,若是生出什么变故来我们远在琨城根本难以施以援手——”
众人都露出赞同的目光,万俟宸却是不动声色的坚持了自己的意思,“此事已定不必再说,赵晟现在已经开始集散皇家子弟,这称降大抵是没有疑虑的,此刻再提些增加兵马的条件倒显得我们没有诚意,就如此吧。”
万俟宸语气坚定,自然是已经不容置疑,帐内诸人不好再说,心头却是沉暗一片,不多时众将俱是退去,帐内便只剩下了夏侯非白和万俟宸二人。
夏侯非白看向万俟宸,“看来你早有消息了?”
万俟宸眉间有两分疲累,眸色幽深,“肖扬寻到她了。”
夏侯非白眸色一定,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看来是无碍了,有肖扬在她身边你也不必担心。”
万俟宸却摇了摇头,语气沉到了底,“她只怕不太好。”
夏侯非白眸色一沉,“如何?”
万俟宸看向夏侯非白,一时之间说不出那样的感觉,肖扬信中只言片语,不过说她暂时安好,因为要力劝赵晟所以没有强行出宫,又交代了她让自己不要答应大梁任何威胁性质的要求,再没有其他什么,看起来十分寻常的信,可万俟宸心中的不安日益加重,那样的不安并不仅仅因为她身在敌营为质,冥冥之中似乎还有他不知道的危险因素存在在她身上,他本想着大可以带兵夜探大梁宫直接劫人,可就是因为那一点点他无法掌控的因素,他竟有些果决不起来,所幸,他选择相信大梁,若能用最完全最万无一失的法子,刀山火海,他自是舍我其谁!
“直觉。”
万俟宸沉沉道出这样两个字,一瞬间他竟觉得有两分可笑,什么时候他要用直觉来决定自己怎么做事了,直觉是最难以掌控也是最不能尽人事的东西,从前的他,绝不会臣服与这样的直觉之下。
夏侯非白的面色也有两分不好看,他没有说他这几日夜观天象之时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他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就算有些风险我们也要快,却也不能真的就这样去了,你看梁都之外……”
夏侯云曦静静的走在去往圣元宫的路上,凌烈的寒风吹来她不由得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她的眸光不时的落在这宫阁四周,眸光之中透着疏冷的戒备,整整一夜的搜查,萧玉楼到底是没有找到。
她下意识的直了直背脊,只觉得腰身有两分酸疼,眸光掠过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那眼底的冷冽顿时化作一抹春日暖阳,将心中的不安压下去,她远远的看到了圣元宫的正殿,珠儿身着深紫色的女官服,正站在那里等着她。
“你主子呢?”
夏侯云曦微微站定问了一句,珠儿对着她行过一礼,抬手一请,“主子在里面,您请——”
夏侯云曦在珠儿的带领下往圣元宫偏殿走,圣元宫乃是帝后之宫,宫群极大,皇帝和皇后依礼分住两主殿,不过据夏侯云曦所知,公孙慈此前是常宿与王殿的,只是今天她要去的是皇后殿,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夏侯云曦看到了一处名叫毓华殿的地方,似乎是这圣元宫之内最为精致华美的所在。
珠儿带着夏侯云曦进了殿门,还未走近正厅便看到两个小宫女面色凝重的从厅内走了出来,手上端着痰盂水盆之物,见到珠儿行了一礼赶忙走开,夏侯云曦见此眉头微挑,珠儿看着她神色难明的笑了笑。
进的正厅之时公孙慈正从内室走出来,看到夏侯云曦面色微白的点了点头,夏侯云曦心中有两分奇怪,一时之间却是不知缘故何在。
“姐姐请。”
夏侯云曦落座在窗边的锦榻上,珠儿上了一杯茶之后便退在了一边,公孙慈看着夏侯云曦,面上是一片松快,“皇上现在无暇见你,却是让我与你说一声,国书已经送到了楚营之中,因为皇上还要做些安排,所以姐姐现在还不能出宫,楚皇已经带兵过来,最多七日姐姐就能见到楚皇。”
夏侯云曦多少得到了一点消息,闻言便点了点头算是理解,按下心头的一点悸动,她还是笑道,“请梁皇放心,只要此次一切顺利,大梁的臣子百姓一定会安然无恙。”
随即公孙慈的眼底便又露了两分愁色,夏侯云曦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主动问她,只是端起茶盏来轻抿了一口,公孙慈看了看她的表情,终究是一问,“文武百官若是无事自然极好,可是皇上呢,我呢,楚皇会如何待我们?”
夏侯云曦不由得想到了西夏,她眼底沉色一闪而逝,随即又认真的看向公孙慈,“只要你们真心称降,皇上那里自然无碍,不瞒你说,宋皇现如今正在珞珈山休养,你和梁皇到时候你们喜欢去哪里皆可,若是还想留在梁都,做一个闲散王爷也不是不可。”
公孙慈眼底不知是喜还是忧,闻言只是一叹,“他既然能舍了这皇位,又怎么会还留在梁都呢,到时候,我们恐怕是要离开的。”
夏侯云曦能感受的道公孙慈略感轻松却又有些伤感的情绪,她点了点头,“也好。”
说到此夏侯云曦心中便微微有些涩,她看着公孙慈,见她眉眼之间的明媚之色多过了前几日的凌厉,安静的时候更是有几分柔顺的温婉,所谓相由心生,她心底对于这个结果只怕还算是满意的,夏侯云曦心中微松,不由得看向了她屋子里的摆设。
樱草色的帐幔捶地,所有的家具俱是紫檀木精工细制,各式摆件俱是精致华贵之物,这样冷的冬天,角落里奇艳花卉也满是勃勃生机,屋子里虽然没有熏香,却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花草香味,极淡极淡,却有恰到好处的沁人心脾,她唇角微弯,不由得就觉得心境豁然。
即便夏侯云曦心中微松,可到底现如今她不再是当年的顾云曦,公孙慈也不是那个时候的敬慈公主了,交代了两国议和之事后便再无话可说,夏侯云曦站起身来起身告辞,公孙慈起身相送,将她送到了门口才停下脚步。
夏侯云曦带着玉质和玉瑾往外走,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珠儿压低了的说话声。
“娘娘,您现在可受不得风,快回去躺着吧。”
夏侯云曦眉头微抬,又想到了进门之时看到的痰盂水盆,她心中有所想的往外去,不多时便看到还是早前见到的那两个小丫头提这个食盒迎面走了过来,这毓华殿之中的宫人并不多,眼前这二人必定是受公孙慈信任近身侍候的,看到夏侯云曦出门,二人站在道旁对着她倾身福了一礼。
夏侯云曦放慢了脚步,她淡淡的挥了挥手让二人起身,随即那两个小丫鬟便向着正厅而去,擦肩而过的瞬间夏侯云曦的脚步猛然一顿,她怔忪的回过身去,鼻端是还没有来得及消散的药味,她深吸一口气,眼底有不知是欣慰还是深沉的光芒闪过。
也不过是一瞬,夏侯云曦继续不动声色的转身向外走。
她不是治病医家,却对药材颇有研究,不过一闻,其中几味常用药材便已经了如指掌,川穹、菟丝子、灸甘草,这几位药若是单用自是没有什么不妥,可是用在一起便只能是一个常见的方子,这方子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宫中都有人用,乃是专为妊娠三月以上的孕妇安胎之用,夏侯云曦敛下眸光,脚步颇有有些沉重。
公孙慈接过珠儿递过来的药碗,仰头喝尽,苦的她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珠儿在一旁看着赶忙递上来一叠果脯,公孙慈赶忙吃了两片才好一些。
两个小丫头收了药碗退下去,珠儿看了一眼公孙慈的身形,面上带着笑的道,“幸好是冬天穿得多,娘娘的身形倒是一点都不显,不过听人说三个月之后就快的很了,娘娘现如今这么辛苦的瞒着也没必要了,现在大势已定没了顾忌,娘娘倒不如告诉了皇上去?这是多好的事呀……”
珠儿的声音颇为感叹,公孙慈不由得握了握她的手,她此刻才算是放下了所有的防备,抬手抚着小腹露出两分温柔笑意来,“皇上这几日在做称降的准备,朝中一些心腹得力的人只怕以后不好过,他都在打点呢,心中本来就不好受,又累得很,我还是先不说——”
珠儿走过来给她捏肩膀,却是不同意的道,“正是在这个时候才要说,皇上心中不好受,知道了这件事怎么样都好受了吧?”
公孙慈眨巴着眸子想了想,不由得笑开,“也好,皇上连着两日都歇在御书房的,今儿也差不多了,你叫玉香和玉坠偷偷去盯着,看皇上回来了就来说一声,我好去圣睿殿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