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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言侧首扬眉:“放手。”
于诺笑意宴宴,眼里流露出一股坚持,手指也没松开。乔言正要抓下她的手腕,突然听到靳尚的声音在叫:“乔言——”
抬头就看见靳尚恳求的眼色,既温和又透出了点不忍。
乔言叹口气,没再掰开于诺手指。
一直站着不动的房蔚伸出手,牵住了于诺的右手,使她松开了乔言。“走吧。”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带着她先离开。
乔言示意靳尚跟上,没想到作壁上观的麻叔也跟过来了,还旁若无人地钻进他们公司的车里,占据了驾驶座。“我送你们。”
乔言赶紧摇手拒绝,麻叔回头说:“最后一次。”她耸下了肩膀,无奈应允。
靳尚坐在她身边,车子一开动就歪在她右肩上,怎么推都推不开。他嘴角卷着一丝笑意,到了后来逐渐沉睡,将发烫的额头抵在她脸侧,擦得她的下巴都热了起来。
乔言嫌恶地扭头看靳尚,一时之间颇有些无计可施。
“乔言。”麻叔突然开了口,让她想起来这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怎么了,叔?”
“你真的没爱过什么人?”
乔言想了会才回答:“以前没有,现在很喜欢杨开。”
既然麻叔这么执着这个问题,她干脆爽快地告诉他。
麻叔旋即沉默,将车开到公司门口,临分手时才再打破岑寂:“房先生刚才有句话来不及说,我代他说完。”
“好。”乔言架住靳尚发烫的上半身,忙得满头大汗,随口应承。
麻叔帮她托住了靳尚,山岩脸色有点松动,仿似也经过了踌躇一般。最后他才表示:“房先生和于小姐订了婚,后面会结婚。你以后不要出现在他们周围。”
乔言吃力地站稳,失笑说道:“这是两句话哪,叔。您的意思到底想强调哪一句?”
麻叔转身走开了。
乔言还在后面大声说:“麻叔,您走慢点,看着车。”
她目送麻叔过街。其实房蔚也曾说过禁止她出现在他周围,她已经答应了,并且打算遵循这个决定,好摆开过去,麻叔实在是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翻手为云(四)
低烧未退的靳尚跑到乔言卧室霸占了床铺,将主人挤在了沙发里看书,还不停地使唤她。“乔言,我要喝水。”“乔言,给我温度计。”
从世纪庄园回来后,公司老总果然逮住靳尚训了一通,靳尚漠不关心地听着,他的无动于衷连带乔言又一次被斥责。靳尚顿时就翻了脸,不是乔言拽得快,他差一点要踢中老板桌子。
乔言将他丢在一边反省,才过了几分钟,他就跑过来了。“喂,我在发烧,你好歹关心下我吧。”
公寓里除了他们两个再没闲人,据说都被昆昆拉去参加房蔚举行的庆典宴席,玩到深夜还不见归还。乔言嫌他烦躁,唰地一声合上书,把他赶出了房门。
当她站在阳台上重复每晚一小时的魔音练习时,靳尚躺在客厅沙发上冷不丁说:“今天我生日。”
乔言的小提琴声硬生生被这句话割断。她仔细想了想,今天的确是靳尚的生日,这么多人忙着看订婚热闹,参加婚庆活动,居然都忘记了这桩事。
“生日快乐,靳尚。”乔言依在阳台上说,背对着从世纪庄园升起的庆祝烟花,那砰砰啪啪的光彩璀璨如星,点燃了她身后的夜景。
靳尚冷着面瘫脸冒出一句:“如果真的要我快乐,你就放过我的耳朵。”
乔言走进来坐在沙发脚边,看到他黯淡着眼睛,耐心陪他说话。他告诉她,他从来不知道父母是谁,只知道每年会有一笔款项打到养母关阿姨账户上,充作他学习和生活的费用。
“我在泉井边长大的,后来关阿姨进了工厂,我就随她搬去了老街,在那里住了三年,读大学时才离开冬泉。”
乔言转脸问他:“怎么没想到回冬泉看看呢?说不定关阿姨很想您。”
靳尚抓起她的衣袖遮住眼睛,闷声说:“关阿姨视我如己出,没混出人样我不好意思回去见她。”
乔言沉顿未语。靳尚问:“现在冬泉怎么样了?”
乔言叹气:“您都不看报纸的?——冬泉老街被划入防治工程,年后就会被拆,这几天沉毅公司正在筹备听证会,想调停原住户与开发商之间的矛盾。”
不过问商业及政治的靳尚听了有些吃惊:“沉毅?房蔚的房产吗?”
“是的。”
他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说:“真的要拆了,那关阿姨怎么办?她住哪里?”
乔言抽回衣袖,叹口气说:“关阿姨目前在照顾我奶奶,就住在我奶奶家里。”
这下靳尚十分吃惊了:“你认识关阿姨?——你好像知道我以前的事?”
乔言拿报纸拍了下他蠢蠢欲动的手腕:“是的。我接手您工作之前看过公司递交的资料,知道您的一些情况。”
除了官方报道的那些生日星座学历什么的,最主要的是芷姐提供的成长历程,监护人那一栏里写的就是关欣关阿姨的名字。看到这个名字,乔言顿时毫不犹豫答应了,无他,只因为靳尚也是老厂职工带出的孩子,比芷姐是生母之类的假理由更让她有了亲切感。
乔言将房蔚的婚庆烟花作为背景,站在阳台上源源不断地拉了《化蝶》《烟火》及《鱼》。靳尚忍不住走出来说:“原来你会拉小提琴呀?”
乔言笑了笑不答话,只为他一人倾情演奏。靳尚变得很高兴:“我赚到了,连杨开都没听过你的琴声。”
琴音悠扬入耳,缠绵如丝,散落在一片阴翳的夜景夜花中,不知缠住了几个人的心。但显而易见的是,靳尚被乔言治愈得很好,这个夜过后,他和她相处得很融洽,也对她极为听从。
靳尚询问乔言拉噪音的原因,她回答是发泄。探究深一点,她皱眉说:“我也有信仰的,每天看着信仰一点点垮塌下去,我心里其实很难过。有时候就通过小提琴的消磨来排遣郁结了。”
靳尚笑她:“你的信仰是什么呢?”
“拿回我家工厂的信念。”
乔言涂抹好松香,小心收拾好小提琴,杨开推门而进,一向明朗的眉峰上带着些皱褶,像是降了层霜冷。乔言察言观色不去烦他,拿起水杯喝水,他却主动开口说:“抱歉没回复你的电话,当时被浅草耽搁了。”
乔言心里沉了一下,脸上尽量保持和缓。“谁是浅草?日本女孩吗?”
杨开看着她的眼睛说:“浅草就是追我的那个女孩,现在来到了武市。”
乔言了然,原来是在邻市吓走杨开的那位名门千金。她迟疑地问:“浅草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于小姐请她来参加订婚礼。我今天才知道,她是于小姐的朋友。”
乔言听后心底忍不住想:老天从来没有站在她这一边,无论是以前乞求不要见到房蔚还是现在追男朋友,它都和她对着干。
三天后,冬泉街沉治工作听证会如期举行。乔言被叔伯辈们推举为听证陈述人,差一点没及时赶到现场,因为冤魂不散的颜佳佳突然又冒出来了,连续制造不大不小的混乱,花费了乔言很多额外时间去摆平她。
乔言经过沉毅底楼,冬泉街的提高差价标语排在了门前,气势一点不亚于奥运会的开场礼。她一路匆匆走过,亲眼所见很多原住户的举措,心里越发佩服四叔他们胆大包天,比她强多了,居然敢和省委及市委领导直接叫阵。
推开会议室大门,乔言找个偏远点的位置坐下,仔细打听已经发生的情况。冬泉叔伯告诉乔言,在房书记的坐镇指挥下,在市领导的大力斡旋下,冬泉街年后动刀子已经成为定局,现在能争取的,如同她原先猜测的一般,只能是提高改房货币赔偿。
“那说好价格了吗?”乔言眯起眼睛,扫视圆拱形会场,看到房蔚遥遥坐在对首,抱住了手臂一言不发。
他的样子既冷淡又镇定,实际上,今天到场的这么多领导能给他开路,他的确不需要多操心其余的事,只在最后差价问题上由他点头首肯,再由政府出示形式公文就行。
乔言继续找,在主席端找到了房志远的名字,和传说中的硬派省委书记对上了号。
人渣的爸爸,轮廓上带着人渣的影子,手段作风就乔言探听到的而言,居然也和房蔚差不多。
四叔还站在前头据理力争,偏僻除了政府办的秘书在调和,房蔚还是不开口表示什么。后来主持人见两方气势一热一冷、一燥一淡,就提议中间修场,等沉毅董事会裁定结果。
四叔回头急着喊:“乔言,你给主持人说说,我个大老粗,三言两句讲不清楚。”
乔言刚在四叔叫场时已经安静准备好了一切。她掏出一叠打印的资料图片及数据,请叔伯散发到前台,先致歉来晚了,再清楚表示:“房先生如果不同意补偿,至少要保证这次的承包工作不能由沉毅进行,因为在您动工之前,我有充分证据表明,沉毅以往代理的两大房改区均有问题。”
她详细讲解了冬泉街地基结构,声称政府的暖冬计划管道横穿街底时,会挪走玉石过度开采河沙,造成地表深层沉陷。沉毅曾经代理过惠民及东湖区的房改工作,和这次的冬泉经适房整改规模一样,采用的都是高层蜂窝建筑,最终能导致地基不堪压力而陷沉。
“您怎么能肯定新建的冬泉小区一定会陷沉?”房蔚打断乔言的话。
“没陷沉也不要紧,贵公司还有尾期问题遗留习惯,照样能阻止原购户入住。”乔言说这话没有笑,却引来底下冬泉街代表轰然一笑。她指出沉毅代理的小区除了4栋楼底盘塌陷外,还有供暖及排污设备没到位的遗留问题。
房蔚脸上并未显露惊异之色,想必是已经了解他底下公司的毛病。他只转头看了沉毅新任经理一眼,那位新经理也在擦汗,站起身表述说:“房总已经督促过这些事,主要是我们技管人员监测不力,造成一小批尾期工程来不及改进。”
乔言对付房蔚的手段很简单,就是转移视线。她暴露出沉毅治下的很多问题,不断给听证方制造话题麻烦,一个接一个地丢过去,迫使他们如坐针毡,几乎要跳起来逃开当面对质。
环视整个会场,就房蔚坐得最沉稳。
沉毅前期并不属于蔚远产业,所做的工作出了纰漏也无法打击到他,只能减损他的颜面。不过乔言转念猜想,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