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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嘛,乔小姐的酒,我不能不喝。”卢连璧一边说,一边灌下了乔果斟的酒。
那杯酒落了肚,卢连璧全然不觉滋味。卢连璧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可是象眼前这个犹如仕女画一般的女子,卢连璧还是头回见到。乔果细眉弯眼,嫩颈粉腮,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身后是那面题了诗的墙。“最相思”三个字,正巧衬在她柔软的发际间。卢连璧心里“格登”地勾了一下,这女子,还真能惹人相思呢。
安少甫眯着眼说,“卢老板,看什么呢。”
卢连璧说,“看这幅字。这幅字写得好。”
安少甫说,“是人好吧?”
卢连璧大笑,“当然当然,人也好。乔小姐看上去,真象个玉美人啊。”
类似的话,乔果平时听得很多,她从来不曾在意。然而今天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竟有点儿发热。
安少甫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这个玩玉的,张口闭口离不了一个玉字。
怎么样,我要的那件东西带来了么?”
“好不容易才给你搞到。瞧瞧,就是它了。”卢连璧说着,将随身带来的黑皮软包打开,取出一个黄灿灿的锦盒。
锦盒不大,也就是尺把长的样子,掀开盒盖,只见衬垫上有一块东西被紫红色的软缎包裹着。安少甫伸手将软缎打开,一个形状奇特的石头就露了出来。那石头望上去有几分象牛角,也有几分象竹笋,石身古旧干燥,朝着灯光一迎,就透出朦胧的微明,并且有若紫若乌的斑块似沁似浮着。
安少甫拿在手里,翻来复去地看。乔果好奇,也伸手来摸。摸在手里,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光滑温润,宛如灵泉应手而出。乔果禁不住叫道,“哎哟,它怎么象是活的呀!”
听了这话,两个男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扑哧地笑了。那种笑声里,有一种会心,有一种默契,还有一种暧昧。
男人们的这种神情,让乔果有一些惑,还有几分恼。她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宝贝呀?”
“玉笋。”卢连璧说。
“玉笋?做什么用的?”
卢连璧望望安少甫,安少甫就淡淡地回答说,“古玩嘛。”
说着,将那东西收好,重新放回了锦盒里。
乔果撇撇嘴,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卢连璧看在眼里,就机敏地转个话题说,“乔小姐戴上这种项链,很好看呐。”
乔果说,“谢谢。”
卢连璧说,“可惜呀,不是真正的祖母绿。”
乔果说,“卢老板是内行,什么能瞒过你的眼睛?”
卢连璧笑笑说,“乔小姐回头到店里来玩,我送给你一条真正的祖母绿。”
乔果觉得这不过是一句应酬话,也就随口应承道“说话算话?改日我可是登门去拿啦。”
两人说话的时候,安少甫已经将锦盒收进了一个提袋里,然后向乔果交待,“小乔,已经和刘市长联系好了,他在下面检查工作,住在燕丘宾馆。明天一大早,我让公司那辆富康车把你送过去。”
乔果点点头。
安少甫还要和卢连璧一起再喝几杯酒,再聊一聊闲话,乔果就先起身离席了。
乔果打开包间的门,正要往外走,忽然觉得后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乔果转回身,一下子就看到了卢连璧那灼灼如火的目光。
等乔果回到家里的时候,丈夫阮伟雄已经将宁宁哄睡了。夫妻俩坐在宁宁床边,一边欣赏儿子的睡态,一边聊闲话。乔果象往常那样,把今天经过的那些事都倒出来,讲给丈夫听。她讲了安少甫在哪家馆子请的客、点了些什么菜,讲了公司遇到了什么难处,安少甫为什么特意要请她,还讲了明天一早,就要赶到燕丘宾馆去见刘仁杰……
乔果什么都讲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讲卢连璧。
阮伟雄默默地当着听众。等到乔果住了口,阮伟雄才说,“看来明天是一定要去见刘仁杰了,你心里怕不怕?”
“怕,”乔果说,“我只要想想他的眼神,心里就发毛。”
“我告诉你,其实男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
“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乔,你知道四道防线吗?”
乔果茫然地摇摇头。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阮伟雄故意皱起了眉头,“你连四道防线都不知道,对于你来说,男人当然就可怕极喽。”
乔果噗哧一下笑出了声,她捣捣丈夫的腋窝说,“得得得,别卖关子了。快给我讲讲那四道防线吧。”
“这第一道防线嘛,说的是手。女人的手,是不能让男人摸的。女人是岛男人是船,你是你,我是我,彼此原本是毫不相干的。男人靠上来,一拉住手,就登陆了,就有了发动进攻的滩头阵地。”
乔果听了,不觉垂下眼皮。她想起刘仁杰拉住她的手,不肯松放的那个样子。
这么说,刘仁杰已经登陆了呀!
于是乔果连忙问,“万一被人家抓住手呢?”
“没什么说的,甩掉它。”
“如果不能甩呢?比如说,硬甩不大好——”
“那就在心里就想一些犯恶心的事,想他那只手很恶心。”
“对对对,”乔果开心地笑了,“嘻嘻,我就想,那是猪蹄子!”
“好,一直这样想着,自己的心就不会乱。”
“那,第二道防线是什么?”
“不能让男人搂男人抱。如果小手让人拉住了,你又没挣脱,男人顺手一牵,你就会倒进男人怀里,被他搂住抱住了。”
乔果设想着那种情景,然后认真地说:“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我就使劲儿推他。要是不能推,我就闭上眼睛想:讨厌死了讨厌死了,抱住我的是个面口袋,是个米口袋!……”
“嗯,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能让人家搂住抱住的。有的男人就是这样,你要是板起脸生气了,他就会说,开个玩笑嘛,然后松开你。如果你的态度不坚决呢,他就向第三道防线进攻了。”
“第三道防线是什么?”
“是亲呐,是吻呐。”
“哼,我才不那么傻呢。我偏过头,闭上嘴,让他亲不着。”乔果歪着脑袋乐,“我心里就想:那是个脏抹布,想蹭我的嘴呢。”
阮伟雄不出声地看了看乔果,然后开口说,“不说了,睡吧,不早了。”
乔果说,“哎,还没有讲第四道防线呢。”
“不用讲了。”
“为什么?”
“要是由着人家一道一道攻进来,最后就该摸上身和摸下身。那这第四道防线,只怕是守不住,也不想再守了。”
听了这话,乔果忽然沉默起来。她的身体下意识地蜷缩着,向丈夫的怀里偎。
“其实男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阮伟雄说的这句话,乔果此时才模模糊糊地明白了。
乔果在心里还真的有点儿怕她自己了。
第二天,公司的富康车准时来接乔果。司机开车上了高速路,乔果就坐在后座上不住地发呆。她心里又是硝烟又是炮火的,预演着一场一场攻防战。第一不能让刘仁杰拉她的手,拉住手了该怎么办;第二不能让他搂住了,搂住了该怎么办;第三不能让他亲,硬要亲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乔果将那些可能出现的情景全都调至眼前看了又看,看得喉咙发干,手心潮乎乎地直冒汗。
正午时分,乔果赶到了燕丘宾馆。接待人员告诉她,刘市长被乡政府留住在下面吃饭了,不能回来。按他的吩咐,宾馆已经给乔果安排了休息的房间,请乔果房间里等。乔果想,乡政府留领导吃饭,也就是吃到二三点钟吧,下午总该回来的。于是,乔果就和司机用过午餐,然后在燕丘宾馆休息了。
可是整整一下午过去了,刘仁杰并没有露面。黄昏时分,来了一辆桑塔纳,说是刘市长已经去了金蝉山庄,这车是派来接乔果的。
乔果一打听,金蝉山庄离这里有七八十公里,她的心思就乱起来。刘仁杰一变再变的,是不是做了什么套儿?想了又想,乔果还是坐刘仁杰的车走了,公司的这辆富康车也没让回去,就在燕丘宾馆等着乔果。
桑塔纳载着乔果走上盘山公路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降了下来。黑黝黝的山影象一个无从辨认的怪兽,让人难以捉摸。四周都是深幽幽的黑暗,唯有汽车的大灯亮着,那束灯光在黑暗的挤压下,仿佛在可怜巴巴地伸长脖子,吃力地喘息。
汽车上到半山腰的时候,终于看到灯光了,那些灯光星星点点地散落着,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等到汽车开近了,才觉出它们的明亮,它们的辉煌。金蝉山庄是由几处不算大的建筑组成,做为主建筑的小楼由一串串彩灯勾出了轮廓,犹如一个登台的演员佩了许多亮光闪闪的饰物。
桑塔纳刚停稳,就有人迎出来,说是刘市长在餐厅等着,客人来了请直接上餐厅。
乔果被人领着,沿着楼梯往上走。那是木楼梯,铺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就觉得自己变成了猫,脚下无声无息轻轻软软。二楼的餐厅客人不多,乔果被领进一个包间,那人就退了出去。
“哦,小乔,又见到你了——”
没容乔果反映过来,乔果那只手就被刘仁杰握进了掌心。握过了,晃过了,应该松开,可是那只小手仍旧被刘仁杰攥着,他就那样拉着乔果,让她坐在了身边。乔果心里乱糟糟的,完了完了,一上来就被抓住手,破了第一道防线,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包间里只有刘仁杰和乔果两个人,凉菜和酒水都摆在桌上,却没有动,只是烟灰缸里有几个新烟蒂。刘仁杰显然心诚,真的在等。
“清闲是福,人生难得偷闲啊,”刘仁杰感叹着,“小乔,今晚你来了,咱们可以好好说说话。”
既然说话,乔果就把话题往来意上引,“刘市长,我们公司派我来——”
“不急不急,你们公司的事,咱们吃完饭再说。”刘仁杰摆摆手。
乔果只得由着他,听他絮絮地讲那些劳累,讲那些争斗,讲那些苦恼孤独之类的话。乔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