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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拿出的纸张不说话。
陈氏走到段云苏跟前,直接将那纸递了过来。
信纸泛着黄,想来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纸张略显皱褶,想来是被人争抢过,生生从中间截开了两段,断口参差不齐。
段云苏瞧着上面写着的字体,明显出自一男子手笔,其中的内容更是让她的心中震惊无比!原来如此,怪不得二姨娘敢在将军府如此肆意妄为,这保命符,确实是够分量!
“陈婶,今日你将此物拿了出来,有何所求?”段云苏轻轻将信纸折叠好,丝毫没有交还回去的想法。她可不认为这两人会如此好说话,这陈管事更是,在庄子逍遥已久,怎么又会心甘情愿将全部的秘密吐露出来?其中必有隐情。
052 真是个呆子!
这时的陈管事终于说话了:“奴才所做之事小姐必定不会原谅,只求你放过我小儿。”
一旁的陈婶侧头看着正沉沉睡着的宝儿,语气却是难得的轻柔:“宝儿是我们的命,自从宝儿出生,奴婢便想着他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奴婢不愿意他也像咱夫妻二人一般,到死都是个没出头之日的下人。二姨娘当年便许下话,她绝不会让宝儿沦为奴籍……”
事情真有这般简单?段云苏冷哼一声:“脱了奴籍,我母亲同样能做到,再加上将军府的夫人的身份,名正言顺,说的话不比她一个姨娘管用?”
陈氏闻言默不作声,陈管事终接话道:“小姐,恕奴才斗胆,当年夫人虽在人前风光,却多年未得一子。老太夫人并不欢喜夫人,倒是生了庶长子的二姨娘风头更盛……”
“那另外的半张信纸,在何处?”段云苏晃了晃手中信纸,眼含厉色。
“此事奴才确实不知晓,这半张信纸乃二姨娘叫奴才带来这庄子里藏着,说只要事成,以后自不会少了我们的好处。”
藏在她母亲的庄子,真真是用心巧妙啊!段云苏脸色一沉,寒光乍现。不知道二姨娘若得知这东西一半到了自己手上,会有何感想?
“所以你们便随了那二姨娘?”段云苏脸色微寒,踩低捧高之事在下人间常见,但事情放她母亲身上却让她十分恼火:“你们老实说罢,我母亲的死,可与她有关?”
“夫人是因病逝世。”
陈管事的话音刚落,段云苏砰的一声砸掉了桌上茶盏,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冷冽:“连二姨娘手上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这点事反而不愿说出实情?!”
每回她问起将军府中的老人,真不知的也好,假不知的也罢,没一个能将当年之事具体说来,越是如此便越是让她怀疑。宋府更是不知,没想到知道这知晓当年实情的人,居然就这般张扬地住在宋家的庄子里,真是可笑之极!
那陈管事的声音颤了颤,随着茶盏“哐当”一声落地,身上的肥肉瑟瑟一抖,额上更是挂起了虚汗。从这段家小姐进庄子之时起,他就看这人不是个容易忽悠的,此刻发作,气势更是逼人。
“夫人的药,让人给悄悄减少了一味……”
段云苏的眼角微红,对于一个病人来说,这药材分量被人动了手脚,后果会是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她气得站起身来,怒容满面:“可是我母亲亏待了你们?既然知晓其中蹊跷为何不曾禀报?!就因为她二姨娘生了个儿子?真是笑话!”
冷冽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似乎要把他们生生剖开一般,二人皆是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言语。
当年之事那般结尾,确实也有他们的错。如果当年不是一时贪念,也许那温婉的夫人就不会枉死。肯能连老天都看不过他们了,这么多年才能抱上个儿子,此刻儿子却是重病在身。更可笑的是,救了自己儿子的,居然就是被害死的夫人的女儿!
在庄子里招摇过日也掩饰不住半夜里内心的不安,他愿意将事情说开,早就想到了下场。但愿自己能洗脱罪孽,不要再落在他孩子身上罢……
不等他二人做出反应,段云苏直接起身离开了那屋子。她一路快步走着,后边的问绿只能匆匆跟上。
侯门深宅里的龌龊之事何其多,当年的隐情被掀开一角,伤心的不也还是身旁的亲人。
段云苏心中不是滋味,明日便回宋家老宅去罢,不知外祖父知晓了这消息会是怎样的伤怀?外祖父一把年纪,身子也开始不好了,自己又是否真的该说与他听……
待会到就寝的屋子,段云苏才想起赵贺辰还在这里。
赵贺辰见她回来,心中欢喜不已,直接上前拉住她,乌黑的眸子在烛光中泛着流光,稚嫩的眼神清亮透彻,声音很是欢快:“苏苏苏苏,辰儿想到了,苏苏,辰儿长得也好看,苏苏就嫁给哦吧。”
苏苏出去之后自己一直在想呢,方方说的话终于全都记起来了,是不是说了苏苏就会答应他了呢?
“苏苏苏苏”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聒噪着,因先前之事,段云苏心情有些烦闷,语气也有些不好了:“叫什么叫,好好说话!”
赵贺辰身子一顿。
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段云苏心情不好,眼睛也微微泛红,就像是要哭了一般。赵贺辰小心翼翼地瞧了她一眼,愣愣地松开了手:“苏苏生气了?苏苏不哭……”
温柔稚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唤着,段云苏抬眼便瞧见他着急的眼神,突然间心里一酸,“呜”地一声还真的哭了出来。
她也不知为何,自方才听到那消息心中便隐隐作痛,自她穿越而来却未曾见过一面的母亲,为何会这般牵扯着她的心神?她心里好不舒坦,可又偏偏没法宣泄而出。
这呆子,为何就偏偏对她这般好,方才明明自己才吼了他的。
“苏苏别哭,苏苏一哭辰儿也想哭了……”
“苏苏别哭哦,辰儿去把弄哭苏苏的人都踹走。”
“苏苏苏苏,辰儿……辰儿……”赵贺辰搔头挠腮,急的团团转。苏苏别哭啊,哭得辰儿心里都难过了。
“呜……”许是伤心之人心里都特别的脆弱,无人理会还好,自个儿难过一下便好了。如今有人哄着,心里的伤悲居然被寸寸放大了般。她直接靠到赵贺辰的怀里,埋着脑袋淌着泪,双手不知觉地攥住了他的衣裳。
赵贺辰愣愣地站着不敢动,双手停在半空,张着嘴巴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求救似的看向屋里的问绿。
却见问绿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了。赵贺辰“哎哎”地叫了两声,依旧毫无回应。
他歪歪脑袋,想起小时候娘亲哄他的样子,便试探地伸手在段云苏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唧唧哼哼、断断续续地哼起了那民间的歌儿,歌声清透如同稚儿。
怀里的段云苏哭声一顿,她轻轻抬头,便见他干净到毫无半分杂质的黑眸,红红的眼中染起笑意,眼泪凝注在了眼眶,笑骂一声:“真是个呆子!”
赵贺辰咧嘴一笑。
053 一惊一乍的辰辰
原本段云苏打算翌日便回宋家老宅去,没想到一出庄子大门,眼前的景象着实是吓了她一跳。
地上跪着约莫十来个人,男男女女的,皆是身着粗衣麻布,皮肤是长年田地间劳作的麦色,一妇人怀里抱着小孩,更是有人搀扶着家中老者,三三两两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见庄子的门一敞开,里面走出个如天仙般的人物,跪地的人不禁一阵呆楞。他们活了一辈子,可从未见过这般人物呢。这便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可真是娇美动人,怪不得村子里还偏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富贵家当下人了。
见这些人都直愣愣地看着段云苏,赵贺辰心中窝起一阵无名火,他好生气好生气呢,这些人都怎么了,看着苏苏的眼光都好讨厌!
他直接往前一站,把段云苏挡在了身后,鼓囊着嘴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段云苏问向身边守门的小厮。
那小厮嗫嚅两下,老实交代道:“这些人听说小姐能妙手回春,是前来拜诊的,希望小姐能……”
小厮偷偷瞅了一眼段云苏,心里有些忐忑。这些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农户,乡下地方哪有什么大夫?有病了都是自己扛着,熬不住了才花钱去镇上看看,可是家里就那么点家当,严重一点的,哪够看好一个病啊!
他也不知这些人怎么知道他们小姐会医术的事儿,如今求到门前,可实在是有些唐突了。小姐也不过是一深闺娇女,又不是什么大夫,求到这来,可真有用了?
此刻已是辰时末,太阳早就出来了,早上的日头虽不太猛,但对那些病患却是不好。段云苏眉头轻皱,是谁将自己会医的消息传出去的?这些人也这般巧,齐齐赶了过来?
段云苏走向那些农户,瞧着一个小孩儿,该是发烧了,小小的嘴巴已经干裂,这日头里晒下去可是不太妥当。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眉头轻皱,施施然地收回手,说道:“还是起来罢,这般跪着孩子可是受不了了。”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见段云苏就这般蹲在自己身前,闻到的是淡淡的馨香,看见的是她姣好的面容,那身上绣花的白色长裙,料子比她在布店看到的最贵的绸缎还要好上几分,心里不禁有些不安与惶恐。
那伸到孩子身上的手,白生生的可真好看,她可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的人物。听了段云苏的话,那妇人急忙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弯着腰给孩子挡着太阳,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你们这都是从哪来的?怎么寻到了这里?”段云苏问道。
一个年纪稍大的汉子,抬头见段云苏站在人群中,眼中无丝毫他猜测的那些不屑与厌恶,心中的忐忑稍稍放下,回答道:“我们都是刘家村里的农户,距离这庄子不远,昨夜听闻小姐治好了庄子管事的小儿……”
“听何人说起?”段云苏看了一眼身后的下人,这是昨夜才发生,这般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