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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梅的小脸忽儿晃过管的眼前。
哥哥!哥哥最好了、哥哥最棒了!梅梅最爱哥哥喔!
逞凶斗狠的岁月,因为父母离异而让一名少年的心结冻起来。靠著打架兹事来抒发内心堆积的暗黑暴力。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想破坏,喝酒、抽烟算不上什么,与几个少年结伙抢劫、轮流性侵跷家少女的纪录,让他早早十三,四岁就进了少年感化院服刑。
当他刑期服毕,已经不愿意再教养他的母亲,通知许久未曾露面的父亲,过来接他返家。他那时才得知父亲再婚的事,而且自己多了个五岁的可爱小妹妹。她像天使一样,在身边的大人们——父亲、母亲与继母,每个人都战战兢兢不知该怎么接纳这个有前科的儿子时,以无私又包容的爱拯救了他。
他心头的冰块开始融化。
为了做个不让梅梅羞耻的哥哥,他开始改变自己,上夜校就读,戒除一切不良习惯,不再与从前的同伴鬼混。三年后,跌破众人的眼镜,他以高分考取大学的法律学系。父母喜极而泣,他们不敢相信儿子能有这样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一切似乎都朝好的方向前进——直到梅梅被检查出罹患脑肿瘤的那日为止。
他再度被打入了地狱。
为什么?老天爷是如此的不公平!假如为非作歹如他,都能厚颜无耻地活在这世上,为什么梅梅非死不可?既然这样,他也不希罕与老天爷打交道了,反正天底下多得是不公不正的事,他没必要遵守什么社会道德与良知活下去!
梅梅的医疗官司审判败诉后,管收拾了简单的行囊离开家,到现在都不曾再与父亲或母亲联络。
对于爱、对于情,他都不再渴望了。
能够填满他的心的东西,只有无止尽的野心。「文龙堂」老大就是看中了管够狠、够毒的手段,以及贪婪的野心,而收容了他。
「拜托你!」
管不知道为什么梅梅的脸会和这家伙的重叠在一块儿,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有著阳光温暖的味道?是因为他们都同样轻易地就能对人付出全心的信赖?或是他们从不胆怯于表达自己的爱?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但他好想要撕裂这刺眼的阳光,毁灭这骚动著他冰冻三尺心的温暖!他想……管忽然弯腰扣住小汪的手腕,拉著他往房间那头的单人床走去。
「你、你要干么?」
一语不发的男人,动手脱下外套。
「喂!你干么学老子跳脱衣舞啊?没人想看,好不好?」
当管的衣服一件件落地时,再迟钝的小汪也嗅出了不对劲的味道。他找寻著能离管远一点的地方,可是管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拉回到床上。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黑色三角底裤,勉强包裹住越来越胀的火热,管意图明显地顶住了小汪。
「你、你是哪根筋不对了啊?为什么突然……?喂,住手!你这个死三白眼,你别乱来!」
管冰冷地望著他说:「你不该帮他求情的。你越是帮他,只是越令我愤怒而已。我的这股愤怒要怎样平息才好?是你点燃的,就由你来消灭吧!」
小汪浑身僵硬,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著。「不要、不要、不要……」
……奈何一切,为时已晚。
第九章
一群人挤上来要脱下英治衣服的当下,「我自己会脱!」的一声喝叱,加上毕生最凶恶残暴的目光,让英治至少成功躲过了一次被众人七手八脚「洗劫」的厄运。
人在气头上的时候,许多意识都会变得比较迟钝,包含羞耻心。英治那时一心只想快点叫那群人消失,于是没想太多,咻咻咻地就把衣服脱掉丢过去了。那些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忙不迭地拎起地上堆起的衣服山,迅速地离开。
他们八成以为这个男人的脑子有问题吧?在一大堆人眼前脱衣服,还脱得脸不红、气不喘的,好像家常便饭似的。
其实,英治只是气炸了。
赤身露体连结著羞耻心是正常人都有的反应,英治当然也有。特别是头一个小时意识到的强烈羞耻感,非常难熬,全身像是爬满了隐形的小毛毛虫。但在经过第二个小时、第三个小时的顺次递减下来,到现在都过了四十多个小时之后,有没有衣服穿似乎已不成问题了。
只要不太常走动,不去看那个装设在天花板上的镜头,以及整间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情况,就算外头有一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不要去思考它,英治就能维持住心灵的平静。
慌慌张张、手忙脚乱,于事无补。
沉着冷静、随机应变,是处理一切危机的不二法门。
只剩下最后一小时了。
英治盯著墙上的钟,不知道夏寰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已经找到了自己被关的地方,正想办法要带他出去?抑或毫无半点线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盲目地打转呢?不过从时间经过了这么久,计划都还没被喊暂停的状况看来,夏寰应该还在努力尝试吧?
想到那个不懂得「忍耐」两字是什么的男人,现在却必须压抑住焦虑,为找寻自己而四处奔走……
我都懂,夏寰。
英治仿佛可以看见男人挥汗如雨的身影,而这也更坚定了英治的决心。自己绝不能输,无论即将遭受何等的奇耻大辱,为了夏寰、为了他们的未来以及关心他们的每个人,他会咬紧牙关熬下去,绝不会随随便便就寻短、放弃人生!
咚!咚咚!
一听见门外微弱的声声呼唤,英治连忙奔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门前。「夏寰?夏寰是你吗?」
「……英治……哥,是我……」
原来是小汪?一方面失望,一方面又如释重负,庆幸小汪是平安的。英治提高音量喊道:「你没事吧?你是怎么出来的?」
「……他……忘了关门……」断断续续的,声音一直很微弱。
他是谁?英治有点疑惑,后来猜测或许是这道铁门太厚了,声音传不过来,听不清楚。反正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汪被放出来了。
「小汪,听好,你一个人也好,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你被发现了,一样又会被关起来的,不如有个人在外头送信给夏寰来得实在。」
「我……跑不远。没用的,我留著陪……英治哥……」
英治蹙起眉,敲敲门道:「不要说傻话。再怎么慢也得跑,你一定要——咦?」
骤然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四周突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英治赶紧左张右望,以为这是管弄的新把戏,而他正躲在暗处观看。
小汪问:「英、治哥……那里……没事吧?好像是……停电……这外头一点光都没有。」
原来是停电。「我没事。」英治旋即想起,再接著问:「小汪,这边似乎是用电子锁的,你能否帮我确认一下呢?」
有些电子锁只要一断电就会处于开启状态。假使幸运之神够眷顾他的话,那么,这场停电真是来得太巧了!
等了人生中最短也最长的三秒钟,「咿呀」的一声,厚重的门扉在英治满心的期盼下,一寸寸地开启了。
一道黑漆漆的人影探进来。「英治哥?」
立刻伸手捉住对方。「我在这里,小汪!我们自由了!我们快点走吧!」
「好……」
英治握著他的手想拉他一块儿跑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温偏高,不由得问道:
「小汪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有些发烧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没事。我们先出去……我再去找医生。」
说得也是。英治点点头,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头说:「那你靠在我身上,我会负责带我们两个离开这里的,你放心。」
「……谢谢你,英治哥。」
声音小得像蚊蚋,小汪的身体也越来越笨重。他真的是生病了,都是为了自己的事,老是让小汪在那儿东奔西跑、操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才会令他累得病倒,英治满怀歉意。现在就算是自己会被捉到都没关系,小汪的病要摆在最优先,得先送他去就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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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最后八小时还一无所获的时候,夏寰决定不能继续待在台北等候消息,万一到时自己即使知道了英治的去处,也来不及阻止父亲下令——手下的弟兄没能赶得及去救人,英治就会遭到比死还屈辱的对待!
我得回去。
他最坏的打算是,万一他在最后还是找不到英治,不得不吞下死老头的条件,以换得英治被释放,那他也要亲耳听到死老头打电话叫他们放人,否则他无法确信英治是真的平安了。
开著车南下回老家的路上,夏寰不断祈祷能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不管是弟兄们或端木扬,来自哪边都好,他只需要一个地点!能让他飞奔过去,将英治由那可恨的小房间中带走!
可是当他人都到家了,手机却一次也没响过。
「怎么啦?终于知道要死心了是吧?」
见夏寰一踏进家门,在家中跷著二郎腿的夏彪,立即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早告诉你是白费工夫了,你就喜欢做些多余的事。结婚证书和候选新娘的照片全放在茶几上了,你自己翻一翻,快点决定要娶哪一个吧!」
咬牙。「我还有一个半小时。」
讶异地挑挑眉。「你还不死心啊?就算你有一个小时,难道就会有奇迹出现吗?长痛不如短痛,你的小男友多可怜啊,得在那儿坐满四十八小时的监牢不说,还光溜溜地上镜头呢!」
忍住、一定要忍住!死老头子的奚落他听多了,不差这些。夏寰走到离父亲最远的沙发上坐下,打开笔记计算机,确认英治的情况。
这时,夏彪走到他身后,左边探头、右边探脑地说:「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