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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紫清咳,“我不介意。不过,作为交换,我也会永远放一个秘密在心里。你不介意吧?”
“一言为定。”他突然睁开眼,墨石般乌亮,“只允一个。”
“一言为定。”墨紫笑。
元澄再次闭上眼睛,呼吸放缓了,开始说礼王的事,“细柳园的妈妈记得贤娘的母亲,并确认她曾多次为武承万司笛。由此,我们抓了贤娘,她抗不住严刑,供出根据一方客人的要求,她会在另一方客人那里吹奏。与莫愁的方法极为相似,也是缺音套词,只不过略复杂些,因为金风曲有十套词。他们以此来藏消息,如密会的地点时间,还有人名,以及接头的暗号。可谓密不透风。细柳园妈妈,贤娘,再加上陶山这三人的供词,我便奏知了皇上。当夜,皇上派千牛卫搜查礼王府,在武承万的卧房中发现密室一间,里面有水净珠和他与大求私订的约盟,上面清楚写明,他与大求里应外合,推翻当今皇上,而他愿出让大周一半国土,换取与大求友好共处。并许诺,大求攻打南德时派兵助战,放弃分割南德的利益。”
“武承万为了当皇帝,还真是不遗余力。他怎么不想想,当玉陵,南德,以及大周一半的国土都归了大求,大求会让他保留剩下的一半吗?简直痴人说梦。”墨紫不太理解,就像她不觉得当皇帝有什么好一样。
“显然大求也有誓盟。他们以天神发誓,在武承万和他的儿子两代治下,决不进犯。但武承万需要称大求为母国,每年进贡,并开放边境所有物品的买卖,包括铁。而大周朝堂上必须设大求的监官,以监督和指导日常朝政。”元澄说到后面,声音轻了下去。
“我只能佩服武承万,这样的不平等条约也签得下去手。”墨紫叹息,“既然人证物证俱在,为何还说没有定论?”
“因为武承万不认。他不认,皇上就犹豫。他是皇上亲弟,用刑也有限。我们只能继续找更多的人证物证,直到他不得不认为止。”呼吸平稳,尾音几乎听不见了。
这时墨紫听到铭年在外面说,“姑娘,杨大人来接你入宫。”
她轻轻抽开手,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到卧榻那儿,为睡着的人披上丝帛被。
才要开门,后面传来元澄的声音,依然很轻,“在大求发生的事,我对皇上说了个大概,除了玉陵太子,金银和你大婚。你要小心斟酌。”
墨紫没回头,“睡吧。想那么多,事事要亲自打点,怪不得你睡不好。放心,皇帝那儿我会看着办的。”
元澄不再说话,只有翻身过去时,丝帛轻响。
墨紫随杨凌入宫,见皇帝的地方,却不是以往的御书房,而是西面的望山台。远远的,看到皇帝,还有一位宫装女子。两人有说有笑,边走边摘山台上的春花。一群太监宫女亦步亦趋。
“那个妃子很得宠啊。”墨紫对杨凌说。
“你也认识的。”杨凌笑了笑,“萧明柔。还跟你和悄儿一起射过铃。”
墨紫呵然,眯眼细望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子,“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曾经宁可死都不嫁皇帝的人,如今一身雍容华贵,哪里还有半点颓丧的模样。
“你该说,不过如此而已。”杨凌本是极狂傲的才子,言他人所不敢言,“听悄儿说时,还觉得她有几分傲气,如今看来,也就是俗物。”
“比起你的失望,我却为她松口气。”墨紫见杨凌不解,便说道,“她既然无力反抗进宫的命运,何不让自己努力去适应?难不成进宫之后,整日以泪洗面,对皇帝不假辞色,让大大小小的妃子们欺负,最后冷宫了却残生,这样的她就值得我们钦佩?这样的她就是不俗,脱俗之人?你看她,适应了,能笑了,倒是她对命运的不屈。而你焉知她对皇帝没有一点真心真情?在这后宫之中,能努力生存并争取让自己欢笑的女子,只要还未泯灭良知,就不应由我们这些隔岸观火的人去评断。”
杨凌看向墨紫,神情肃然起敬,“久闻墨紫大人心中有一片天,广阔无垠。今日见识,胜读十年书,杨凌受教了。”
“个人所感罢了,杨大人不必如此。”墨紫微微一笑,招一小公公去给皇帝通报。
皇帝便瞧见了他们,但又拉着萧明柔的手,亲密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笑着放开了。这样的举动,按理是不应该的,可见皇帝对萧明柔的喜爱,还像年轻人热恋似的难舍难分。
萧明柔让宫女们簇拥着走过来,看清是墨紫时,不由一怔,脚步停了下来。
杨凌作礼,“参见辰妃娘娘。”
墨紫跟喊了一声。
萧明柔淡淡说道,“两位大人免礼。”
墨紫直起身望她。
远看雍容,近看明丽。一身烟绿孔雀翎裙,镶八宝彩珠翠鸟羽,流金丝腰绦,腕上一串蓝玛瑙雪里金白兰花链。眼若春水,唇如相思果,双颊淡金粉上桃花色。美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墨紫大人。”萧明柔也望着她。
“是。”墨紫道。
“多谢你了。”萧明柔说完这句话,便走了过去。
杨凌奇怪,“她谢你什么?”
墨紫想了想,“也许是谢射铃那会儿我骂了她?”
“那她是说反话,其实是要报复你?”杨凌立刻盘磨着要告诉元澄。
这时,小公公跑过来,说皇上让他们过去。
皇上心情显然很好,“丫头,朕每回瞧见你,心里就特别高兴,你说这是为何?”
墨紫笑意盈盈,“多是因为我看上去特别老实,特别好欺负。不过,这回可不是我让皇上高兴的,是皇上掳获美人心,心满意足。此乃辰妃之功。”
杨凌听得暗自乍舌,这位的口才,跟皇上斗起来什么都敢说,如今奉承起来也肉麻,功力高深,自己难望其项背。
“你这丫头,当朕听不出这是奉承话?”虽然这么说,皇帝却哈哈大笑,其实就是很受用。
但他再一句,表明受用归受用,心里明白得很,“船两个时辰前靠岸,你怎得晚了这许多?”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397章 伴君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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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伴君伴虎
杨凌刚想认错,墨紫截了去,“在船上吃不好睡不好,怕样子邋遢宫门守卫不放我进来,所以我请杨大人通融,回去换了官服吃了东西,才来见您。”
皇帝便笑,“敢情是朕没考虑周全?”
“这我可不敢说。”墨紫如此回答,“说是,皇上您的好心情就没了,说不是,我又成了不听话的丫头。”
“你这丫头一张嘴,真是了不得,朕也说不过你。罢了。”皇帝话锋一转,“你这么聪明,可知朕为何找你?”
墨紫答道,“按理该是询问大求之行,密旨之事,不过皇上只找墨紫一人来,似乎另有他问。”
“你既然提到密旨,那朕就问问你,你等去大求何为?”皇帝此时面上仍笑,但眼中却无。
“救玉陵太子和二皇子。”墨紫看得仔细,暗自谨慎。
“那你们可完成了朕的旨意?”皇帝抬眉,“玉陵太子死了,二皇子让人劫,最后只救出了你的妹子。朕发觉,这一趟是专为你走的。”
皇帝似乎已经知道了大求的事。是这两个时辰内问过了萧维魏佳,还是早有别人给他报了信?墨紫心想,皇帝宣她入宫大有文章。是什么?
她面上镇定自若,“玉陵太子死时,墨紫在场。他被大求王的侍卫误杀,墨紫势单力孤难以阻止。至于二皇子楚毓,由玉陵军劫走。当时对方几十艘船包围前后,不放楚毓,死的就是我们。决定并非由我一人所作,而是大家商量的,萧将军也点了头。皇上,楚毓答应将来必会答谢您的救命之恩。若有机会,也想与您亲口言谢。墨紫以为,玉陵想要复国,道路漫漫,兵力不足,武器不精,与大求对抗,必须借助大周之力。既然如此,那么将楚毓直接带回大周已经行不通的情形下,做个顺水人情,也显得大周坦荡磊落,不似大求虎狼,并建立互相信任的合作基础。墨紫也不算空手而归,夺得大求战船一艘,配备精良,构造和武器上远超大周战船,是大求对玉陵战中制胜的关键所在。大周若据此改良自己的船,假以时日,不用再担心大求进犯。”
“朕倒以为丫头你造的船远胜大求,毕竟大求船不是照你的主意造出来的吗?宋氏墨紫,其父宋玉连朕都想请来为大周造船,却不知,父有名无实,皆是女儿之功。”皇帝冷哼一声,“宋墨紫,你可知罪?”
杨凌立刻惊了,赶紧看墨紫,却见她面色如常。
墨紫刚刚就猜到皇帝找她来是知道了过去那点事,反正在宫里命不由她,所以也不紧张,撩衣摆,不慌不忙跪下,“皇上恕罪。”
皇帝并不让她起身,“丫头何罪之有,说与朕听听。”
“墨紫隐瞒了自己的从前过去,未在见到皇上的时候,把家谱背上一遍,童年趣事一一道来,因此此罪欺君。”墨紫跪着,上身笔直,神情如水静。
皇帝让她讲笑了,“说着欺君,朕却听出不服之意。跪却似崖松,傲气十足。起来吧。”
墨紫起身,“皇上,墨紫虽然曾是大求人,乃父亲所属,并无可以选择的权利。父亲是宫中匠人,墨紫从小耳目渲染,对木工极为感兴趣,后来专与造船。大求战船虽然用了我的主意,却是他们偷过去,我从未允许。因父兄出入宫廷,墨紫得以结识当今大求王。我不否认喜欢过他,只是大求好战野心,与我的意愿背道而驰,最终导致决裂。大求派我父兄去玉陵为内应,墨紫那时不知,不过庆幸能离开大求,而且那以后三年未画过一幅船图。这段过去,我不会否认,但也不会对外大肆渲染。谁人心中没有秘密?皇上您不曾问过墨紫,墨紫自然不会主动说。若为欺君,其实有些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