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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便是章端巴歇宿之处,章瑞巴道:“真是巧极了,我正想找你,不料出门便见你在人丛中。师弟你可知道,我们路上碰见那些卫士们的三个头儿,已来这城中,四处派线眼找你哩。”
“原来他们是找小弟的。”钟荃恍然道:“徐姑娘还以为是追她的。可是此事怎办呢?
小弟并非怕他们,但只恐将来南下时,会有麻烦。”
“我是听到一个在衙门办事的乡人说的,因为他们要派遣本地人做眼线,故此泄漏了来意。你所虑的极有道理,目前只好躲一躲,再有什么罗嗦时,说不得我只好出一次头,把事情包揽过来,挫辱他们一番,谅他们也不敢到后藏来找麻烦。”
“其实小弟和他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过节呀!”钟荃道:“只点倒了他那最坏的手下,还没有杀他哩!他们的气量也忒窄小。”
章端巴诵声佛号,道:“出家人本不应该说这些话,我说师弟你手底的确太软了点,将来应该除恶务尽,以免自身反受其害。”
“师兄教训得是,本来小弟也想着那郝老刚,闲常也不知鱼肉了多少好人,为己为人,也应杀他灭口,可是在那最后刹那间,却下不了毒手。”
章瑞巴阔大的面上,露出纯真的笑容,道:“善哉,我已犯了口孽,师弟真不愧是昆仑诸位高僧大德的传人,究竟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钟荃立刻将经过详细告诉他,并请他试试去医治方母的病。
章瑞巴道:“在我们那地方,并没有医生,人们有什么疾病,都是由寺中派僧侣去医治,我虽也懂得,但没有把握可以医治她那种重症,既是这样,我不妨去一去,你便呆在这里,别要外出,等我回来再说,反正你求剑之事,也得明天去碰碰看。”
钟荃唯唯应了,章瑞巴吩咐主人招待钟基之后,便扬长而去。
他只剩下独个儿,门坐屋中,亏得他耐性极好,直等到日已西下,却仍不见章瑞巴回来。
这时他已将方母当年的情形反复想了几遍,要知钟查并非愚钝,不过是太过厚道淳朴,凡事总不会拐弯推想,一方面脑筋也比较慢一点,故此在一些党橘急变的情形下,便显得有点笨而已。
他最后确定此事必是雪山豺人所为,而觉得自己仗义为方母报仇,是个非常对的决定。
虽则自己这时并不知道能否赢得名震天下的雪山豺人。还有那九爪神孤张二郎,他是亲手杀死方母丈夫的仇人,可是方母既然没有提起,而且追原祸始,罪首应是雪山豺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放开不想。
天渐渐黑了,他已用过晚膳,便躺着休息了一会儿。直到初更之后,气温已降低了许多,这时外面已没有人逗留。
他忽地一骨碌起床,心中忖道:“剑主波斯人的病忒以奇怪,偏偏在我来求剑前一晚病倒,而且又是这样一个怪病,这事敢莫太凑巧了。田间维克说起主人不似有病,当时虽不置信,但如今想来大有道理,究竟内中有什么蹊跷呢?我非查个明白不可。”
于是起床披衣,悄悄跃出屋外,眨眼工夫,钟望已到耶波斯人的巨宅。
当下他四顾元人,脚下略不迟滞,一径飞跃而人。来到后宅,却见四下许多房间,灯光未灭。他随便练当中的一间房跃下窥看,眼光到处,只见这房间陈设华丽非常,当中吊着一盏琉璃缨络、光华闪烁的大灯,靠内墙正中一张巨大铜床,绣多锦被上孤零零地卧着一人。
那人身躯藏在多中,只露出头部,一头如银白发下,高挺的鹰鼻最为惹眼,一双眼睛圆圆瞪着,目光已有点儿呆滞,但仍不时同动出生气。
钟荃不觉轻轻地啊一声,四面望时,却不见半个人影,别说这老人的儿孙,便仆人也没有一个在侧。
“这老人太可怜了。”他又惊讶又怜悯地想道:“听说他有富甲天下的资产,可是此刻却没一个人侍候。还有最奇怪的是,看来他似乎是受了点穴而瘫痪暗哑,不过那点穴的人功力太差了,加上这老人身体强健,故此并没有昏迷,干瞪着眼睛受苦难折磨,我今晚要是不来,他的老命便保不住啦广
他心中的念头不过一掠即逝,这时不忍那老人再多受分毫苦痛,基然飘身而进,直挺挺站在床前。
那老人眼光微微闪动一下,钟荃伸手一拍,老人硬绷绷的脸容和身躯同时松弛,圆圆地呆瞪的眼睛,也同时图上。
他打怀中掏出那药瓶,倒出一粒火灵丹,使个手法,捏开老人的嘴巴,将丹药放进口中。
这火灵丹乃是昆仑灵药,专治这等伤痛,而且入口即化,药力奇速。
那老人微唱一声,重又张开眼精。这时眸子里已是精神活动,毫非方才呆滞情景。
钟荃压低声音,用回语道:“老伯,你现在觉得好些么?”
老人轻轻点头,直着眼睛打量他。
他安慰地笑一下,低声道:“总算来早一步,能够把老伯救回,我心里高兴得很。”这时他心中果真忘了求剑之事,只为着能够救回老人的性命和解除他的痛苦而欣幸快慰。
老人道:“你是什么人?看来不似回人,却像个汉人。”声音十分枯逐。
钟荃微笑点头,那老人面色变一下,但立刻平静了。“咳,我真想不到,万万想不到,……”老人歇一下,继续道:“这两日两夜工夫,我竟像活多了一生,却是多么可怕的一生问!”
老人在唱叹中住嘴,徐徐闭上眼睛,钟荃失措地轻咳一声。
“一切的事都是我亲眼看见。”他霍地睁眼,说道:“那是多么难以置信的事一一我亲生的骨肉儿女,竟在我眼前商议瓜分我的财产,没有人再向我瞥以一眼。我的悲愤和痛苦,却不能表达丝毫,似是死去而实在活活地尝受这一切苦痛折磨。最难堪的是他们兄弟意为了财产分配的问题,由吵嘴而动手,几次有人摔在我身上,但老天呀,他们没有一人瞧瞧我的病……”
钟荃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插嘴,只好呆木地听着这老人的冤苦。
老人长长叹息一声,试图坐起身,努力挣扎一下,果然坐起身来,只不过显得十分虚弱。
钟荃道:“老伯,你的身体很快便会恢复原状的,你已经服下我的秘传灵药,只要吃喝点什么体力便能够恢复,不必忧虑。”
他的态度奖不自然关切诚挚,连不懂事的孩子也会觉出他是衷心之意。
老人沉吟一下,垂下眼帘,想了一会儿,抬目道:“你救了我的性命便是我的思人了。
我心中的感激,唯有上天才能知道。”他顿了一顿,又道:“我不能问你的来意,只请问你的姓名,以便可以记在心头,同时我所有的东西,你喜欢什么,便拿什么。”
钟荃作个手势,把他的话打断,道:“我姓钟名荃,今晚前来府上,本来有事要求你帮忙,可是在这情形之下,我再也不能求你,否则变成扶思而求了。老伯,你安心静养吧,我要走了。”
他的话尚未说完,老人鉴声察色,忽地跳起床来,伸手去拉钟荃。
钟荃如何能给他拉住,全身毫不动弹,脚尖微浮,身形已退去了四五尺。
在钟荃的心中,显然十分为难。因为倘若地撒手一走,则宝剑从何未得?岂不有辱师俞?可是他又因是名门正派,最讲究的便是做事必需十分公平,虽一芥之微,也不能通分。
在日下有思于人的情形下,他的要求绝对提不出来,即使这件事关系如是重大,也不能破坏这规条。
那老人到底元气未复,虽是乎日身体强健之极,这时也禁不住眼前发黑,扑地向床下跌仆。
钟荃的身形宛鬼魅往来,倏然已移前数尺,伸手握住老人的臂腿,扶回床上。
老人五指紧抓住他的衣襟,着急地道:“钟先生别走,我还有话说!”
钟荃只好应承道:“不走,不走,老伯有话慢慢说。”
老人微吁一声,把手松开,缓缓道:“我早已看出先生是个忠诚君子,不过故意试探一下,哪知先生……”
钟荃心中道:“这种事也可以试得么?你叫我随便要什么东西,不啻暗示说我此来的目的,乃是在于窃取珍宝……”
“哪知先生真是我平生未见过的清高君子,以先生口气说来,似乎有些事是我能够代为办到的,我敢相信先生所想办之事,必定十分正当。故此务请先生别怪我老拙糊涂,将事情说出来,让我借此能够稍为表示感激之意。”
钟荃见他说得诚恳,不禁踌躇一下,觉得似乎可以说出求剑之事了,那老人立刻又诚恳地催问一句。
“好吧,我无妨说出来。”他终于道:“不过先请问老伯,你何以会受到这种伤呢?”
“是一个汉人做的。”老人答道:“他也是半夜来到,用手指在我这儿戳一下,我立刻便昏迷不醒,后来虽是醒了,却动弹不得,又不能说话,甚至连眨眼睛也不能,干瞪着眼看那些医生们来了又去,毫无半点办法。后来更看到那些不肖子的丑样,嘿!”他用一声叹息,结束了这个回答。
钟荃点头道:“这就对了。可是那人……”他的话忽地县断,他本想问问为什么那汉人会来点他的穴,但随又想到也许干涉人家的秘密,便连忙往口。“不过那人的功夫不到家,故此令老伯受了好些活罪,照理应该昏迷不醒而死才对。”
“我的来意,原是想跟老伯商量,向你买下那柄高王宝剑……”
一不成,这事不能办到。”
钟荃脸色大大变一下,冲口道:“我是说来跟你商量而已。不行便拉倒!”他不禁有点忿然了。
老人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剑已经给那人拿走了,所以我没法应承。”
“什么,那人把剑抢走?”
“对了,剑抢走啦,还把我弄成这样子。”
“那么老伯可知道那人是谁?”
“知道,知道,”老人一曾声道:“他是伊黎大将军的武士,那日日间曾经由别人转达过,说大将军要这口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