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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此洞宽达两丈,除了外面这一进之外,尚有一洞。
方巨不敢进去,在外面叫一声。
钟荃也无心欣赏外洞摆着古色古香的石制几椅,凝神等待内洞的反应。
然而方巨那大叫声的回音响过之后,仍然没有人回答。
钟荃心中风车也似地一转,忖道:“她那白驴还在外面,难道她也在外面的林子中么?
别要让方巨一叫,给她发觉我来了,立刻跑掉。我无论如何,也得立刻去瞧瞧,倘若她不在,便得往外面……”
念头尚未转完,身形一动,疾若飘风,已问进内洞里。
一进了内洞,鼻端袭来一阵幽香,放眼一瞥,但觉这里面哪儿似个深山古洞,简直和高府深院里的闺房无二,靠底壁处一张红木大床,垂着淡青色的罗帐,此刻已经撩起。
只因壁上燃着两盏明灯,故此照得清楚,床上绣衾凌乱,俯伏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身躯矮小,秀发遮住肩背。
他一飘身,到了床沿边,轻轻叫道:“陆姑娘,恕我冒昧闯入闺房。”
但见她肩头轻轻抽动,原来在伏枕啜泣。
他坐下床沿,俯身低声道:“陆姑娘,你别伤心哭泣,听我说,那尤东霖……“她猛可翻将过来,并且微仰起身,面孔和他相隔不过半尺,直是呼吸相接,幽香微度。
他瞧见她五面上泪痕纵横,一种楚楚可怜的神情,使得他蓦地住口,愣住不动。
她道:“你真个要把我迫死不肯罢休么?你……你真个这么狠心?”
她的声音幽幽细细,益发令人生怜。
钟荃还未做声。
她又道:“你把那厮杀死了么?”
“没有。”他赶快应道:“因为后来我问出真情,他可是个好汉子,不会;不会……“他可说不下去,但却知她能够明白他未曾说出来的意思。
“吓?”
她几乎坐了起来,若不是钟荃的上身把她挡住的话。
她的眼睛睁得圆圆大大,脸颊那醉人的红晕似乎会射出来光彩,艳丽之极。
“我能相信你的话么?”
她故作怀疑地问,其实她这时已经完全相信了,只不过想钟荃多说一次,她便多添一些快乐。
她瞧见钟荃背定地点头,但更瞧见他眼中说不尽的喜悦,以及面上泛上不好意思的羞红。
因为这刻他们的躯体是如此贴近,以致能够感到彼此的心跳。
“现在我知道……了!”钟荃眼中泛射出从未曾有的异彩。
“你知道什么?”她问,稍稍离开他一点儿。
“我明白罗姑姑何以能够忍受四十年自囚空谷石崖,放弃了美好的青春和~切的原故,的确是多么美妙和幸福的感觉啊……”
他已忘了自己,因此,他说得十分流畅。
她蓦地一震,完全明白他话中之意,特别是后面的一句话,那是率直地指他们之间的爱情而言。
一切事情的发生,像是早已如此,虽则她一向不太敢肯定,但现在她却能够确定了。
这真是奇妙和幸福的时刻,她如受催眠地伸手抱住他粗壮的脖子,把脸颊埋在他的胸怀里。
她嗅到男性的气味,那是一种奇异而令她十分快慰的气味,她深深吸着。
石洞外的秋风,吹刮过山头万木,但那风籁变得这么悦耳动听,再没有半星儿令人哀愁的味道。
方巨这傻大个儿不知怎地窥见了,他虽是个浑人,可是他能够感到任何真挚的感情,这两位俱是他所敬爱的人。
如今能够相爱在一起,他打心里头快乐得不得了。竟然走出洞外,和那白驴在草坡上快活地滚在一起。
从此之后,钟荃也暂居在晓月崖三元宫,每天的晨昏,在宫后一座山腰的石崖洞前,总见到金光银虹,经天匝地般浮光飞舞。
那便是陆丹和钟荃在练剑,钟荃练得特勤,因为他必需赶在这大半年之内,练成太微古剑上的戌土剑法。
以便在百花洲的剑会上,一举赢了武当玄机子的朱雀古剑。
他的劲敌除了玄机子之外,尚有一个华山的桑姥。
如果单单是比试武功,他可不必伤脑筋,但她的身份和渊源,都有点儿不同别人。
钟荃必须考虑清楚,以免将来回山,大惠师叔会因之不快。
至于陆丹,她如今已放弃斗剑之举,但她还记得当日败于毒书生顾陵手下之事,故此她仍然勤练不辍。
还有一桩事,便是那朱修贤大叔,至今音讯沓然,朱大婶非常担忧,请托了所有峨嵋派的俗家弟子,在顺便时查探他的下落。
可是他有如泥牛人海,沓无踪迹,使得陆丹心里很是不安。
一则为了那价值三十万的镖货不知下落何处?
二则为了朱大叔的性命,甚是可虑。
关于第一点,钟荃告诉她已代她赔了三十万两银子,故此不必理会,倒是那位朱大叔的生命,却是堪虞。
于是陆丹便准备过些时候再下山去访寻。
这是因为钟荃要练那戌土剑法,必须陆丹帮助他解释剑上古篆,有那不识的,便依样葫芦写在纸上,出山去寻那饱学老儒解释。这可费时得很,故此陆丹分不出身去访查。
两个月后,邓小龙寻上山来,见到了钟荃,也着实替他喜欢得此神仙佳侣。
他带来了一些消息,令钟荃和陆丹都十分感兴趣。
原来邓小龙将薛恨儿跟随毒书生顾陵的消息告知桑姥之后。
那位当年风华绝代的华山木女桑清,十分感触,敢情这位薛恨儿,乃是她亲生女儿,父亲便是那雪山豺人。
当日在百花洲剑会,她和武当玄机子比剑之后,被武当玄机子的朱雀剑暗中炙伤了真气,回到住处,忽然昏迷过去。
雪山豺人早有心窥伺,乘机将她污辱了,木女桑清那时虽然醒了,但功力大弱,勉强以木灵掌当胸击了雪山豺人一掌,雪山豺人负伤遁走。
桑清在腾王阁等候铁手书生何涪不见之后,留笺题诗,径回华山。
哪知春风一度,竟然珠胎暗结,生下一个女孩。
她虽然恨极,却到底不忍杀死自己骨血,勉强养下来,取名为薛恨儿。
薛根儿这名字含有深意,薛字音读如雪,即是她的父姓,恨儿二字,按字面便可以窥见用意何在。
她从来不把真情告诉薛恨儿,只当是她师父。
故此直至如今,薛恨儿仍不知她是亲生母亲,至于桑清对她时爱时恨的心情,似乎不必再解释了。
桑清这时但觉万念俱灰,便告诉邓小龙说她决定放弃百花洲剑会之举,并且落发出家,接任华山大悲庵庵主之职,那等于是出任华山派掌门。
不过,在落发之前,必须先见到薛恨儿一面,才能够安心。
邓小龙最是同情这位桑姑姑,当下便陪她一道下华山,找寻薛恨儿下落。
凭着他在镖行中的地位,终于在一个月后,在山明水秀的江南,找到了毒书生顾陵的下落。
那位武功冠绝天下的罗淑英,原来也在一块儿住,俨如是毒书生顾陵和薛恨儿两口儿的婆婆。
桑清寻到薛根儿,便将真情详细告诉她,薛恨儿知道了身世,这才原谅这位可怜遭遇的亲生母亲。
罗淑英得知华山木女桑清曾有如此遭遇,彼此同属千古伤心人,也自十分同情,当下她也将毒书生顾陵的身世告知桑清。
原来毒书生顾陵之父,原属文人,只因隔壁住的一家人,乃是早年叱咤江湖的人物,如今退隐家居。
一天晚上,总有仇家大举寻仇,竟然殃及池鱼,连顾家也波及了。
偌大的一家人,只剩下顾陵一个。
他那时才不过十二三岁,从此人海流浪,尝遍受了尽了人间辛酸痛苦,可是苦难非但没教这位书香世代的小少爷放弃了奋斗之念,反倒磨练得更加倔强。
终于,他流浪到北京,不幸有人家失窃,适好见他一副褴褛样子,便思疑他所为。
顾陵一见势色不对,只因他流浪过不少地方,知道只要一被认为是贼,真是有口难辩,即使后来解说清楚,至少已被人揍个半死,于是发脚便走。
仗着人小精灵一时没给人们追上,可是奔出大街时,忽然碰上和坤经过,煞不住脚,直撞入开道街卫士队伍中,立被抓起来。
和坤在轿中见到巷中好些人气势汹汹地几乎冲出来,便发觉了这回事,待得卫士报告抓住一个小童时,他见到顾陵虽然蓬首垢面,仍掩不住清秀之气,特别是双目炯炯,黑白分明。
不知如何心念一转,居然不加罪而放走,还赠了一点银子。
其后顾陵遇上瘟煞魔君朱五绝,习得一身文武全才,因恨武林人杀他全家,故此凡遇会武艺的人,都径下毒手,不分正邪,都一律同等待遇。
这种行径,多少也受瘟煞魔君朱五绝之不满天下人的观念所影响。
他为了要报答和坤昔年释放赠银之恩,故此自动夜见和坤,答允保护一年。
和坤岂是愚钝之辈,见他夤夜出入戒备森严的相府,来去自如,如是寻仇,早已没命,昔年之事,却仍依稀记得,当下十分高兴。
及后和坤又试过他的武功,发觉府中最高明的卫士,根本不堪毒书生顾陵一击,至此更加欢喜,遂布置了一处隐秘之极的地方给他居住,这样即使毒书生顾陵日后离开了,外人仍莫测高深。
如今江湖上可多半知道毒书生顾陵已经离开京城,隐居在江南。
却不知还有一位更高明的奇人,也住在那里。
华山本女柔清和天计星邓小龙,得知毒书生顾陵的悲惨身世,登时原谅他以往屡施毒手于武林人身上,以及保护那天下人皆欲杀之的权奸和坤。
另一方面,也极欣慰薛恨儿能够以爱情的力量,使他放弃了这种行径,正常地过着平凡的生活。
桑清准备住一些时候,便回华山落发担当大悲庵庵主之位。
邓小龙见没有事,便先辞走,一直往峨嵋寻钟荃,只因直至此时,不论万通四大镖头如何尽力查访,那失镖依然如泥牛人海,查无消息。
故此他不得不立刻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