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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便上床,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数度试着澄清脑中杂念,窗外那一抹烛焰却缠绕着她的意识,轻柔地环绕着她的心。
真是令人气恼啊!自开始习内功,十年来第一次,无法人睡。
“自从遇见沐圣阳,不但中毒、遭人追杀,如今就连清心睡个觉也不能,他到底是圣人还是麻烦鬼?”她心中很恨地念着,对沐圣阳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沐圣阳负伤在身,却还在寒夜冷风中守夜,这是他自己要活该受罪,与我无关。”华天香不断告诉自己。
“他可以另外找地方就寝,不必硬挺着保护我,我即使内力尽失,也不是一时三刻会被解决掉的角色,沐圣阳柯必如此逞强?”华天香如是想着。从没想到,逞强的也许是一丝内力都使不出,变成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的自己。
“青年相公,夜里在房外读书,好兴致啊!”沙哑的声音传来,听来是名年纪不小的老婆婆。
沐圣阳温和地嗯了一声,有礼地回应:“老夫人这么晚了,怎未就寝?”
“称呼我夫人,老婆子不敢当。这间小店是咱儿子的,老太婆浅眠睡不着,就会到店里巡一巡。怎么,小娘子闹别扭,将你赶出来了?”
华无香听到窗外的沐圣阳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好像颇为尴尬,不知如何作答。她秀眉不悦地拱起,哪来的老太婆,半夜没事在那儿胡说八道。
“看来你很疼老婆,一个人乖乖在房外守着,要等小娘子气消了吧!像你这样长相、性情都好的男人,实在少见喔!看你家的小娘子,还不是普通的俊。小心啊!住楼下那几个痞子,自今儿一个你们小夫妻俩来打尖,几双贼眼就在小娘子脸上打转,一副饥渴馋涎的样子,恐怕在打歪主意。”店婆和沐圣阳闲扯了几句就走了。
说鬼鬼到。两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手持长刀,逼近沐圣阳,笑得淫秽。
“黄酸书生,你家娘子长得不错嘛!借爷儿们玩玩,否则刀子一划,你这俊脸就破相了。”
才出来半天,就碰到两次劫色,无怪香座要讨厌男人了。沐圣阳若有所感。
“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一道白影飞旋而出。
沐圣阳暗叫不好,不是为有毒在身的华天香担心,而是,那两个没长眼睛的男人要糟糕了。
果然,利刃在月光下一闪,两声惨叫,来骚扰的恶客已经去见阎王了。
“这地方已经污脏了,离开吧。”
华天香将匕首在烛火上烤一烤,擦净,斜胆地上两具尸体,冷冷地说:“本座不屑浪费时间在这些废物身上。”
沐圣阳轻叹,说:“你就不能放过他们吗?废了他们的手,稍稍惩戒即可。”
“持刀劫色,你若抵抗的话,他们会放过你吗?若是不会武功的书生沐圣阳,为了保护女子,此刻也是横尸荒野了。你还叫我饶过他们?稻不惩戒的结果是姑息养奸,沐掌教。”
华天香特意加重“沐掌教”三字来嘲讽他,沐圣阳只有摇头苦笑。
她收起银刀,从怀中掏出三种不同色包药粉,对沐圣阳说道:
“鹤脑香、貂肠花、天星草,你选一样随身带着以防万一吧!”
“这些奇花异草是什么?”沐圣阳不解的望着她。
华天香拿起灰色药包,淡淡地说着:
“貂肠花让人肛肠痛如刀割,滚地哀嚎,可维持一天,是我十八岁时所制。”
“鹤脑香能使人又聋又瞎一个时辰,这是我二十岁时所作。”她拿起紫色药包说着。
“天星草使人全身肌肉抽痛抖动,不能行动,有七天之效,是我去年才研制成的。你要哪一种?”口气像在问要吃什么菜一般平常,令沐圣阳啼笑皆非。
“我要这些害人的事物做什么?”
“你不要吗?”华天香斜愦视他一眼:“可是有很多人不远千里到香苑来,求我赐这些香。”
“那你给了吗?”沐圣阳有些紧张的问道。
华天香冷冷道:“让人拿我的精心杰作去完成私欲,那也大侮辱本座了。”
沐圣阳闻言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华天香说:“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他不觉剑眉一挑。“乐芳公主以圣香的下落交换媚香,这是我唯一破例的一次。”
沐圣阳听了不禁苦笑,他的确在吴阳观弟子身上见识到媚香的威力。
“乐芳公主说要用在你身上。”华天香说着望了他一眼,沐圣阳俊容微红,“不过好像没有效,等我身上伤医好了,再回去研究,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沐圣阳苦笑道:“你好好一位姑娘家,钻研这些害人的东西,岂不奇怪?”
华天香淡淡地道:“在你们名门正派眼中我是个妖女,妖女研究害人的东西,名副其实。”
沐圣阳温和的眸子凝视着她,说道:“你只是个普通姑娘,不是什么妖女。”
华天香听他如此说,心中生起一丝奇妙的感觉,好像被欺负哭泣的孩子遇到了仁慈的长者。她马上将它压了下去,冷漠地说道:
“废话少说,快赶路吧!”
两人下楼牵马,继续旅程,朝杜家庄出发。
月光下,客店旁的大树上,传来女性轻轻的叹息声。
“唉!真要下手吗?沐圣阳是难得的仁人君子。”
温柔的女声透露出一丝惋惜。
“你别无选择,地皇的命令,无人能违抗。何况,沐圣阳已经发现我们了。”
冷峻的男声,修长剽悍的黑衣男子,黑亮的眸子如同晶钻,冷静谨慎。
“哦,吴阳观掌教果然不是简单人物。走吧!”月光下两道如乌般轻盈的身影急速飞去。
※ ※ ※
月光下,树影微动,落叶籁滚,夜里清凉的空气沁入每个毛细孔中,令华天香精神一振,洗去了刚才手刃脏男人的不舒服。
在星幕月帐下,整条路上静悄悄地没半个人,没有惊艳贪婪的目光,只有华天香自己的影子、自己的脚步声、马鼻孔喷气的声音,以及牵着马匹在她身旁静静走着的沐圣阳。
真是奇特的男子,如此安静。
男人应该是叫嚣的,尤其是在夜里,父亲酒醉后粗鄙的漫骂声,夹杂着母亲哭泣的声音,散布在夜风中,交织成她无法入睡的童年。
华天香侧头凝望着身旁的沐圣阳,换上书生装扮的他,出尘之外多了几分儒雅,月光下,方巾白衫,剑眉星目,晶莹纯然的双眸更显柔和。
难怪那个名唤紫烟的姑娘和乐芳公主如此着迷,可惜,居然出家做了道上。
华天香为这“可惜”一怔,沐圣阳有没有出家,都与她无关,她这一生与任何男人都无关。这回只是命运中的意外,和沐圣阳有同行一段路的缘份,加上沐圣阳的气味是少见的清新干净,否则和一个男人同行,光闻到体味就令她作呕。
沐圣阳感觉到她凝视的眼光,转头报以微笑,俊雅中添了温柔,令人薰然。华天香不领情的哼了一声,冷着脸转开。
夜风,带来了两股外来的味道,华天香秀眉微皱,一男一女,男的剽悍,女的温柔,重要的是,两人皆是高手中的高手。
气味可以显示一个人的特性,而由吐气强弱可以辨别武功高低,吐气一直是华天香断定人的指标,从来没有出错过。
“终于要出手了么?”沐圣阳轻声说着。
两条修长的黑影如大鸟般倏地扑下,合击沐圣阳一人,身法迅速,身形诡异,在黑夜中形似鬼魁。
“刷”地一声,沐圣阳俐落地反手抽出藏在马鞍中的长剑,和使短刀的两人激斗,刀光剑影,在黑夜中激出点点光亮。
“是夜煞和月影!”华天香曾听水阁战座描述过夜煞和月影的外形和功夫特征,因为这两人是地皇杀手中的使者。
她凝神观看两方相斗,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夜煞和月影显然身负必杀令而来,武功尽展,招招狠辣肃杀。
反观沐圣阳以一敌二,身上又有伤,面对这两名杀手中的顶尖高手,依然气定神闲,身形招式丝毫不见混乱,而且还处处为对方留余地。华天香忍不住暗骂:
“呆道士,这两人越战越勇,你不肯落杀招,待会儿有得你苦头吃的。”
“好厉害的沐圣阳!身上中了主人倾全力的一掌,又遭剑客围杀受伤,还能有这种功力,难怪主人将他视为头号大敌。”
月影和夜煞见沐圣阳丝毫无败相,心中骇然。
风中传来一阵浓厚的脂粉香味,华天香心生警觉,紧握藏在抽中的匕首。
“闻名天下,优雅无双的香座,今天怎么如此狼狈?”
娇声软语,体态撩人,神情娇媚的红衣女子出现在华天香面前。
“托艳座的福,本座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华天香冷冷地说。
眼前这名艳丽女子是以娇艳著称的水阁艳座。如果华天香预测的没错,就是她向地皇通风报信。
“哈……”娇笑选出,纤腰款摆,“香座何出此言,咱们同为水阁好姊妹,小妹何来陷害之心呢?”
“你为了取悦地皇,不惜展尽各种手段。”华天香慎道。“地皇野心勃勃,心中永无爱念。看在同门份上,劝你还是及早回头、免得一错再错。”
她和艳座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同为女人,不愿见她为不可能实现的恋情背叛水阁,万劫不复。
“哈……香座,你对男人又不解多少呢?你一生憎恨男人,可是现下出卖你的是女人,拼命护你的却是男人。”艳座朝激斗中的沐圣阳望了一眼,喷喷说道:
“可惜!可惜!如此脱俗,堪称男人中的逸品,可惜号地皇的头号大敌,非除不可,否则小妹我可要考虑金屋藏娇了呢,呵
笑声未绝,银光一闪,艳座手持一柄短刀,刺向华天香心窝。
激斗中的沐圣阳,手中招式如行云流水,掌风纵横,眼角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