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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软无力,虚架一剑,险险跌倒。云重大吼一声,转刀疾劈,路亮的铁牌又压了过来,云重
挡在澹台镜明身前不顾生死,呼呼呼连劈三刀,将路家兄弟逼退几步。澹台镜明躲到屋角,
叫道:“云大哥,你尽管杀敌,不必顾我。”
云重喘了口气,挥刀又上,路明冷笑道:“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
且叫你知道厉害,看剑!”一口剑有如毒蛇吐信,随着铁牌进退伸缩,剑剑指向云重要害。
云重展开五虎断门刀法,浑身上下泛起一片银光,时不时也在刀光之中发掌击敌,双方都是
有攻有守,在方圆不及一丈的斗室之内,斗得非常激烈,地方狭窄,大家闪避都难,几乎每
一招都是硬打硬拼。
路明、路亮剑盾齐施,训练有素,配合得十分纯熟,或者剑随盾发,或者盾掩剑攻,带
守带攻,首尾呼应,端的是无懈可击。当年路明、路亮曾在京中与张风府比武,张风府也占
不了他们的便宜,云重武功略逊于张风府,更是觉得吃力,兼之云重在百万军中杀出,又奔
波了半日,气力更是减了几分,斗了一百余招,渐觉力不从心,所发的招数每受敌人牵制,
攻不出去。
又斗了二三十招,路家兄弟攻势更盛,路明笑道:“云重你还不服吗?如今抛刀认败,
我们尚可饶你不死。”云重大怒咬着牙根,又劈几刀,只觉敌人牌重如山,压力越来越重,
实是难以抵敌,不由得凉了半截,心道:“我便死了,也不甘受竖子之辱!”正想横刀自
刎,猛地想道:“但我若死了,澹台妹子岂不是要落在贼子手中?”斜眼一瞥,只见澹台镜
明满面忧急的神情,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眼光之中,含有焦急、感激、鼓励、信托诸般表
情。云重精神一振,忽然大喝一声,猛地一掌扫去,这一掌乃是他拼了全身的气力,施展金
刚大力手最猛的杀着,端的是发若雷霆。只听得一声巨响,掌缘拍在铁牌之上,路亮大叫一
声,铁牌震得脱手飞去,虎口流血,一条臂膊,麻木得不能动弹。
这一下大出路家兄弟意料之外,云重一招得手,状如疯虎疾扑而前,大喝一声,又是一
掌,向路明拦腰猛扫。路明还算机灵,急忙闪避,云重一掌劈下,转手一拿,将路明的长剑
夺到手中,“喀嚓”一声,那柄长剑也折断了。路明、路亮心意如一,不必招呼,已同时退
出屋外,两兄弟忽地同声大笑。
云重不由得怔了一怔,正想扑出,猛听得澹台镜明叫声:“不好!”那屋子突然旋转起
来,眨眼之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轰隆隆几声巨响。原来这间花厅竟然布有机关,四面
都嵌有钢板,这时一齐落下,顿时将这间款客的花厅变成了囚人的监狱。
云重暴跳如雷,一掌击去,只痛得他胳膊几乎折了,哪里动得分毫。外面路明、路亮笑
道:“云重你少发脾气,在里面静静躺几天吧,只是恕我们不招待你了。”话中之意,明明
是要饿云重几天,然后再来收拾他。云重又怒又气,只是无可奈何。
原来路明、路亮乃是前几天从京城中私自逃出来的,那时于谦已立了新皇帝,正在大捕
王振的党羽。路明、路亮平日出入王振府中,互相勾结,许多人都知道他们是王振的心腹,
他们也甚机灵,一见风声不好,立刻逃跑,先回家中料理,正想建立一件功劳,以作投奔瓦
刺的见面之礼,恰恰遇着云重到来,是以便施毒手。
云重在黑暗之中摸索,澹台镜明道:“嗯,我在这儿。”云重小心翼翼地挨近过去,忽
听得澹台镜明“哎哟”一声叫将起来,原来云重碰着她的伤口。云重抱歉道:“澹台姑娘,
我死不足惜,只是今日累了你了。”澹台镜明本想骂他毛手毛脚的,听他一说,反觉不安,
低声说道:“不,是我累了你了,你本来可以逃出去的。”
云重心中甜丝丝的,道:“你伤口痛吗?”澹台镜明道:“反正咱们都是要死的了,还
管它痛与不痛?”云重道:“不我不愿意见你痛苦。”室中漆黑如墨,除了澹台镜明的剪水
双瞳之外,云重其实并没见什么。澹台镜明经了这场患难,对云重憎恶的心情已减了几分,
听了这话,更是心中感动,低头不语。云重道:“你解下衣服,让我给你敷药。”治外伤的
金创伤,一般会武之人,都是随身备着,不过适才匆匆逃命,无暇敷伤罢了。云重一面说
话,一面轻轻地伸手过去,道:“你拿着我的手,引到伤口上去。”澹台镜明面上一热,但
一想在这暗室之中,解除了衣裳,也无关系,她性情本来爽朗豪迈,便不推开云重的手,解
了上衣,让他敷伤。
澹台镜明的箭伤,一在肩头,一在颈项下面的背梁,云重替她治伤,触手之处,肤若凝
脂,只感心中快美,难以形容。忽听得澹台镜明幽幽说道:“你英雄年少,高摄科名,这样
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可惜!”云重道:“张丹枫所托的宝藏,今日定可护送至京,我一心
报国,而今总算做了一点事情,死亦无憾。”澹台镜明心潮波涌,对云重的观感又改了几
分,心道:“此人虽然性情固执,气量也稍嫌浅窄,却也还有可取之处。”
澹台镜明与云重在暗室之中默默相对,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外面马声嘶嘶来的
似乎不止一骑。云重说道:“不好。北京在敌人包围之中,这来的定是瓦刺军兵,若然他们
将我们擒去献给瓦刺,那我就宁愿自杀,你可要原谅我不能再照护你了。”澹台镜明笑道:
“你死了难道我还独自活吗?我若忍辱偷生,也对不住张丹枫呀!”云重听了,心中一阵酣
畅,但听她提到了张丹枫,却又很不自然,心道:“原来她把张丹枫看得比我重要得多。”
只听得那马蹄声渐渐来近,到了门前停下,过了一会,便听得脚步之声走来,云重忍不
住和澹台镜明双手相握,又过了一会,忽听得有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这里面关的是什么
人呀?”云重吓了一跳,在澹台镜明耳边低声说道:“这是澹台灭明!是瓦刺的第一勇
士。”澹台镜明道:“嗯,我也听出来了,他是我的堂兄,今年五月之间,曾悄悄地到过苏
州,在我们的洞庭山庄住了好几天。”云重尚未十分清楚澹台一家的底细,心中仍是惊疑交
集,想道:“澹台灭明武功高极,若然给他擒着,想自杀也不可能。”只听得澹台镜明又
道:“你不要嚷,咱们今日命不该绝,你听我的哥哥和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得路明答道:“禀告澹台将军,这里面关的是非常人物!”澹台灭明道:“什么人
物?”路亮道:“说出来好令将军欢喜,这里面关的,一个是今年武科的武状元云重,以前
是御林军的统领,将军上次来京,想必也见过他,他在御林军中的地位,如今仅仅在张风府
之下,这可不是重要的人物吗?另一位是个女的,听说是江苏来的什么义军女将,哈,这个
女的长得还真是漂亮呢!我本来要等他们饿了几天,再将他们缚到大营呈献的,将军来得正
好,这两人就任由将军处置了。”澹台灭明“咦”一了声,道:“是江苏来的女子?哦,她
姓什么呢?”路明道:“我们尚我暇审问她,将军看了,若然欢喜,留她下来,我们绝不在
太师面前,透露半句。”太师指的乃是也先,路明、路亮竟然把澹台镜明当作礼物,献给她
的哥哥,澹台镜明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只听得澹台灭明说道:“好,你把他们放出来,让我看看吧。”猛然间,那屋子又是一
阵旋转,钢窗一齐开启,云重眼睛一亮,重见天光,房门也“呀”的一声开了。但见澹台灭
明面似寒霜,凛然问道:“就是他们吗?”路明道:“是,将军就是他们。呀,将军,可有
什么不对吗?”话犹未了,只听得“轰”的一声,澹台灭明出手如电,将路明、路亮,一手
一个倒提起来,把两兄弟对头一撞,脑浆迸流,显见不能活了。
澹台镜明喜极而泣一跃上前抱着澹台灭明道:“哥哥。”澹台灭明道:“呀,你受了箭
伤,让我看,哦,还好,不碍事的。你这次路途辛苦,又经险难,刚才又中了路家兄弟的圈
套想必吓坏你了。不过,少年之人多经险难,历练历练也好。”云重站在一边,怔怔地看着
澹台灭明,说不出话。澹台灭明说道:“云重兄,真是机缘凑巧,咱们又会面了。这次你不
必再和我拼斗了。”笑了一笑,问道:“你这次到苏州,可见到了张丹枫么?”云重道:
“见着了。”澹台灭明道:“你们两家的仇恨和解了?”云重默默不答,澹台镜明摇了摇
头。澹台灭明道:“这是你们家事,我是外人,不便多管。只是我托你几句话,你这次入
京,见到张丹枫,可叫他宽心,现在北京之围已解,瓦刺大军,不日之内,恐怕也要班师回
国了。”澹台镜明喜道:“啊,真的?哥哥,这是也先告诉你的么?”
澹台灭明道:“他才不会亲口告诉我呢。只是看这形势,也非退兵不可。我本来是奉他
之命,在雁门关留守的,他怕明朝的各路义军齐集,断他的后路,叫我将雁门关的兵,分了
一半,赶来接应他。我暗中通知了金刀寨主,叫他们在我起程之日,暗袭雁门关,前日接到
消息,说是雁门关的瓦刺守兵和巡逻关外的流动骑兵,给金刀寨主奇兵突袭,伤亡了一大
半,也先绝对想不到是我从中给他捣乱,只道是因我走后,雁门关兵力分薄,所以才有此
败。这件事很令军心震动,加之瓦刺国内情形也不安稳。我看他不出半月,必然退兵。”
云重听得呆了,他想也想不到澹台灭明会如此这般,暗助明朝。澹台镜明问道:“咱们
的主公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