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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铜琵”的功夫撕裂了好几处,而且衣上沾满尘沙,连头发也是一片黄色。云蕾心中有事,
未说之前,还不觉得,既说之后,仔细一瞧,见张风府就像经过沙漠、长途跋涉的旅人一
样,衣裳破碎,满面风尘之色,果然十分难看,不禁笑道:“那澹台灭明真是厉害,好在是
你,还经受得住。”
张风府进去换衣,云蕾等得好不心急,好不容易,才等到张风府出来急忙问道:“张大
人,那云统领究竟住在何处?”张风府慢条斯理地整整衣服,坐了下来,啜了口茶,这才含
笑说道:“云统领可难见到啦!”云蕾吓了一跳问道:“什么?他遇了什么意外么?”一种
对亲人关切的感情,自然流露,张风府瞧在眼里,又微微笑道:“是有意外,不过这‘意
外’乃是好事,他给皇上看中,已调到内廷当侍卫去了,轻易不能出宫,所以说难于相
见。”云蕾大急,道:“你也不能唤他出来吗?”张风府道:“现在他已不归我所统属,自
然不能。”云蕾道:“这却如何是好?”张风府道:“你若想见他,半月之后或者可有机
会。”云蕾道:“愿闻其故。”张风府道:“半月之后,今年武举特科开试,千里兄已报了
名,想他武艺超群娴熟兵法,当有武状元之望。若他中了武状元,皇上自然赏以军职,赐邸
另居,不必再在宫内当侍卫了。”
云蕾好生失望,当下便想告辞。张风府却留着她谈话,追忆当日在青龙峡之事,又夸奖
了一顿张丹枫,说是全凭他的智计,金刀周健的儿子和自己才得以两保全。云蕾每听他提起
张丹枫心中就是“卜”的一跳,张风府都瞧在眼内,心中极是纳罕,忽问道:“张丹枫果是
张宗周的儿子么?”云蕾道:“是的。”张风府道:“那就真是出于污泥而不染了。看他所
作所为,实是一个爱国的男儿,可笑千里兄样样都好,就是对张丹枫却固执成见,切齿恨
他。”云蕾心中一痛,说不出话。张风府忽又问道:“你也是从蒙古来的吗?”云蕾道:
“我小时候在蒙古住过。”张风府道:“那么与千里兄的身世可差不多,你可知这次来的番
王与澹台灭明是什么样的人么?”云蕾道:“我未满七岁,就离开蒙古,蒙古的事情,知得
甚少,大人为何特别问这二人?”
张风府道:“朝廷近日有一件议论未定之事,甚是令人奇怪。”云蕾想起自己乃是平民
不便打听朝廷之事,并不追问。张风府却视她如同知己,并不顾虑,往下说道:“这番王名
叫阿刺,在瓦刺国受封为‘知院’,即是‘执政’之意,权势在诸王之上,而在太师也先之
下。这次来朝,与我国谈和,提出了三个条件:一是割雁门关外百里之地,两国以雁门关为
界。二是以中国的铁器交换蒙古的良马。三是请以公主下嫁瓦刺王脱脱不花的儿子。阁老于
谦力争不能接受此三条和约,说是中国之地,寸土不能割让,铁器让与瓦刺,他的兵备更
强,更是养虎贻患,万不能允。至于以公主和亲虽是皇室内部的事情,但有伤‘天朝’体
面,亦是不允为宜。”云蕾道:“于谦是个正直的大臣,公忠为国,有何奇怪?”张风府
道:“于谦力主拒和,那自然毫不奇怪。奇的是奸宦王振也不主和。王振暗中与瓦刺勾通,
我等亦有所闻。雁门关外百里之地乃是金刀周健的势和所在,朝廷管辖不到,王振恨极周
健,十年来屡有密令交与雁门关的守将,准他与瓦刺联兵,扑灭周健。我们都以为他这次乐
得做个‘顺水人情’,将雁门关外之地割与瓦刺了,谁知他也不允。再说到以中国铁器交换
蒙古名马之事,十余年来,王振就在暗中做这买卖。”云蕾道:“也许是他内疚神明不敢公
然资敌。”张风府笑道:“王振此人挟天子以令百官,又在朝中遍植党羽,他有什么事情不
敢做,连皇帝也得看他颜色。再说当今皇上,甚是怕事,若然王振也主和的话,这和约早已
签了。”云蕾道:“朝廷之事非我所知,我也想不出其中道理。”张风府道:“还有更奇怪
的呢。王振非但也不主和,而且竟主张将这次蒙古的来使扣下,倒是于谦不肯赞成。王振素
来暗助瓦刺,这次竟会有此主张,朝廷百官,无一人不觉奇怪。”云蕾想起自己爷爷出使瓦
刺,被扣留下来,在冰天雪地牧马二十年之事,不禁愤然说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本
来就不该扣留。”张风府道:“这事理我也明白,不过扣留使者之说,出于王振口中,总是
令人大惑不解。”
坐谈多时天色已暮,张风府命家人备饭,并对云蕾说道:“云相公在什么地方住,不嫌
蜗居的话,请搬到舍下如何?”云蕾想起自己乃是女子,诸多不便,急忙推辞。张风府心
道:“此人怎的毫不爽快,倒像一个未出嫁的闺中少女,远不及张丹枫的豪放快人。”晚饭
之时,云蕾问起于谦的地址,张风府笑道:“你想见于大人么?他这几日忙于国事,就是他
肯见你恐怕门房也不肯放你进去。”但到底还是把于谦的地址说了。晚饭过后,云蕾坚决告
辞,张风府挽留不住,送她出门,又提起张丹枫,笑道:“若然你那位朋友也到京都,等千
里兄中了武状元,我一定要做个鲁仲连,替他摆酒与千里兄谈和。你自然也要来作个陪
客。”
云蕾尴尬一笑,道:“张大人古道热肠,我先多谢你这席酒。”辞别了张风府,独自回
到客店。
这一夜,云蕾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一会儿想起了哥哥,一会儿又想起了张丹枫。想起
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而今远道来京,偏偏他又调到宫内去当侍卫,虽说等他中了武状
元,可以相见,但事情到底涉茫,他中不了又怎么相?中了之后,另生其他枝节又怎么样?
不禁暗自叹道:“我怎生如此命苦,连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见不着。”心中想起了“唯一的
亲人”这几个字,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张丹枫。张丹枫虽然不是她的亲人,但云蕾每次想
起他的名字,不知怎的却总有一种亲切之感,耳中又想起张风府的话,不禁苦笑叹道:“你
哪里知道我家与他仇深如海,想劝我兄长与他和解,这苦心只恐是白费了。”
想起了张丹枫,又联想到于谦,云蕾摸出张丹枫托她转交于谦的信,对着信封上那几个
龙飞凤舞的字,如见其人。云蕾心道:“张丹枫初次入关,怎会认识于谦?却写信介绍我去
见他?”但想起张丹枫为人虽然狂放,做事却甚缜密,从来不出差错,也从来不说谎话,他
既然能写这封信,其中必有道理。又想道:“反正我也没有别的门路去见于谦,不如就拿这
封信去试试。嗯,门房若不放我进去又怎么样?难道也像在张家一样,硬闯进去么?于谦是
一品大臣,海内钦仰的阁老,这可不能胡来呀。呀,有了,反正我有一身轻身的本事,就晚
上悄悄去见他吧。”
第二日云蕾养好精神,晚上三更时分,换上夜行衣服,悄悄溜出客店,按址寻到于家。
在云蕾想象之中,于谦乃是一品大臣,住宅必是崇楼高阁,堂皇富丽,哪知竟是一个平常的
四合院子,只是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花园,要不然就与一般小康之家的住宅毫无两样。
云蕾心中叹道:“到底是一代名臣,只看住处,就可想见他的为人了。”当下轻轻一
跃,飞上瓦面,几间平房,一目了然。只见靠着花园的那间房子,三面都糊着纱窗,窗棂纵
横交错,分成大小格式的花纹,每一格都有一方小玻璃镶嵌着,显得甚为雅致,玻璃内灯光
流映生辉,案头所供养的梅花,疏影横斜,也贴在玻璃窗上。云蕾心道:“雅丽绝俗,真不
像是富贵人家,这间房子一定是于谦的书房了。房中还有灯火,想他未曾睡觉。”放轻脚
步,走近书房,忽听得房中有谈话之声。云蕾一听之下,心头有如鹿撞,这竟是张丹枫的声
音。这该不是梦境吧?他怎么突然又来到这儿?云蕾昨晚还梦见他,而今听到他的声音了,
却又不想见他。可是真的不想见他吗?不,她又是多么渴想见他一面啊,只是这么偷偷瞧他
一眼也好。
云蕾轻轻走近,偷偷一瞧,纱窗上映出两个人影,其中之一果然是张丹枫!正是:
碧纱窗上灯儿映,犹恐相逢是梦中。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潇湘书院·梁羽生《萍踪侠影录》——第十五回 奸宦弄权沉冤谁与雪 擂台争胜侠士暗飞针
梁羽生《萍踪侠影录》 第十五回 奸宦弄权沉冤谁与雪 擂台争胜侠士暗飞针 云蕾瞧见碧纱窗上,现出张丹枫的人影,不觉呆了。过了好一会子,才从迷惘中清醒过
来,急忙迎着透有花香的晚风,吸了一口气,强摄精神,伏在窗外静听。
只听得张丹枫道:“脱脱不花虽然是瓦刺国君,军权却操在也先的手上,另外阿刺知院
也有一部分兵力。所以瓦刺其实是三家分立的局面。王振这次主张扣留阿刺,我看是出于也
先的授意。”于谦道:“这却是为何?”张丹枫道:“借刀杀人消除劲敌。我知道也先此
人,野心极大,以成吉思汗的继承者自居,他迟早必然篡位,阿刺与瓦刺国君脱脱不花比较
接近,他先除了阿刺,将来篡位容易得多。”于谦叹道:“听君之话顿开茅塞。可叹我朝对
于敌情,毫不知晓。”张丹枫道:“若然瓦刺发生内讧之事,这就是明朝之福了。”一声苦
笑,仰头望向窗外,云蕾急忙缩身藏在花中,心中想道:“张丹枫与明朝天子乃是世仇,他
却肯为明朝设想。”只听得张丹枫又道:“澹台灭明其实乃是在瓦刺土生的汉子,他与阿刺
知院亦相处甚好,我昨日已与他相见,求他以大义劝服我的父亲,推波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