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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听到人声。
萧二爱竹,所以这竹林从默知居起,深深浅浅延起几个院子,包括萧二的藏书阁。墨紫身在的这片浅竹,出去就是藏书阁的拱门。因此,有两人在竹林外站着,她还以为萧二又通宵看书,累得小厮们跑出来偷懒的。再听,却不是那么回事,两个女子的声音。
一个狠声说:“你小心别办砸了,否则你爹娘性命难保。”
一个显然怕着,说:“她身边总有一个陪嫁丫头,吃喝都经那丫头的手,我怕这么做,会让那丫头瞧出什么来。”
狠的那个呸一声,“能瞧出什么来?只要你手稳着点,就没事。那丫头我见过,傻笨兮兮的,也就是接过去直接给她了,又不带尝的。”
另一个还是犹豫,看来不是作惯坏事的,“其实我瞧她对三爷不太在意,你们何必紧张呢?跟了这些日子,我觉着她是那种你不招她就没事的人。”
“废话!你觉得我主子没招她吗?便是我主子什么都不对她做,给三爷生了一双儿女,又得三爷的宠,这就是招她了。你蠢成这样,还是少用用脑子,听话照做就行了。”就是因为对方面上不在意,让人琢磨不透,她上面的那位才决定先下手为强。
另一个说话无法痛快,“万一……万一让她发现了,我怎么办?”
“说你蠢,你还真没得救了。我不是说过,这药不要她的命,让她病一场罢了。她不是能干得很吗?成天这儿转那儿忙的,还有外头的管事要见,累倒了,谁会怀疑到你头上?对了,那个叫墨紫的丫头摔了腰,你去查了没有?真的假的?”狠声的那个说道。
居然问到了她?墨紫心想,你招惹我,就别怪我招惹你。
“她在林子里头,我又不能日日出门。轮休时去看过,见白荷绿菊她们提着饭盒子出入。还瞧她出来走动,要绿菊扶着。厨房里的药味大家都闻到了,应该不假。”另一个却给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对你也指望不了别的,你记住,在老夫人大寿前把事情办妥,否则我们可是说话算话的。”狠声气的那个说完走了。
墨紫静静一瞥头,风动的竹叶摇曳间,微发福的背影,走路扭臀,是个有点年纪的女人。
另一个身影有点缩缩抖抖。那个狠的说她蠢,她倒也不是那么笨,至少知道要进竹林避人耳目。
那女子在前面走,墨紫就在后面跟。直到亲眼瞧着她进了默知居的门,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小屋去。
月亮上来了,她躺在床上,闭上眼仍能看到竹叶泼绵纸的窗上剪影,耳中唰唰的竹风不停地响。
自然而然,又想到竹子的霸道。被誉为君子的修竹,其实具有可怕的独占欲。扎根之处,寸草不生。明明可以共存,为什么非要把其他植物都弄死呢?
裘三娘讨厌一夫多妻,那样骄傲的性子却都忍耐着。只要对方安安分分,丈夫偏宠,她可以视而不见。做到这个程度,那一方为何还要挑起事端?
那只金丝雀,有野心,却没了耐性。也许是萧三娶到第三个正妻,还没轮到她,她急了。不过,女人抢男人的战争,谁越在乎,谁就越会输。
金丝雀连赢两场,会不会三连胜?
墨紫渐渐入梦。
第167章急惊的风
转眼就到了七月初六,老王妃的寿诞就在明日,因是大寿,再是乞巧,敬王府三园内的门全部打开,处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除了府里自养的戏伶,更请了上都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助兴。
大房找来的是杂耍笑乐,而听说三房那边后日还会叫一队无忧阁的歌舞姬来,引得不少人翘首以盼。平日里规矩森严,这三日对仆人们就放得比较宽,允许他们与主同乐。
游玩的项目挺多,三个园子一天逛不完,但新进门的咏三奶奶安排得好,在各门处贴了节目单,上面列着游玩的内容,时间和地点,让人一目了然。
据说这次敬芳园里祝寿的事宜都是三奶奶经手的,仔细如老王妃,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咏三奶奶的名气自此响亮。
这不,萧三一早去给他祖母请安,因为这个能干的老婆,再次受到了褒奖。
自打裘三娘进门,萧三常常被夸。第一次没感觉,第二次哦哦哦,第三次就有“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的骄傲。
可这日,他心里还有着气,说道,“这种事,只要是贤妻,都能做得好。祖母,您就别老夸她了。再夸她,她——”
王妃今日也来陪婆婆用饭,听小儿子这么说,皱皱眉,“她怎么?”
萧三还懂不能在祖母和母亲面前说媳妇不好的道理,连忙改口,“她年纪还不大,夸多了,经不住长辈们给她的那么大福气。”
老王妃笑没了眼,“去去,瞎说八道的。三娘看着就是个福厚的,怎么经不住?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瞅着我们疼她比疼你多。”
萧三想,他可不是吃不到才说酸嘛。和三娘相处越久,越觉得她与众不同。和他下棋赛琴,和他写章草画水墨,又爱看杂七杂八的书,便是他知交好友,都没有这般投契的。要说完人,也不是。一涉及儿女情长,那女子的脾气,还有说话,真能把他气昏过去。不管他暗示明示,前后左右的示好,一圈圈的示好,她就是没反应。且金丝一现,她就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好吧,他承认,以前对两任妻子没兴趣,自己院里开闹,他睁一眼闭一眼冷瞧着。可这三娘,该说她聪明,还是他失败,不但闹都不愿意闹,还一有事,便把他往金丝那儿推,就差直说小妾不容易。
萧三被女人宠坏了,遇到裘三这样的,有点迷失。
祖孙三代正吃着,突然有个丫头进来报,“不好了,不好了。”
大户人家忌讳好日子说坏事,一旁老资格的婆子咄一声,“大好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样样都好。”
丫头机灵,忙磕头,“是,是。三奶奶今早起来不舒服,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特来告诉老夫人和娘娘。”
萧三一听,霍地站起来,椅子都碰倒了,急问,“什么病?严重吗?她才进门多少日子,知道叫哪个大夫吗?别请了不知底细的庸医来。”
老王妃和王妃对换一眼,三娘这病的确是桩好事啊,上了萧三郎的心了。
丫头不过是来传话,怎么回答得了萧三的问题,张着嘴巴,说不出来。
萧三抬脚就走,“祖母,娘,我瞧瞧去。”
老王妃叫住他,“一起去罢,你又不是大夫,急也没用。”
“我脚程快,先过去,你们慢慢来。”萧三可等不及,说话间撩了帘子,已到外头。
王妃有些担心,“三娘莫不是累病了?昨日还陪我有说有笑,怎么今日就不舒服了?”
老王妃却不担心,“你想想啊,不舒服也未必不是好事,说不准还是大喜事。”
王妃立刻领会了婆婆的意思,哎呀一声,“我真是急糊涂了,也没往那上面想。要说,还真有可能呢。”
两人有说有笑,身后一群的丫头婆子,队伍浩荡得往默知院走去。
再说萧三,一进屋子,瞧见墨紫在放门帘子,忙问,“你奶奶如何了?究竟哪里不舒服?病得重不重?大夫来了没有?”问完一串的问题,就要到里屋去。
墨紫伸手拦了,“姑爷,奶奶正躺着,全身发热,醒来就起不了床,已经叫小丫头去请暖春堂的大夫了。”把萧三的问题全答完后,又说,“姑爷,奶奶吩咐,谁也不让进。”
萧三一愣,即刻拉下脸,“为何不让进?难不成这时还跟我闹脾气?”
“姑爷,奶奶说得是谁都不让进,不是姑爷不让进。”听仔细了啊。
萧三又问一个为何。
“奶奶这病有点不好看,也怕染了别人,除了我们几个丫头,不肯见其他人,得等大夫来了再说。”墨紫把萧三往屋外请,“姑爷,还是去偏厢坐坐。万一你也病了,我们怎么跟老夫人和娘娘交待?”
萧三说声不去,第一次对墨紫甩了袖子摆了怒容,“爷也是你们能遣的,吃了豹子胆了!爷要进去看,谁敢拦,就等着挨耳刮子。”
“萧咏,是我吩咐的,你对我的丫头耍什么大爷脾气。”裘三娘的声音传了出来,气虚的,有些气愤的,“你若是一定要进来,我就——”呼呼喘气。
萧三听到裘三娘开了口,只惦记着她病得如何,哪里还会大声,好言好语,凑着门帘就说,“你别气,我就那么说说罢了,怎么会动手打人?不进来就不进来,可我也不去偏厢,就在这儿坐着,成不成?”
没有回应,就是应了。
萧三拉了张椅子坐在帘子外,问墨紫,“谁在里头伺候奶奶呢?”
“白荷和小衣在呢。”墨紫低眉顺目,斟杯茶给萧三。
萧三摆手不要,没一会儿就有点坐不住,“不是请大夫了吗?上天山去请的吗?还不来。”
绿菊进来正听到这句话,差点没笑出来。
墨紫瞪她一眼,她才忍住,一本正经回答,“姑爷,王府这么大,这会儿大概才出大门呢。”
“这病怎么得的?昨日不还好着呢?”他不来,不代表他没关心。
墨紫没说话,绿菊也没说话,互换了一眼。
萧三开始奇怪,突然想到该不是又闹起来了,只不过这次是那边先动。他顿时拢眉,口气又坏,“你们平日里在奶奶面前跟进跟出的,白长了眼睛了?”
墨紫眉眼不动,瞧着手里的茶杯,说道,“有些东西也不是眼睛能看出来的。”顶了回去。
萧三滞了滞。
就听外头丫头们层层往里报,老夫人和王妃娘娘到了。
裘三娘就在里头让墨紫把长辈们劝回去,等大夫瞧过了再说。
萧三立刻阻止墨紫,说了声他去劝,就到外头见祖母和娘亲,只说可能是风寒急症,不能受扰。不过他这样就劝不走人,那两位就在偏屋里等大夫。当然,也拉住了萧三陪着她们。
墨紫让绿菊看着动静,到里屋,瞧见一脸红疹的裘三娘靠着软垫吃零嘴,“奶奶,你也不怕姑爷硬闯进来。”
裘三娘指指小衣,“他敢进来,我就让小衣打昏他。”
大概只有事关萧三,裘三娘就有女儿家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