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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断了。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还有拉杜中土。你们可以和他谈谈。他会说的。是他在树林里看见了我们。三个人。我跟你说是三个孩子。老大叫勒内-让。我能证明这一切。另一个叫胖阿兰,还有一个叫若尔热特。我丈夫死了,是被打死的。早先他是西斯夸尼亚庄园的佃农。你看上去是位好心人。告诉我怎么走吧。我不是疯子,我是母亲。我失去了孩子,我在寻找他们。就是这么回事。我不太清楚我这是从哪里来,昨天晚上我是在一座谷仓的稻草上过的夜。图尔格是我要去的地方。我不是小偷。你瞧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应该帮我找孩子。我不是本地人。我被枪杀过,但不清楚是在哪里。”
农妇摇头说:
“听我说,过路人。革命时期,你不明白的事就别说。不然你会被抓起来的。”
“可是,图尔格呢?”母亲叫了起来,“太太,看在圣婴耶稣和天上仁慈圣母的分上,求求你,太太,恳求你,哀求你,告诉我怎样去图尔格吧!”
农妇生气了: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那是个危险的地方。没有人去。”
“可我要去。”母亲说。
于是她又上路了。
农妇瞧着她走远,咕哝道:
“她总得吃饭呀!”
她跑着赶上米歇尔佛莱夏,往她手里塞了块养麦饼说:
“当你的晚饭。”
米歇尔·弗莱夏接着养麦饼,没有回答,没有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走出村庄。在经过最后几座房子时,她看见三个光着脚、衣衫褴楼的孩子从那里过,她走过去,说道:
“这是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
他们瞧着她手中的饼,她便把饼给了他们。
孩子们接过饼,害怕起来。
她钻进了森林。
四 误会
就在这一天,天亮以前,在朦胧幽黑的森林里,在从雅弗内去莱库斯的那段路上,发生了下面的事。
整个博卡热地区的道路都是凹下去的,从雅弗内经莱库斯至帕里尼埃的路更是夹在陡坡之间,而且迂回曲拆。说它是路不如说它是沟。这条路从维特雷过来,它曾有幸使德·塞维涅夫人的马车颠簸不已。左右两侧的篱笆仿佛将路封死了。这是打埋伏的最佳地点。
这天早上,米歇尔·弗莱夏经过位于森林中另一处的那第一个村庄,看到由士兵护送的那辆幽灵般的马车,而在这以前一个小时,有一堆人暗藏在库万农河桥尾雅弗内大路两侧的荆棘丛里。树枝掩盖了一切。这些人是农民,都穿着“格里戈”,就是六世纪的布列塔尼国王和十八世纪的农民所穿的毛皮外套。他们都带着武器,有的是长枪,有的是大斧。拿斧子的人刚刚在林中空地用干柴和圆木推了一个火堆,只等点火了。带长枪的人则聚集在道路两旁等待。谁要是能看见树叶后面,就会发现处处都是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和交错枝条隙缝中露出的、瞄准了的枪。这些人在窥视。所有的枪口都对准大路,它在晨光下泛白。
幽暗中有声音在悄悄交谈:
“这事确实?”
“那当然。他们是这样说的。”
“它会从这里过?”
“据说它在这一带。”
“可别让它溜了。”
“得烧掉它。”
“我们这是三个村子的人。”
“可不,那么卫兵呢?”
“杀掉。”
“它确实是走这条路?”
“据说是的。”
“这么说,它是从维特雷来的。”
“为什么不呢?”
“可是原先说它是从富热尔来。”
“管它从富热尔还是从维特雷来,它是从魔鬼那里来。”
“对”
“它应该回到魔鬼那里去。”
“对”
“它要去帕里尼埃?”
“大概吧。”
“它去不了。”
“那当然。”
“去不了,去不了,去不了。”
“注意。”
天开始蒙蒙亮,的确不应该再说话了。
突然间,这些埋伏者屏住呼吸,因为他们听见了车轮和马匹的声音。他们从枝叶隙缝中望过去,影影绰绰地看见在凹路上有一辆长长的马车和护送的骑兵,马车上还装着什么东西,正朝它们驶来。
“它来了!”首领模样的人说。
“是的,”一位窥伺者说,“还有卫兵。”
“多少人?”
“十二人。”
“原先说是二十人。”
“管它是十二人还是二十人哩,统统杀掉。”
“等他们进入射程吧。”
不一刻,马车和卫兵在拐弯处出现了。
“国王万岁!”农民首领喊道。
万枪齐射。
等到烟雾消散时,卫兵也消失了。七名卫兵倒在地上,五名卫兵逃走了。农民们奔向马车。
“噫,”首须惊呼道,“不是断头台,是梯子。”
马车上装的确实是长梯。
两匹马受了伤,倒卧在地。赶车人也被打死了,中了流弹。
“没关系,”首领说,“派卫兵护送长梯,这事可疑。再说它是往帕里尼埃方向去的,肯定是为了攀登图尔格。
“把梯子烧掉吧!”农民们喊道。
于是他们烧掉了梯子。
至于他们等待的那辆死亡之车,它走的是另一条路,已经离这里两法里远了,米歇尔·弗莱夏曾在朝阳下看见它穿过村庄。
五 VOX IN DESERTO①
米歇尔·弗莱夏将养麦饼给了那三个孩子以后,开始穿越树林,茫然地赶路。
①拉丁文,意为旷野的声音,出自《圣经·新约》中施洗约翰的话语。原编者注
既然别人不肯向她指明道路,她必须独立寻找。她有时坐下,站起来,又坐下。她感到一种与死相仿的疲劳,首先是肌肉累,然后是骨头累,这是奴隶的疲劳,而她也确实是奴隶,是被丢失的三个孩子的奴隶。她必须找到他们。每一分钟的流失都可能意味着失去他们。负有这种责任的人就不再有任何权利了。对她来说,喘口气是不能容许的。但是她精疲力竭。人累到这个地步,连迈步都成问题。她能迈步吗?她从一大早起就赶路,再没有遇见村庄,连房屋也再没有见到。她最初走的是该走的路,后来走的是不该走的路,最后便在完全相似的树木之间迷了路。她是否靠近了目的地?是否即将到达苦难的终点?她走在痛苦之路上,感到最后一站的疲惫。她会倒毙在路上吗?此刻,她再也无力往前走了,太阳正在下山,森林变得幽黑,小路消失在青草下面,她感到茫然。她只有天主。她呼叫起来,无人回答。
她四下看看,看到树枝中间有一块空隙,便朝它走过去,突然发现来到了树林外面。
在她面前有一个像壕沟一样狭窄的小谷,谷底的石堆中有一条清澈的水流,这时她感到干渴难忍,便向水流走去,跪下来喝水。
她利用跪下的片刻做祈祷。
她站起来,看看该往哪边走。
她跨过小溪。
小谷的对岸是一大片看不到边的、盖满短荆棘的高原,高原在溪旁的斜坡上,一望无际。森林是孤独,高原是旷野。在森林里,每个灌木丛后面都可能有人。但在高原上,极目望去,什么也没有。几只小鸟逃遁似地飞进了欧石南丛。
此刻,这位神智恍馆的母亲,面对无边的孤寂,两腿发软;她仿佛失去了理智,朝这片孤寂抛去奇怪的喊声:“这里有人吗?”
她等待回答。
有人回答了。
这是一个深沉的声音,它来自天边,并且陆续引起回声。它像是雷鸣,要不就是炮声。这声音似乎在回答母亲,它在说:“有人。”
接着是寂静。
母亲兴奋地挺直身体。这里有人。她现在有人说话了。她刚喝过水,做过祈祷,恢复了体力。她开始爬坡,朝那个巨大而遥远的声音的方向走去。
突然间,一座高塔出现在地平线上。它孤零零地立在荒野里,夕阳将它染成红色。它离这里约一法里多路。高塔后面是雾蒙蒙的一大片树木,这是富热尔森林。
高塔的位置正是发出隆隆响声它仿佛是召唤的地方。莫非这声音来自高塔?
米歇尔·弗莱夏来到了高原项上,前面是一马平川。
她朝高塔走去。
六 形势
时辰已到。
无情者抓住了残酷者。
西穆尔丹将朗特纳克捏在手中。
这位老保皇党叛乱分子被困在巢穴里,显然无法逃生。西穆尔丹准备将他斩首,在他的地产上,也可以说在他的房产前就地斩首,好让封建宅邸亲眼目睹封建主人掉脑袋,以儆效尤。
因此他派人去富热尔取断头台,就是刚才我们在路上见到的。
杀掉朗特纳克就是杀掉旺代;杀掉旺代就是拯救法兰西。西穆尔丹毫不犹豫,坦然地履行这残暴的责任。
看来侯爵已走投无路,西穆尔丹对此很放心,但另一件事却使他忧心忡忡。战斗肯定十分严酷,戈万将指挥战斗,而且可能参加战斗,因为这位年轻指挥官有士兵的气质;他肯定会投入这场肉搏。但愿他别丢了性命!戈万!他的孩子!他在世上唯一的爱!在这以前戈万一直很幸运,然而好运也会感到厌烦的。西穆尔丹在发抖。真是奇怪的命运:他夹在戈万家族的两个人之间,他盼望其中一人死去,盼望另一人活下来。
这一炮不仅吵醒了摇篮中的若尔热特,不仅召唤了处于孤寂深渊中的母亲。不知是出于偶然还是瞄准手有意所为,这发警告性炮弹击中了高塔的二层楼,打穿了掩护那一大挑射击孔的铁栅架,将它打掉了一半。被围困者来不及去修补。
被围困者原先是在吹嘘,其实他们的弹药不多,处境比围困者料想的更艰难。如果有足够的火药,他们会炸掉图尔格,与敌人同归于尽,这是他们的梦想。然而他们的储备已经用尽,每人只能射击三十次。长枪、短铳枪、手枪倒是不少,但子弹不多。他们将所有的枪支上好子弹,以便连续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