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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麦连奕只消凝眉一霎,便即刻猜出了端由,只瞧着女儿毫无血色的脸,他便心痛得几乎要发疯,好容易按捺下去的愤怒又被激发到极致,“他明知你有孕还强行与你行房事,他还是人么?!”
“爹爹!”麦羽急得满脸通红,“你别这样说,他也刚才知道!”
麦连奕心头极恨,咬牙切齿的斥道:“你才是别一昧的维护他!你这般执迷不悟,往后有你的苦头吃!”
麦羽见父亲气得发抖,赶紧乖觉的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道:“爹爹诊了这么一会儿,可有什么问题么?”
麦连奕虽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多少也担心女儿,摇头道:“虽然没有大碍,可胎象的确是有些不稳了。”他稍事平静,想了想又道:“其实爹爹并非擅长妇婴科,怕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措手不及,太医院另有……”
麦羽赶紧打住父亲的话:“皇上不愿声张此事,所以才只请您来看。”
麦连奕怔住半晌,皱眉问道:“为何?”见麦羽不言,遂冷冷而笑:“还说从未让你受过委屈,这难道还不算是委屈么?”
麦羽幽幽摇头,“皇上自己也有委屈,爹爹也别老怨他了,并非是什么大事,我都不觉有什么。”
麦连奕望住她好一会儿,才凄然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是这样,罢了罢了,你也不要指望他了,你现在有孕在身,最是娇弱的时候,万一一个疏忽,弄出什么三长两短来,可怎么是好!他既是这般将你撂着,你不如就告诉他,让他允许你回家来养胎,等孩子生下来,你身子恢复也好了,到那时,如果他还记着你,你再到宫里来也罢;若真是弃之如敝屣了,也没有关系,你还有家里的亲人,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家人永远都接纳你。”
麦羽眼眶微红,“爹爹放心,我自会照顾好自己,只是回家养胎这件事,他必不会答应。”
麦连奕轻轻按住女儿的肩头,沉声道:“你好好跟皇上说去,就说我们会尽全力保得孩子平安出生,让他不必有后顾之忧。”
麦羽凝眸良久,若有所思。
冬夜的冷风分外凛冽,刮在人脸上似刀割一般。安森只着单衣的颀长身影在此寒夜中犹显萧索孤清。
“你似乎没能劝成什么。”
吉如丰唯唯垂首:“奴才无能,未能替皇上分忧。”
安森淡淡摇头:“罢了,即便是他对朕再不满,也是疼麦羽的。只为着这一点,朕便是不能和他计较的。”
患得患失
麦羽本欲多送父亲一程,然而麦连奕瞧见外头风大,便说什么也不让她出来,父女俩便只在清平殿前含泪道别了。麦连奕走出清平殿,见安森站在外头庭苑,怔了半刻方紧走两步上前跪拜。
安森淡淡一笑,“朕方才就说了,不用客气。”说罢向殿内望了一眼,“她怎么样?”
麦连奕恍若未闻一般,照旧委着身子,依礼道:“羽儿并无大碍,皇上放心。”
安森见他这般,也不再多说,只简单道:“那就好。”
麦连奕遂起身告辞,安森默默看他走出两步,却突然又唤住他:“麦大人!”
麦连奕赶紧回来,曲膝道:“微臣在。”
安森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麦大人,朕不会委屈了羽儿,你尽可放心。”
麦连奕不置可否,却回得恭而有礼:“谢皇上。”
寒风中站得久了,安森身体不免有些僵硬,脸色也略略泛起青紫。麦羽一眼瞧见他满身萧瑟的走进来,便急忙拿了件大氅披他肩上,见他全身都已冷透,忙又拉着他坐下来,一面将暖炉塞入他手中,一面紧紧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的身子。
安森温柔朝她微笑,静静不语的只握住她温热双手,紧紧拥住她,隔了好一会儿,才仿佛漫不经心的道:“你父亲没说什么吧?”
麦羽目光凝了一霎,复又软绵绵道:“他只是担心我,能个说什么呢?”
安森微微叹气,拥着她的手臂却紧了一紧,“我不奢求所有人能理解我,只要你明白我的心就好。”
麦羽往他怀里缩了缩,只轻轻点了下头。
安森亦微笑以应,朝她额头印下一吻,“很晚了,我们歇息去吧。”
麦羽却赖在他怀中不肯动,安森初只当她是撒娇,便笑了笑欲将她拦腰横抱,麦羽却一把抓紧他的手,看着他湛蓝眼眸认真道:“安森,我有一事相求。”
安森眼神跳了一霎,微微蹙眉,“什么事要用求的?”
麦羽便不绕弯,直接道:“我想回家去养胎,可以么?”
安森身子骤然一僵,深幽的眸子却似要将她看穿一般,半晌,方冷淡道:“是你父亲的主意吧?”
“他只是建议,主意是我拿的。”麦羽轻声道,“你别怨他,我觉得不无道理。在宫里实在是诸多不便,又想要将息妥帖,又不想让多余的人看见,我现在还尚且能行动自如,等未来大腹便便,便真是很难周全了。”
安森面颊有些苍白,却不断摇头,“你又搬一堆理由来了,罢了,无论如何,我绝不愿意与你分离这样久。”
麦羽也不看他,只道:“也没有多久,端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一弹指便过去了。”她微微苦笑,眼神亦是黯淡下来几分,“其实这样重要的日子,我如何又不希望你陪在我身边呢,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哪里还有别的办法,无论如何,好好养胎,平安产子,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你说是么?”
安森沉默了许久,复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罢也不管她是否答应,便兀自横抱起她回到御榻前,拥着她躺下。
麦羽见他不予理会,心下不觉烦闷,便赌气般背过身子去。安森默然片刻,只得小心着自身后揽住她的纤腰,良久,才以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脖子,小心道:“别人有孕都希望夫君一直陪伴在侧,你却……”
麦羽这会已有些困意,半睁了眼,口气却带了些微的疏淡和落寞,只慵懒道:“你哪里是我夫君了。”
安森默了一会儿,又低首下去,细细吻着她的脖颈,口中轻柔道:“羽儿,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妻子,永远的,唯一的妻子……”
麦羽昏昏沉沉间,只觉父亲方才的话在脑中不停盘绕,一时莫名闷气,这会儿又听他这样一说,心中只越发不舒,忍不住侧首问道:“安森……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不算是重要?”
安森有些冰凉的唇蓦然僵在她颈间,片刻,稍事抽离开来,轻轻叹了口气,“你说这话,是故意来伤我么?”
麦羽轻轻摇头,“我想要你明白的告诉我,可以么?”
安森沉默了许久,却以左手缓缓抚摸着她的小腹,黯然叹道:“羽儿,你在我心中,胜过所有一切,我只恨不能把心掏出来与你瞧一瞧,好让你宽心,不再对我的心意有任何怀疑……你不在的这些天,我日日盼着你的归期,一边数着日子,一边等着,盼着,终于熬到约定这一天,可你却没有出现……我那会儿……真是害怕极了,怕你一重历大家庭的温暖,便再不愿回来我身边了……”
安森声音有些许的哽咽,他前额轻抵在她后颈,浓长的睫毛拂得她脖子一阵j□j。麦羽不由转回身子,双手捧过他的脸来,却见安森痴怔般望着她,眼角隐隐的湿意,瞧来竟是冶艳无比的凄美,她心下一软,便伸手轻按住他的唇,娇嗔道:“你胡说!我便有那样心狠么,能做出这般抛夫弃子的事来。”
安森无心说笑,只微一垂首,便将头低低掩入她胸前,疲惫道:“是我太过患得患失……一面想着,只要你还愿意回来,愿意留在我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然而眼下却……却什么也不给不了你,我惟有好好爱你,好好疼你,以尽力弥补我对你的亏欠……我惟一可以给你的,是我的心,我的人……只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这是我唯一的请求……羽儿,我爱你,可如今……我越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麦羽听得那样难过伤感的话语,一时自是万般动容,心头柔软得几欲落泪,不由抱紧了他微微颤抖的肩头,慌乱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并非有意招你伤心,只是想知道,我同从前侍奉过你的侍女们,究竟是否会不同一些……”
安森怔了片刻,明白过来后神色不觉尴尬,片刻低声叹道:“你翻出那些事情……我实在也无话可说,若我知道有一天会遇见你,也绝不会沾染别的女子……”他执过她的手来,轻轻放到唇边亲吻片刻,“我发誓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往后的所有年月,我只会有你一个亲密之人。”
麦羽含着眼泪扑到他怀里,侧脸紧贴他单衣之下暖热的的胸膛,他的心跳略微紊乱,麦羽不觉翻转脸去,动情的照他心口的位置轻轻吻下,嘤嘤道:“你本是全天下最有资格享齐人之福的人,如今为了我要生生放弃这一福气,值得与否你可要想好。一旦决定,我便是不许你随意反悔的。”
安森怜惜的揉着她披散一肩的青丝,轻柔却坚定道:“君无戏言。”
麦羽满意微笑,却忽然又想起什么,便起身去拿了一张丝绢手帕过来,塞到他手中,“你看!”
安森展平手帕,却是一张正正方方又简单素净的白色绢子,只在一角以浅黄色丝线绣了一枚小巧的羽毛,旁边还有一颗小小的红心。安森看毕不觉惊喜抬头道:“给我的?”
麦羽娇羞点头,“不写情词不献诗,一方素帕寄心知。这是我这次回家,在闲时绣的。织绣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就这样简单的图案,都绣了好久好久,你可不要嫌粗陋了。”
安森猛地揽她入怀,动情的吻她,“傻瓜,你的心意这样可贵,我怎会嫌。”他满目珍惜,又将丝帕叠好,“睹物思人,我定会贴身携带。”
麦羽抿唇微笑,只乖顺的依偎在他怀中,蹭着他的胸膛温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