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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祥缓步走到了门前,弯着腰透过半敞的门缝望向温室里的那道门。
“咯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最终停在了门前。
果然是来找他的,张祥的心不禁沉了一下,身子跟着开始紧张,他随手拿起了门后的那把铁锹,然后缩在了门后。
是谁找他?难道是那个要杀他的人?
一想到此,张祥的身子就开始发抖,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吗?真的是他吗?张祥还不确定,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猛烈地跳动,有种莫名的担忧贯穿全身。
脚步声只是在门口停了一下后又响起,这次移到了温室的左侧。张祥皱起了眉头,看来那个人似乎在观察着温室的结构。
张祥轻轻地猫下了腰,他希望尽可能地不让对方发现自己。
脚步声再次响起,最后还是停到了门口,紧接着门开了,发出“吱”的一声响。
张祥小心地透过门缝望向对方,对方穿了一件类似于雨衣的深褐色衣服,头部、脸部全部罩在帽子里,从张祥的角度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样子。张祥轻轻地挪低了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结果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是看到对方的袖口处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有一道白光隐约在闪动,但是却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对方动了动,继续向前迈了几步,从走路的姿势上看,张祥断定对方是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有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而且身形偏瘦,他环视着四周似乎在找什么,当目光移向张祥藏身的那扇门时便停了下来。
张祥的身子缩了起来,他知道对方一定是猜到了他在此。果然,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响起,张祥的心已经飞到了嗓子眼儿,他紧紧地握住了铁锹。
对方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并没有马上进来,而是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地推门走了进来。
张祥刚好看到对方袖口处,也终于看清了那道白光是什么。
那是一把刀,一把锋利无比的切菜刀,刀身扁长,刀把呈棕色。
张祥的心彻底凉到了谷底,这个人的确是来杀他的。张祥握紧铁锹悄悄站起,他现在只能把心一横,他不能让这个人杀死自己。就是因为他,他才来到这个鬼地方,就是因为他,他才远离了家人,永远都无法见面,就是因为他,他才要整天担惊受怕。所有的怨气在这一刹那一下子充向张祥的脑门,他用尽全力挥动铁锹朝着对方的后脑砸去。
对方连声都没有出就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刀被抛了出去。张祥却仍旧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铁锹铲向对方的胸膛。
一铲,两铲……鲜血像水柱般喷了出来,喷向张祥的身上、面上,但是他已完全不顾,拼命地挥着铲子,直到对方一动不动,他才终于停了手,不停地喘着粗气,身子向后仰倒在地上,脸上露出了可怕的神情,大声叫道:“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他流下了眼泪,眼泪与血水融合在一起,他的身子还在不停地哆嗦,他还没有完全从恐惧中解脱出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后,张祥终于镇定了下来,他坐起身看向地上的那个人,他的胸前已经烂成一片,简直是血肉模糊。张祥想吐,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伸出左手捂住了嘴,右手颤抖地揭开了对方头上的帽子,看向对方。
张祥大叫一声后整个人疯狂地冲向温室,将那些平时珍爱的花草全部砸烂,紧接着他又坐在地上背靠着花架笑了起来,笑容看起来相当难看:“我活了吗?我真的活了吗?”张祥低下了头,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那把菜刀,他伸手拾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笑容,然后挥起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6.关系
外面很冷,刺骨的北风几乎要将乐珠单薄的身子刮飞,她赶紧将衣领立了起来,同时身子略微向前倾。
这是一个城市吗?乐珠突然感觉有些茫然。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理好思绪,望向前方。前方是一条看起来幽深狭长的街道,两旁临立着各式各样的房子,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而且每个房子前约两米的地方都有一盏路灯。路灯的形状很简单,黄色球形,下面由黑色的圆形铁棍支起,只有半米来高,但是足可以让路人看清脚下的路。乐珠感到有些意外,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来到这个鬼地方,还生活在属于自己的那座城市。
这是错觉。
它们都是灰暗的,虽然它们的上面已经覆上了白雪,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纯洁,但是乐珠依然可以看到它们的颜色。灰暗的房子,灰暗的街道,灰暗的路灯,灰暗的空气,甚至还有灰暗的心情。
压抑冷漠的感觉,但是乐珠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乐珠继续前行,当走到街道的中间时,她回头看着自己住的房子。从外表看,它没有什么特色,只是一个带尖顶的平房,房子的颜色是灰色的,只是在一些边沿处会有白色的边线稍加修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只有一扇门,一个窗户。旁边的那间房子看起来则像一个两层别墅,虽然同样是灰色,但是从它欧式的外形结构上看要比乐珠住的房子大气得多。
乐珠不在乎。家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那只是一个能睡觉休息的地方。
乐珠将手揣进大衣口袋里,顶着风雪继续前行,同时眼睛仍在四处张望,说参观更符合她此时的想法。
这里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每座建筑都有它自己的特点,有的房子像中国的古建筑,有的房子则完全是个草屋,还有的房子简直像个帐篷。乐珠心中想笑,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隐蔽在世界某个角落的小城,竟然有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房子,而且看起来都相当结实牢固。
一片雪花打在乐珠的脸上,似乎作了片刻的停留后,滑过她的面颊,带着一丝冰冷之意消失在空气中。乐珠停了下来,从裤兜里取出香烟点着抽了一口,抬起头双目紧紧盯着左前方的那座房子。
乐珠已经走了约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这半个小时里她经过了一条直道,又拐了三道弯,但始终都没有看到人的足迹,但现在她却看见了那座小楼。
那是一座二层小楼,外形上方方正正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层的房门高出地面一块,需要爬上几层台阶才能走到门口。台阶是石灰的,两边各有一个黑色栏杆。乐珠细心数了一下,共有六级台阶。
乐珠深吸一口烟,然后轻松地将其吐出,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座房子。
那座房子亮着灯。
本来一座房子亮着灯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事,说明房子的主人还没有睡,但是乐珠一路走来发现所有的房子都是一片漆黑,只有那座房子亮着灯。
雪是半夜才下起来的。
乐珠再次看向那六级台阶,雪很干净,根本没有任何痕迹,说明主人确实没出来过。
乐珠并不打算去惊扰对方,她只想站在这里等,等着看她到此地之后见到的第一个陪葬品。
但乐珠失望了,房子的主人似乎没有出来的打算。
一根烟抽完了,乐珠将烟带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一脚,乐珠决定继续前行,但是就当她准备迈步离开的时候,她无意瞄了一眼右边的房子,只是这一眼却让乐珠再次停了下来。
那也是一座二层小楼,样式与左边亮灯的二层小楼样式差不多,只是它的门上方的左侧贴着一幅观音菩萨画像,画像是正方的,高也就十厘米左右,但是却很干净,就像新的一样,看来这房里的主人信佛,而且经常会换这门上的画像。
乐珠转身走上前,走到那扇门的时候停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门上的那幅画。
画得还算不错,乐珠赞赏地点了点头,目光从观音菩萨的脸上移到了她手中的净瓶上。净瓶上有一个缺口。
乐珠笑了,她伸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门开了一道缝,一个男人从门缝里露出了半张脸。
“你找谁?”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谨慎,也很小声,当他看到乐珠身上的灰色长袍时,眉头不禁轻轻皱起,同时眼皮抽搐了起来。
乐珠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冷眼看着对方道:“我来找你。”看来这身衣服很容易让人的情绪不稳定,乐珠不禁在心中冷笑。
“我不认识你!”对方很不友好地将门用力关上。
乐珠发出一声冷笑,她并不着急,她发现看一个人紧张的样子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她再次伸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门再次开了,男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我们来了。”乐珠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方狠狠地瞪了一眼乐珠,随手又将门关上了。
乐珠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继续吸着那根烟。
门却在几秒后再次打开,对方的目光变得相当有神采,他压低嗓音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老和尚。”乐珠回答得很干脆。
对方咬紧了下嘴唇,身子似乎有些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有眼泪渗出。他看了乐珠足足有一分钟后才轻轻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乐珠吐了一口烟圈,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缓步走进了房间。
房里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只是能让身体稍微感觉到温度。房里没有沙发,只有一张双人床大小的灰垫子横在大厅中央,垫子上放着一堆写满字画满图的纸,还有各种各样的笔。床垫东侧挨着拐角楼梯,从那里可以直接上二层。
乐珠走到垫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垫子很软,乐珠的身子跟着上下颤动了几下。
“你在这里生活得怎么样?”乐珠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不停地在对方身上扫视。
他的眼中布满红丝,看起来一副几天没睡觉的样子。头发蓬松,凌乱地支起,似乎很久没有梳理。脸倒是出乎的白净,尤其配上那副金丝边的眼镜,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书生气。他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衫上沾了几滴油迹,深蓝色的西裤上也多了几个洞眼,总体看上去还是有些狼狈。
“你无法想象这里的生活。”对方看出了乐珠的心思,他摘下眼镜用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