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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指我以外的人。”接收到“他”骇怕的目光,炜烈下意识地将剑置于身后。
月剎睁大无知双瞳。“会有人半夜不睡觉,无聊地提剑夜奔吗?”
“你指我无聊?”他略微提高音量,警告“他”三思而后言。
可惜“他”硬是试上一试。
“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尘匣元开镜,风帘自上钩。兔应疑鹤发,蟾亦恋貂裘。斟酌姮娥寡,天寒耐九秋。”
炜烈睨问“他”,“这是杜甫的诗句,你念来何用?”这个弱书生莫名其妙,竟选在大半夜吟诗。
“烈哥好修为,知晓这首‘月’出自杜甫,小生……呃!小弟敬佩。”月剎口出赞言,看来这炜烈是有点墨水。
“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他单手环胸等候一句解释。
月剎莞尔的笑意在眼中流转。“因为无聊嘛!随兴吟上一段古人文学。”
“喔!无聊……”炜烈猛然领会“他”话中的谑意。“你好大的胆子,敢嘲笑我。”
明明是怯弱文人,此刻却在谈笑间将他一军,不经细察的炜烈被一股怒火遮了眼,两目如炬地瞪向那张玉笋般美颜。
若以他平日作为,一个小小汉民的生命不足为惜,为何嗜血的长剑抹不上这家伙粉嫩的细颈。
要命,一切都乱了。
他不该是个男儿呵!
南火的定性未免……月剎眼藏笑意,口出歉言道:“烈哥莫要生气,小弟一见你倍感亲切,才敢开个小玩笑,请勿怪罪。”
“你……你别畏畏缩缩冠上别死人的礼数,我是……吓唬你而已。”他言不由衷地斜睨他。
“是是是,小弟受教了。”太有趣了,这只朱雀竟如此随便地在半路与人结交。
折扇下的朱唇微勾,月剎不怀好意地讽笑,面对强大的敌人犹不自知,看来密探高手的美誉该改写了。
玄月神教耳目众多,三教九流都有其弟子在,暗地里收集满清鞑子的动向,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回报,好将其弱点握在手中,再一一诛杀,赶出大明土地。
贪求富贵的汉人虽不在少数,但大部分人是有良知的,再加上满清狗入关以来轻待汉民,反清志士才会如波涛汹涌,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地加入驱逐鞑子的行烈。
因此,手下的情报网密如蚁穴,得以轻易地探知朝廷皇子的激烈斗争。
如果玄月神教行动不幸失败的话,其中以胤祯与胤礽两位阿哥最有可能登上帝位。
“破尘,你半夜在街上溜达什么,像你这种软棉花似的小白脸最易受觊觎了,你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呀!”
一想到“他”如玉的身子被人侵犯,炜烈心口犹如揪着千斤铁,口气不自觉地冷厉起来。
再恶也恶不过女真人。抑住内心的想法,月剎口气和顺地响应,“烈哥教训的是,小弟太不长智了,只是家母急着绣线用,以致一时疏忽了。”
“买着了?”炜烈一见“他”认错,暴烈的语气无形中放柔。
“尚未。”
“好吧!我陪你去买,反正我也没事。”
这实在有违他密探高手平日的作为,杀护军都统的凶手还没逮到,这会竟仅想多陪着“他”一时半刻……
罢了,经这一搅和,凶手大概早已潜逃。
“你陪……我?”一个大男人逛绣庄?月剎没料到他会来这招。
他冷眼一射。“瞧你瘦骨薄肩的模样,我可不放心你走夜路,最近柳木价格上扬得很。”
死当死在柳州,因为柳州出柳木,最适合用来钉棺装死人,世人皆知。
“烈哥好生有趣,小弟不敢先行一步,你先请。”月剎笑里藏刀地拱起“请”的手势。
“我……你……”他明知被反捅一刀,却找不出话予以痛击。“这么晚了,绣庄大多关门,还是你带路吧!”
“烈哥在前头领路,小弟在后指引,免去世人不当的猜测。”月剎用两人同行易引起非议为由,堵住他反应迅速的利嘴。
炜烈气闷地瞪了“他”一眼,再次落于下风。
偏偏那张俊美无比的容貌叫人生不起气,他只能郁结在胸中发酵,酿成一杯苦不堪言又必须下肚的馊酒。
“你行,我认栽了。”
月剎嘴角的笑意未达到眼底“只不过买卷绣线,烈哥的言辞过于深奥,小弟惶恐。”
“闭嘴,不要逼我毁了你的‘花容月貌’。”咬牙切齿的炜烈在挣扎中青筋浮动。
他在考虑是一把掐死这家伙一劳永逸,还是违背伦常地吻上那比女人还鲜艳欲滴的香唇?
香唇?!
真是令人心动……咦!他在想什么下流念头?难道女人玩过头,上苍派了个男神来报应他的绝情?
唉!就算他肯,人家也不一定肯,少想些胡事,回头再上沈恋心的床温存几回,把这突生的怪念头赶出脑海中,继续当他的风流浪子。
只是他为什么不是女人?
月剎打破沉默,“烈哥,你在想什么?”要杀他何其容易,看他失神的模样一点也不像精锐的南火。
“休要问,小心我奸了你的屁眼。”
“嗄?!”
月剎差点被咽喉间的唾液梗岔了气,男人奸男人?!
他他他……到底知不知道口出何种骇人之言?
“还不走,你是娘儿们呀!”
我本来就是娘儿们。月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赶紧虚应道:“是,就来了。”
“哼!”
炜烈生着自己的气冷哼一声,率先迈开步伐。
回头望了“他”一眼,那娇俏的玉容又狠狠地敲击他的理智,以至于他竟出现不可思议的温柔举动,缩短步伐地配合“他”走。
他不禁再一次在心里低叹——
他为什么不是女人?
★★★
“你说五行中的南火陪你上绣庄买绣线?”
无法置信的低沉嗓音出自一位冷颜男子口中,他拭剑的手停滞不动,银光四射的剑身似在呼应他的迟疑。
不只是他,偏厅内的一干弟兄亦是瞠大诧异的双眼,直视着斜倚贵妃椅的绝色美女,全都傻楞楞地瞧着她以不疾不徐的姿态,一派优闲地饮着热茶。
她那眉似弯月分挂两端,星眸含笑不带邪媚,清灵得宛若幽谷的深潭映月,俏挺的鼻梁在染枫的薄唇上轻拧,好一个落尘的人间仙女。
见惯了她的美丽,能让文月神教众弟子一致失神的好玩事,如今又添了一桩。
“月剎堂主,你在开玩笑吧!”
“冷冷,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她眉笑、眼笑,连如云乌丝都染上笑意,却没人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冷傲脸一沉,不太高兴她拿他当笑话。“请不要叫我……冷冷。”
“好吧!傲傲乖,待会姊姊拿糖给你吃。”她一副哄小孩的无谓样。
“你……可恶。”他手一挥,偏厅外的一棵杏花轰然之下只剩粗干。
“啧!冷傲,你的脾气要收敛些,在自个人面前使点小性子倒无妨,要是出了教还这么任性,外边的百姓当教里无大人管事呢!”
“郑、可、男,你别欺人太甚。”
这小子脾气真坏。月剎斜睨他一眼,随即扯声怨道:“仇恨,劝劝你的拜把兄弟,他太不尊重我了。”
先前的冷颜男子将剑入鞘,肃寒的面容有着细微的笑波。月剎的伶牙俐齿他又不是今日才见识,谁斗得过素有女诸葛之称的她,连那朱雀还不都自承栽了跟头。
大家闹归闹,还是不敢开罪于她。
“冷冷,请你尊重一下月剎堂主,她是下一任的教主。”
噗!
“要死了,你想害死我好夺权吗?”
“日魂,我不想跟你决斗。”
一口茶喷得老远的月剎和面色一阴的冷傲同声开口,两人箭头指向同一人日魂仇恨。
日魂的家人原是庄稼汉,不问世事地耕作薄田,养活几口人。
谁知一日来了个多尼贝勒在附近林区打猎,见着了他年轻貌美的小姑姑,一时色心大起地强暴她,并在事后欲强行带她回府邸侍寝。
仇家人当然不肯坐视不管,拚了命也要救回自己的亲人,结果一家七口同时殒命,唯有偷溜出去玩的仇恨避过一劫。
当时被强掳而去的小姑姑获悉家人已殉难后,强忍创伤曲意迎合多尼贝勒,她一方面找机会报仇,一方面乘机打探何处有名师,好将仇家的遗孤送上山锻炼。
她想,与其让侄子当个手无寸铁的无助老百姓,倒不如让他学得一身武艺,既可护身又可救国。
多年后,仇恨学艺已成欲报亲仇,他小姑姑已早一步手刃仇人,并自缢而亡,死在仇家人的墓前。
她的尸骨还是乡里人代为掩埋立碑。
不过仇恨原本名字并非恨字,是他心中被仇恨压得成魔,自行将父母取的小名遗忘,以恨独活于人世间,直到他入了玄月神教。
“月剎,你该提提那件事。”冷傲不死心地问道。
“哪件事?”她故意装傻。
“南火。”
寡言不见得是美德,看来眼前这伙弟兄摆明是不懂得欣赏了。
“噢!那件事呀!”她吶吶地响应。
“对,就是那件事。”
月剎一脸鄙夷地勾起唇角。“是男人就别像三姑六婆地问个没完,仅是买个绣线就这么值得大惊小怪。”
她一句话骂了所有人,害得大家敢怒不敢言,只有苦笑地等她消遣个过瘾。
冷傲更是追根究底,“如果买绣线的男人是神教的死对头,那又另当别论。”
偏厅的一伙男人听了,全有默契地点头。
“南火是个有意思的家伙,和传闻不尽相同。”她收起嬉闹嘴脸,转为正经地说道。
“与你比起来如何?”冷傲指的是南火的武学修为。
她低吟了一会儿。“没较量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的武功很高,不下于日魂。”
“我不如他?”日魂轻抚常年为伴的长剑,眼露杀气地问。
“伯仲间。”
“你如何看得出?”
“我也是习武者。”她眼含精锐地分析,“南火的步履轻不出音,呼吸吐纳缓浅似无,也唯有顶尖高手才有这般境界。”
为了继承父亲的遗愿,她拜生性古怪的天山二佬为师,日夜苦练偏邪武功,完全没有个人时间。
当一般同龄的孩童还窝在父母怀中撒娇时,她只有一把重得握不住的铜剑,以及几本启示智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