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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然蹙眉道:“那只是形式,你应该知道。”
师欣颜垂下眼,淡淡说:“知道,只是没想到城府将有喜事,一时之间适应不了。”
师欣颜的阴阳怪气真让人无所适从,于是我认为此时真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上前一步,说道:“欣颜,你可以叫我阿九。”
师欣颜看了我一眼说:“你不是叫胭脂么?”
我说:“哦,胭脂已经不在了,你可以叫我阿九……在云州城的时候,我和莫媛相处过一阵子,是莫珩叫我去的,叫我去开导他的妹妹。”
然后我对师然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当初要叫我和你一起来这儿了。”意思便是,你妹妹也需要别人开导,她简直就是青春叛逆期迟来的小鬼。
女人都有种天生的直觉,尤其是在面对敌人或是有可能变成敌人的潜在分子时,比方说师欣颜,比方说云姿。这种直觉男人是没有的,男人只有在自己的所属物也同时被别人觊觎时才会摆出架势准备开打,所以男人永远不能理解女人的直觉是多么的灵敏,我也不期望师然能理解。
我面对师欣颜,远远比面对云姿要来的谨慎,云姿只是个侍女,除非她有合欢一样的本事,除非我有夫人那般的隐忍,否则我们之间的战争是很难开始的,但是师欣颜不同,她是这座城府里的半个女主人,要是一辈子都不嫁出去,就是一辈子的半个女主人,这个认识让我很不舒服,虽然我是后来的,但我是个自私女人,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就要捍卫主权,凡是威胁主权的别的女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都一样难以共存,由此可见,找一个父母双亡的男人结婚是那样的符合实际。
我问今今,师欣颜和云姿关系如何?
今今说:“她们很少说话,小姐话不多,对云姿也是不冷不热的。”
我点点头,这和我想的一样,师欣颜不喜欢我,自然也不会喜欢云姿,也许她根本不喜欢任何一个踏进来半只脚或是意图踏进来的女人。
我说:“我听说她是天朝封的公主,号明月,知道是为什么么?”
今今说:“奴婢只听说小姐在受封的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一病就是三个月……”今今左右看了看,附耳又道:“奴婢还听说,小姐曾经很爱很爱很爱一个男人,但是那个男人走了,小姐才因此生的病,病愈后整个人都变了……”
我恍然的点点头,这又和我想象的一样。
我说:“为什么那个男人要走?”我实在想不出这世界上会有男人放弃师欣颜那样的女人,她美丽,有权,有钱,集合了男人穷极一生所要追求的所有元素。
今今的声音更小了,还带着几分不确定:“好像……那个不是咱们这里的人。”
我说:“就算是天朝来的,西秦也不会排斥的。”
今今道:“不,也不是天朝的,听说……是异族的。”
我不自觉地挑起左眉,彻底悟了。
在西秦的西北面的西北面,有一个神秘的族群,他们称自己为円(Yuan),円族人高大,粗鲁,野蛮,杀烧抢掠,集合了所有所谓异族的特征。
异族的野蛮是有一定道理的,他们居住的环境就决定了他们的野蛮,因为要不是被大自然野蛮,就是野蛮大自然,他们的文化也决定了他们的粗鲁,因为他们对抗外界的一切就是粗鲁,那是天然的保护壳,他们杀烧抢掠,因为只有杀烧抢掠才能得到更多。
但令人奇怪的是,一直受到良好教育的师欣颜,居然会爱上一个円族人,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魔鬼和天使的组合,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才会渴望。
我问今今,那个男人后来去哪里了,他和师欣颜彻底分手了么?
今今说,当时师家的大家长还在世,还曾经亲自带人把和那男人私奔的师欣颜抓了回来。
这说明,大家的小姐都是爱私奔的,但是私奔成功的案例是极其稀有的,因为她们的私奔技巧实在有待练习。
再问下去,今今也摇头说不知了,于是我打算去找师欣颜,打开她的心结,就等于帮我自己一个大忙。
我虽然做好了准备这将不会是一场愉快的谈话,却没有事先预料到不愉快的程度,或者应该说,我没有预料到师欣颜的刁难程度,这样的挫败感是很重的,你要刁难的人先刁难了你,这种感觉就像是你饿了三天以后好不容易发现一锅红烧肉却被别人抢先吃光,堵得慌。
我的开场白是这样的:“欣颜,我能打搅你一下么?”虽说是打搅,我却没打算听到拒绝的话,于是很快走进屋,占据有利地形,坐在八仙桌边上,面对着师欣颜。
师欣颜还是那么漂亮,简直就是绝色,单是这么看着她就是一种赏心悦目。
可惜,美女说话实在没艺术:“我是天朝封的公主,就算是大哥也不能随便直呼我的闺名。”
我愣愣的望她,见她露出一种和气质极其不符的讥诮,于是说:“哦,那以后我们叫你欣颜,你不要答应就好了。名字不就是被人叫的么?若是不叫,要来干嘛?”
师欣颜抿抿嘴,好似受不了我这么粗俗:“你平时对我大哥也是这么说话的么?”
我说:“不,你大哥这人很通情理,也没什么架子,我想说什么他都不会介意的。其实我想你也是不会介意别人谈吐的人,只是独独针对我吧。”
师欣颜冷冰冰的瞪着我:“既然你有这个自知之明,我就不送了。”说罢她站起身,脚下一转就要往内室走。
我连忙说道:“难怪你不喜欢别人叫你的名字,你的名字起的是不太好,欣颜,心眼,你的心眼只有这么一丢丢,实在不该这么叫你。”
话音一落,师欣颜立刻调转了头,涨红了脸,指着我口不择言:“你!”
我啧啧有声的走出门,边走边念叨:“难怪都说美女多距离,真是好好说话也不行,不好好说话也不行。”
带着一肚子的郁闷,我回了自己的房间,正见到收拾床铺的今今,今今一见我就笑道:“小姐,是不是碰钉子了?”
我问她怎么知道。
她说:“这府里的客人没有人没碰过的,奴婢们也都很怕大小姐。”
我“哦”了一声,问:“那你说,要是这世界上的人都像你们大小姐一样太过在意别人的谈吐,这样对么?”
今今反问我:“奴婢不敢说对,也不敢说不对,但是奴婢和那些市井之徒也是没话聊的,奴婢说什么他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奴婢也难以沟通……小姐,您就不介意么?”
我觉得今今这么说是有大道理的,什么阶层的人就和什么阶层的人相处,跨阶层挑战的不是被说“高攀”就是被说“堕落”,九成以上的人都是这么看的。
我说:“哦,我不介意谈吐,我只介意别人随地吐痰。”
今今一愣,令我意识到我说了一个冷笑话,我哈哈一笑,立刻转移话题:“我看你们大小姐是公主病。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相处的,只是习惯了用冷酷和不近人情伪装自己吧。”
今今问我,什么是公主病。
我说,就是公主得的病,总以为自己和别人不同,于是对自己特别另眼相看,却对别人一视同仁,简单地说,就是师欣颜是公主的身子,公主的病,这是最合理的关系,怕就怕丫鬟的身子,公主的病,这是最找抽的。
今今表示似懂非懂。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公主的世界你不用懂。”
也不知道是师欣颜向师然告状了,还是师然听到了什么风声,就在我和师欣颜不欢而散后的第二天,师然以我该多读点书为理由,将我安排进女眷书房,和师欣颜一起学习。
前来授课的夫子据说也是当年师老夫人的夫子,师老夫人依然作古,老夫子却依然活的坚/挺,足可见要将知识传承下去,首先要活得比别人久。
我和老夫子打了招呼,以“顾阑珊”的身份坐在师欣颜左手边,老夫子对我笑笑,叫我自我介绍,我一边数着他脸上的纹路到底是双数还是单数,一边说道:“夫子,我叫顾阑珊,来这里和夫子学习前什么都不懂,我没读过任何学说,也没立过歪门邪说,我的意思是,我是这样的无知,连瞎话也不会编。希望在和夫子学习以后,我也能给后人留下点什么,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夫子嘴角一僵,勉强点了点头,然后叫我和师欣颜翻开桌上的书。
这说明,岁数大点的人,忍耐能力也强一点。
卷三 明日篇+结局篇 〇七
从头到尾,师欣颜都没拿正眼瞧过我,只是用余光扫了我几次,嘴角始终挂着冷笑,似乎料准了会看到一出好戏。
师欣颜的愿望没有落空,而且实现的很快,老夫子一连问了我三个问题,我都没能答上来。我确实是不会答,就算是会答也不会如老夫子的意,因为他的问题都是摆明了刁难我,就好像我抓住一个不识字的小乞丐逼他写出自己的名字一样,小乞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满足我的。
于是,同样也不能满足老夫子的我,只好无辜的望着他,说:“夫子,我真的不会,您还是别问了。我要是全都能答出来的话,我就不会向您讨教学问了,学问,学问,有学有问,您还没教我学习呢,怎么就提问了呢?我想就算是欣颜跟着您学了这么久,也不见得能答得出来的。所以,您硬要我回答,只会让我觉得学海无涯苦作舟……”后面的话我没有说下去,我觉得要是说下去一定会被老夫子轰出去的,我本想说,“学海无涯苦作舟,您要把一个不会游泳的小孩子扔进大浪里,那就是要成心淹死她。”
老夫子摸摸胡子,指了指师欣颜,问:“她说那几个问题你也答不出来,现在老夫问你,你能回答吗?”
师欣颜愣了愣,接着摇头,又低下头,很是惭愧:“徒儿不能,请夫子指教。”接着又恶狠狠地斜了我一眼。
老夫子说:“有学有问,说的不错,今天老夫就跟你们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