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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兴奋不已,可一想到张正书临走前那充满怨毒的话,她又忍不住要担心,书儿走得那么干脆利落,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见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娘了?!
她又兴奋又担心,好一会儿,才强作镇定地走出库房,回到东屋,和衣睡下。满身的露水让张员外不高兴地动了动,翻了个身,咂咂嘴道:“你这婆娘在搞什么?这么晚了……还出去瞎折腾,快睡吧你,莫要吵我!”
秦氏安静地躺着,一语不发。她盯着黑漆漆的屋顶瞧,心中似乎在想些别的事。
自此以后,每夜秦氏都会起身道库房去,默默地等待着张正书出现。然而他却并非每夜都在,来的次数很少,却绝口不提让秦氏为他报仇。有一天晚上,秦氏终于受不了了,问:“书儿,你怎地不要为娘给你报仇了?”
张正书沉默良久,才道:“我不想为难你,娘嫁给爹一辈子了,早已习惯夫唱妇随。一夜夫妻百夜恩,娘对爹情深一片,我又何苦来为难娘呢?报仇的事情,待我修炼有了能力,自然会去报这仇的。”
这一番话,将秦氏说得无地自容。她张了张嘴,几番想要冲动地承诺为张正书报仇,可话到嘴边,却又都咽了下去。她没有办法……张员外是她的丈夫,是她年少时曾经深深倾慕过的人,即使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变了模样,变老了、丑了、胖了……可在秦氏心中,她永远都记得那个一身白色书生袍,手持一柄山水折扇,优雅地站在她面前叫她秦小姐的男子。
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在失去儿子后,再失去丈夫。
张正书似乎也明白她的选择,所以很快便又离去了,从那之后,便再也不曾出现过。哪怕秦氏再到库房去等,他也再不来了。秦氏怅然若失,她挨自己的孩子,但同时也不能离开丈夫,这样一种矛盾的心情在她身上存在着。
魏怀民则是将凶手锁定为了张灵芝。当日在徐氏院子里,唯有张灵芝的嫌疑最大,而张员外虽然也心存不轨,却也不到会杀人灭口的地步。而且照魏怀民看来,那张家小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罪证确凿后,张灵芝被投进大牢,等候秋后处斩,而张员外仍然一如既往的不着调,可惜家中没有银子供他挥霍,否则他必定日夜不归家,在外头喝花酒喝个痛快。
从小到大将他管的死死的大徐氏死了,需要他养的两个小妾跟两个女儿,跑了三个,另外一个被关在大牢,儿子也死了,如今,张员外可以说是无事一身轻了。至于原配秦氏……张员外还需要她来养活自己、伺候自己,所以短时间内,在不能确定自己有本事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会留下来的。
秦氏自十六岁时,嫁入张家,如今已经过去几十年,然而张员外对她的感情却不深,遇到事情后,第一时间选择牺牲的,也是秦氏。自己想要离开了,也决不想带着秦氏一起走。
可怜秦氏却为了他患得患失,虽然心中颇有不满,却仍然尽心尽力。她每天不仅要做家事,闲暇时间还要做些女红卖钱,否则根本就入不敷出。贺莲房给的那一百两银子,秦氏一直没动。她不敢动,万一日后有什么突发状况,那一百两银子可就是救命钱呀!
她将钱藏在衣柜的最底层,用一块木板盖了起来,里头全是衣服,而这些东西,张员外是碰都不会碰的。只要张员外不发现,这笔银子就能藏得好好的,待到日后派上用场。
可谁知道,到底也是被张员外给找到了。
虽说大多数的百姓都瞧不起张家人,可在张灵芝被抓入大牢后,方圆不少邻居都张家都伸出了友善之手,张员外便借机跟他们打成了一片,还经常朝认识的人家去串门子——当然,串门子是假,人家家里有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才是真。
仔细算算,张员外也大概有段日子修身养性不近女色了。以前两个小妾在,虽然上了年纪,但都保养得宜容色娇媚,没钱出去逛的时候,张员外便跟她俩厮磨一起打发时间,可如今两人都悄悄跑了,除了个黄脸婆秦氏以外,张员外身边竟连个女子都没了!
他忍不住回想起以前,自己身边大小丫鬟不断,姨娘们争相夺宠时的情况了……还是那时候好呀!可惜,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如今他只能躺在床上闷头睡大觉,然后起来吃饭,再睡、再吃、再睡……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呀?!
张员外在床上躺着,秦氏此刻出去买菜了,家中只他一人,这所农院并不大,五个人住都绰绰有余,可此刻就只剩下张员外一个人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了深深的寂寞。
他掀开被子下床,心里难得良心发现,想起秦氏这段日子的辛苦来。张员外左右环顾了一圈,在家中到处都是井井有条,心中不免也感到内疚。这都是秦氏一人收拾的,他连手都没伸过……待会儿夫人回来,他还是夸赞她两句吧,若不是她,自己也不能仍然过得这么自在呀!只要想想去劈柴烧火做饭洗衣的事情,张员外就已经感到怵得慌了。
他本想去够盆架上的布巾擦把脸,谁知道突然有个什么东西打在他的脚踝上,随即他一脚悬空,整个人直直地朝失修已久,连上头的黄漆都已经褪了的衣柜砸过去。
噼里嗙啷一阵巨响,张员外整个人砸在衣柜子里,肥大的脑袋刚好磕在木头上,一瞬间就肿了个大包。他哀哀叫唤着,因为疼痛眯着眼在地上摸索,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支撑着站起来。那蠢到家的模样,看得窗外树上的某个男子无语至极。
突然,张员外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
他猛地睁开眼,好像感觉不到疼了!若是他的感觉不错,这、这是银子!
他伸出手一阵猛刨,终于把那层木板撬开,掀开红布,十锭银元宝排列的整整齐齐。
足足有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
这若是放在以前,区区一百两银子,张员外是看不上的,可如今张家已经是这个模样,平日里连个荤腥都看不着,饭菜更是少盐少油,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每天买菜都得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算,生怕不够用!
这一百两银子,张员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他欣喜若狂,可转念一想,这银子是哪里来的?难道……是秦氏背着他私藏的?!
应该不是,若是秦氏私藏,为何这些日子都没动过呢?
算了,不想了。
将银元宝朝怀里塞,塞完后,张员外火速将衣柜扶起,把一切收拾成原样,以保证秦氏回来后,一时半会察觉不到。即使她真的察觉到了,那也没什么,她是他的夫人,她的东西就是他的,再说了,如果不是有他,他哪能有一百两银子呢?竟然还藏着掖着不让他这个一家之主知晓……这笔账他还没跟秦氏算,秦氏凭什么跟他生气?!
这么一想,张员外立刻就自我满足了,他觉得自己没有错,错的是将银子偷藏起来的秦氏!
有了银子,似乎腰板儿也能挺起来了,张员外昂首阔步的离开家,临走前未忘将门锁上——却忘了秦氏离去前交代过,莫要随意离去,否则她回来后便进不来家门了。
当然,这么点小事,张员外怎么会记得呢?
一百两银子,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进了青楼没一会儿就要玩完,张员外在青楼足足逗留了五个时辰,银子花光了,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回家的路上,他心满意足地回味着方才那一场酣畅淋漓的巫山*,和家里的黄脸婆比起来,还是娇柔妩媚的美人更令人心动呀!老相好还搂着他的脖子问怎么这么久没来,张员外打肿脸充胖子,不肯说实话,只推说是家中有要事,所以来晚了,不过他让相好放心,这次回去后,他一定会尽快处理好事情,很快就会再来看她。
张员外走后,那衣衫暴露的女子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摆了个极其妖娆的姿势,娇滴滴地道:“大爷,您还藏着呢?那老不死的已经走了,您就快些献身吧!”
话落,一个高大修长的男人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谁也没看清他是怎样出现的。
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浑身透出一股英气,实在是很招女子喜欢。至少,换成她的话,就算不要钱,也是希望能跟对方春风一度的。只可惜这男子性情极其冷肃,又不爱搭理人,往往她说了几百句,他才回一个嗯字。久而久之,女子也未免感到挫败。不过好在这位大爷出手大方,再加上有张员外的银子拿,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谁能眼睁睁地看着?
“大爷,我说呀,您到咱们这里来,已经有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是连句话都不跟奴家说呢?”女子妖娆地动了下腿,露出雪白的肌肤来,若有所无的勾引对方。“问您打哪儿来,您也不说,要您和奴家共度*,您也不肯……唉,大爷,您怎么就如此铁石心肠呢?”
奈何男子就是不为所动。听了她的问话,冷冷地道:“管好你自己的嘴,否则我不介意帮你管。”说着,他的手放到腰间,女子这才看见,原来他腰间还系着一把匕首。那匕首寒光四射,还有着诡异肃穆的花纹。
她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哪里惹得起这样的江湖草莽,之所以出言挑逗,也不过是下意识使然,并非真心。当下,女子呵呵干笑道:“瞧大爷您这认真的……奴家不过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自打一个月前,这男子突然跳窗进来,与她谈了笔生意后,她便一直想要勾住他,毕竟这样俊俏又一身正气的男人很少见,可惜呀可惜,人家是瞧不上她一个风尘女子的。
不过没关系,给她银子就好了。
“还有件事要你去做。”男子冷声说。
“大爷您尽管吩咐,只要是奴家能做的,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呀!”说着,她又习惯性地抛了个媚眼儿,结果对方冷冷一瞪,她就蔫儿了,那媚眼儿抛到一半,顿时变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