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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先大阿哥、二阿哥、八阿哥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有谁敢轻举妄动。
康熙做了五十多年皇子,没有权臣外戚,心里最防备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们。想来这些皇子心里也有数,乖觉了许多,不敢在这个时候扎眼。
听说十三阿哥已经携眷去汤泉庄子了,十四阿哥也收敛许多,等着热河的动静,不敢再肆意拉拢人。
曹顒这边,不怕康熙出问题,是担心太后那边。方种公现下在热河供职,最太后身边的御医。要是太后有个闪失,怕牵连到他身上。
曹顒见过太后几次,只觉得是个富态雍容的蒙古老太太。但是因她这几年照拂李氏,同曹家也不能算是没有干系。别的不说,就说李氏每年为她亲手缝制两套衣服,就是当成了亲长孝敬的。
曹顒没有问过母亲,到底晓不晓她的身世。不过文太君性子清冷,待李氏不亲是真的。
回梧桐苑用了晚饭,曹顒又来到兰院,将十六阿哥所说之事说了。
听提及康熙的健康,曹寅的脸上有些沉重,压低了音量对曹顒道:“五月里皇上中风,方种公去热河,名为太后看病,实际上是给皇上针灸。”
曹顒听了,不由愣住。
对于“中风”,他印象中就是口斜眼歪,半身不随。
康熙在臣子面前,向来是威严的很,实想不到他“中风”会是什么模样。
“外头并没有消息出来,我原本以为症状尚轻,没想到却是延迟回京。圣体究竟如何,无人得知,实在令人担心,却又不好刺探。”曹寅带了几分沉重续说道。
见老父担心,曹顒心有不忍,道:“父亲无须担心,皇上定平安无事。若说令人担心倒是太后那头,七十七了。”
听曹说得这般笃定,曹寅看了儿子一眼,沉默半晌,道:“莫非皇上国祚年数,也在儿梦中?”
曹顒迟疑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讪讪道:“要是没有其他意外,当时如此。只是这其中细微同儿子晓得的有些不同,儿子也不能说就一定如此。”
“不同之处?可是八阿哥之死?”曹寅沉吟片刻,问道。
曹顒闻言,有些无语就是古人的智慧么?
“父亲怎会如此说?”他忍不住反问道。
“那些日子,你有些消沉,像是有什么想不开之事。”曹寅摸了摸胡子,说道。
虽不能百分百坦白自己是重生来的,但是曹顒也想同父亲好生说说话。
曹寅望着儿子的目光,也变得幽深起来。
这些年下来也晓得儿子绝非寻常人。只是有些事他一直不敢太追究,怕追究多了儿子不是福气。
如今,父子两个静坐却是想要问上几句。
“顒儿,为父想问上几句可否会叫你为难?”曹寅正色道。
曹顒这边自然点点头,道:“父亲请问,儿子晓得的,自然不敢隐瞒。”
曹寅没有立时话,而是换丫鬟送了个空盆进来。
他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递给曹顒。
曹顒接过来看了,问题并不意外,就见上书“皇上在位几何”。
在这个社会,这话就算是父子私下说,也是大不敬的罪过。曹顒从父亲手中接过毛笔,书了个“六十一”。
曹寅见后,松了口气,将张纸送到烛台上燃着,随后扔到空盆里。
火花闪过,迅速将那张写了字的纸张尽,只剩下纸灰。
第一问题,“国祚几何”。
曹顒在心里算了下,从满清入关到宣统退位,二百六十八年,随即将答案书中。
曹寅拿着这张纸,双手不禁颤抖,望向曹的目光似悲似喜,又像是悔恨不已。
曹顒见状,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说多了?自己这个父亲向来愚忠的很,要是以为自己“妖言惑众”,别在来个“大义灭亲”。
这会儿功夫,曹寅稳了稳心神,将手中那张纸燃了,长吁了口气,对曹道:“泄露天机,有碍寿元,是为父疏忽了,日后切记,不可再对人提及。”
原来不是嫌弃他,不是怀他,而是担心这个。曹顒心中一暖,道:“父亲放心,无碍的。”
这历朝历代,都不缺窥破天机之人,但是没有几个下场好的。
人对未知事务都充满畏惧,曹寅无法理解儿子打小聪慧过人,只当曹家祖坟冒青烟,也出来个窥破天机之人。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欢喜,还是担心,扶着儿子的胳膊,半晌说不出话。
见气氛这般沉重,曹寅又担心损了自己寿元不肯多问一句,曹顒忍不住说道:“父亲,你的子孙有人流芳百世,载入青史。”
话说出口,曹顒就觉得有些不妥当。天佑如今虽占了曹雪芹的名,但是没有经历抄家破族的惨烈,也没有人会将他惯成宝二爷,哪里会写出《红楼梦》来。
曹寅这个,听了曹顒的话,却是眼睛一亮,忙问道:“是谁?”
“天佑。”曹顒倒是没有犹豫,省得父亲又以为“天机不可泄露”。
曹寅有了幼子长生后,虽然也疼幼子,但是对于长孙天佑,也是放在心尖上的。就像他说的,觉得长孙像自己个儿,恨不得亲自教导。
听儿子提及孙儿会青史留名,曹寅不禁红了眼圈,连声道:“好,好,好!”
瞧着父亲激动的模样,曹顒却是感觉沉重。这《红楼梦》的故事梗概他晓那原汁原味的文字,上哪里找去。
儿子要是写不出千古流芳的文章来,那自己就成扯谎了……
*
见着韩江氏时,已经是三日后。
看来,韩江氏是有备而来,带了不少账簿过来。按照她说说辞,稻香村的生意已经有了章程,往后只需人照章办事,即可维持,并不需要她专门盯着。
那四成股份,她也无意留着,愿意照原价转给曹家。
这份慷慨,却是令曹佩服。怪不得都说“人情送匹马,买卖不饶针”。早先在江宁初次合作时,韩江氏寸步不让的倔强仿佛还历历在目。如今这稻香村的四成股份,按照市价的话,最少已经比之前涨了几番。
曹顒既不贪财,也是卸磨杀驴之人。
再说,这稻香村铺子当初的本意,不过是为了安置韩江氏。
“听内子提及,韩掌柜想要去扬州。恕我直言,有了前几年那场官司,就算骨肉至亲,怕也生分许多。京城有韩掌柜的干亲与曹某在,许是比扬州还便宜些。”说到这里,曹顿了顿,道:“若是担心九贝子那边,也无需就此还乡,总会有其他法子。”
原来,韩江氏萌生去意,的确与九阿哥有干系。
自打春日里开始这大半年,九阿哥使人往韩江氏宅子送了不少东西。韩江氏身份所在,拒也拒不得,收也收不得,委实为难。
这不收吧,对方跪在地方,直说贝子府的规矩,办不好差事要打死了事。韩江氏在皇城住了这几年,晓得这不是玩笑话,那位九贝子的狠厉也是众所周知的。
这收了吧,名不正言不顺不说,这九阿哥又连着开了好几家“桂香村”,连稻香村那边都有闲话传出来,说九贝子是不是要挖她这个大掌柜。
韩江氏精明了小半辈子,这回却是吃了哑巴亏,辩也无处辩。
偏生九阿哥还随扈去了热河,压根不在京里,韩江氏想要了结都没地方了结。
她热衷稻香村,只是因为闲不住,又生性好强,才将买卖做得有声有色。眼下,一切都井井有条的,她的兴致也减了几分。
至于银钱多少,还真没入她的眼。
她的百万家财,可是实打实的。加上这几年稻香村的利,也不少,她倒是不生贪心。
赚钱虽是她的爱好,但是银钱与她,不过是账簿上的数目字罢了。
她性子高洁,晓得九贝子这样纠缠下去,就算借着曹家的势托人挡了去,也污了自己的名声,所以才决定带着女儿回扬州“养老”。
“稻香村是韩掌柜的心血。要是没有韩掌柜,这牌子也立不起来。就算韩掌柜想将买卖交给别人管理,这退股之事,也不要再提。”曹顒说道:“若是京城不愿呆了,我这里倒是有个好去处。只是这处买卖不比稻香村,只是几个铺子的事,关系到地百姓的生计……”
没错,曹顒想跟十六阿哥推荐的那个人,就是韩江氏。
虽说她寡妇身后,不适合在人前抛头露面,承办官办烟草事。但是一滩买卖,从开始到调理分明,有谁比韩江氏更合适。
寻个身份妥当的,放在前台,而后由韩江氏主抓这件事,最是恰当不过……
第七百六十九章 拆墙
找接替钱陈群之人,曹顒一时也没有合适人选,就托给父亲了。他原以为父亲向来重视孙儿们的学业,定会再寻个名儒,没想到这次寻的却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老举人。
见曹顒不解,曹寅说了原由。
原来,这钱陈群虽已辞馆,但还要留下几分余地。若是他这科名落孙山,还可以到请回曹家再教几年。
钱陈群的学问,曹寅是晓得的,即便如此,也不能笃定他定能榜上有名,可见这会试真是独木桥。能够考上举人资格的,哪个不是熟读四书五经,到了会试这里,二十取一。
听到这个,曹顒倒是有些担心曹项。
曹寅闻言,摇摇,道:“无妨,八旗虽与汉人一通参加会试,但是取中的比例多些。就算一科未取,下科也差不多了。”
说起科举取士,曹顒想起一事。按照规矩,这六科掌印给事中,同翰林院与御史一样,都是要进士出身,才能任职。
曹顒从内务府总管到六科给事中,却是有些不合规矩。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康熙乾纲独断惯了,也有人敢质天子的用人方式。更不要说曹顒并不是“幸进”,而是贬职到掌印给事中位上。
场上那句老话,“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