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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王庄有宜阳首富,陈家庄有人私造器械。”蒋坚回道。
曹顒听了,对这个李廷臣真是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不想着早日平息民乱,减免自己的罪行,还要借着“剿匪”的名义,先捞钱财。
这个人,死有余辜。
永宁县,郊区山中。
从寨子出来,已经三日,曹项与娇娇两个还没有走出山。娇娇虽比不得世家小姐,也是打小娇身惯养大的,最要命的还是双半大小脚。
为啥说是半大小脚,是因为她小时候裹脚的,这几年大了,放开些,平素走路无碍,但是这走远路就不行了。
山路本来就难走,曹项这边也狼狈,加上迷路,三日里也没走出多远。不过到底是男人,还好些;娇娇咬牙挺到今日,就再也走不了了。
这两日日夜相伴,曹项与娇娇两个,一个唤“表哥”,一个唤“表妹”,规矩守礼。就算晚上休息,也都是坦坦荡荡,没有丝毫逾礼之处。
或许正是因这个缘故,曹项没有发现娇娇的异样。直到她坚持不了了,曹项才发现她的鞋子已经都是暗红色,被血浸透了。
“这是?”曹项蹲下身子,看着那已经看不出本色绣花鞋,皱眉问道。
娇的脸色刷白,额头上冷汗直流,仍是挤出几分笑,道:“表哥,我累了,容俺谢谢可好?”说话间,她将脚往裤腿里缩。
曹项看着那面目全非的鞋子,还有白袜上已经干涸的血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娇娇妹子,你的脚……”曹项抬起头来,看到娇娇眼睛里水光闪现。
娇仍笑着,却使人看了难受。
曹项长吁了口气,伸出手去,握住娇娇的鞋子。
只轻轻一碰,娇娇已经痛出声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妹子,表哥逾礼了。”曹项见状,嘴里说了一声,想要褪下娇娇的鞋子。
“疼……”娇娇的身子一僵,终于忍不住,流出眼泪。
曹项的脸色白。鞋子里,袜子全部被血渍浸透不说,脚底下已经溃烂化脓,鞋子里看着渗人。
娇紧紧地闭着眼睛着拳头,忍耐着痛苦。
曹项不晓得为何,只觉得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气道:“为何不早点说,你祖母将你托给了我,你怎么就不能叫人省心?”
娇娇就算懂事,也不过是十五、六的少女,这几日跟着曹项出来,始终沉默寡言,此刻面对曹项的指责,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只是默默垂泪,脸上尽是绝望。
身为亢氏女儿,从她父亲与叔叔到山寨起,她的命运就脱离了闺阁小姐的道路。世道艰难,没有父兄庇护,一个女子,如何安身立命?
想到此处,曹项心中添了怜悯之意些后悔方才吼她。
看着娇娇脚上的“红袜子”,曹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坐到娇娇身边。
直到娇娇擦了眼泪,才听他说道:“洛阳城中,我已有一妻一子。虽然外人看她名分是妾只当她是我的结发之妻。”
娇娇不晓得曹为何说起这些,没有插嘴默听着,就听曹项又道:“我家在京城旗人,我是家里庶子父亲五年前病故,有嫡母在堂。去年嫡母为我定亲,对方是国公府的小家,原是要送到河南府成亲,因守孝耽搁了,等我任满回京再过门。”
“你的身份,有些不寻常。你祖母虽是慈心可悯,但是你一个女子,孤身立世,谈何容易?我会将你的身份,如实禀告给亲长。希望能想个法子,免了后患。若是你不觉得委屈,我愿意照顾你;若是你不愿进宅门,愿意过自在的日子,我会当你为亲妹子。”曹项说道。
男女七岁不席,就算曹项这几日守着规矩,但是孤男寡女,对于娇娇的名节始终有碍,所以曹项才说道。
实,地方官收辖地民女为妾,已经触犯律法,更不要说是同“反贼”有关系的女子。
一忍,使得曹项失了平日的清明。
就算晓得或许会影响自己的前程,他狠不下心肠;看来要求伯父与堂兄那边处理,既能照看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女,还能免除隐患。只是绿菊那边,曹项心中一痛,有些痴了。
娇听了这,不由怔住,涨红了脸,半晌方道:“表哥,表哥……”说到这里,不由哽咽出声,哭道:“俺好怕……”
是啊,她能不怕么?不过是个小姑娘,这数日来经历这般变故。
“别怕了,往后我照看你。”曹项压抑住心中感伤,笑着摸了摸娇娇的头道。
娇带着几分羞涩,抽泣了两声,轻轻地点了点头,不敢再看曹项。
曹项的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绿菊的笑容就在眼前晃啊晃,耳边是儿子的响亮的婴啼。
他侧身起来,撂下身后包袱,打开来,里面有套干净的衣袜,还有一双男鞋。
为了掩人耳目,段老太没有给他们准备行李,只将一包银子塞到曹项手中。这套衣袜鞋子,是段老太与亡孙亢少耕准备的。对外只说了烧给孙儿,实际上藏在寨子外的树洞中。
曹项打开衣服,使劲撕开。
娇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道:“表哥,好好的衣裳,咋撕了?”
曹项没有应答,将衣服撕成巴掌宽的长条,连撕了几条才住手。而后,他脸上也添了不自在,低声道:“妹子,许是会疼,且忍忍。”
娇还没等反应过来,曹项已经把住娇娇的一只脚腕,却褪她的袜子。
这女子的脚最是私密,就算是兄妹之名,也没有看脚的。娇娇这才明白曹项方才的用意,只觉得心中又酸又涩,如同塞了一团棉花……
不远处,树上。
见了此情此情,曹甲不禁冷哼一声,道:“迂腐!”
魏黑却是不同意他的观点,低声道:“男人当如是,重仁义,有担当。”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虽都是为曹项而来,但是曹甲对曹项却无好感
两人原本想寻个机会将曹项带出寨子,没想到没等他们找到时机,段老太就有了安排。
潜伏在寨子数日,他们已经晓得娇娇的身份。
这个身份的女子,是不能同曹家沾边的,更不能领到曹面前,那样只会给曹带来麻烦。因这个缘故,他们两个始终没有露面,想要看看曹项如何行事。
坐怀不乱是好事,这为了顾及女子名节,就许以婚姻,却使得曹甲有些恼了。
魏黑这边,是看着这个少女如何咬牙走了三日山路,心中生出几分敬意。
“这个女子不能留!”曹甲低声道。
魏黑听了,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公子从来没有杀过无辜之人,还是等公子决断吧。”
曹甲看了魏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放下把在刀柄上的手……
永宁县外,神垢寨。
看着被扶下来的伤兵,李廷臣的脸色很难看。他带来的是镇标请调过来的兵丁,还有知府衙门的捕快衙役等,有七、八百。
前两日没到山寨前,都是势如破竹,昨日到抵山寨后,就开始僵持。
进攻几次,都退回来,还折损两百兵丁。这绿营的兵,老弱病残,如何能成事。
李廷臣后悔了,这是块硬骨头,怪不得巡抚衙门与绿营衙门那边不来抢功。
他这边着急,寨子里亢氏兄弟也不好过。
他们现下之所以还能防守,全凭地利与寨子里器械罢了。
外头官兵折损两百,他这寨子里也有近百伤亡。
现下官兵还不多,不到一千,要是再来几千,将他这个寨子一围,那哪里还有活路。看来,要想着突围了,只有进了山里,才能有活路。
亢氏这边做了决定,就休兵不出,等着日落,好寻找机会。
没想到,才黄昏时分,就听到马蹄声响,远处传来浓烟。
已经有传令兵先到,寻了这边官兵的主官,将总兵尹玉起带兵剿贼之事禀了。
李廷臣听了大喜,虽然那不着大功劳了,但是也比这这边僵持强。看着这死伤两百余人,他心中也没底。
万一贼人出寨,刀枪无眼,他还要长命百岁。
过了半刻钟,尹玉起甩着镇标、抚标的千余人马,到抵寨外兵营。
看着营地里哀嚎的兵丁,曹颂与他的几位侍卫同僚都紧绷了脸,望向寨子的目光都带了几分狠厉。
在他们眼中,地上躺着的是他们的袍泽兄弟;山寨中的,是当诛杀的乱民……
第七百六十四章 兄弟聚
也没想到。官兵然在匪寨对峙了半月。
没错。就是半月。连亢氏兄弟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原因无它。只因李廷臣之前屠村之事。传回了寨子。
就算官兵这边。每每喊话招抚。但是寨子里的人也不相信官府是真的“招降”。在尹玉起带人抵神垢寨后。寨子这边曾组织过一次突围。死了百十个人后未。
接下来。就是对峙
官兵这边想着的速战速决。自然没有准备什么充的后勤补给。等到派出军需官后。就遇到其他“匪徒”的干扰。
因小王庄等庄被屠之事。另有人呼应亢氏兄弟。也进山立寨。数日之就汇集了上千姓。
这几年庄稼成本就不好。这各项苛捐杂税又多。实是将百姓逼的没有活路。加上用教法愚民。说党首有“撒豆成兵”本事。无知百姓也就减了对官兵的畏惧之心。
巡衙门那边无法。只能继续派人进山。河南本就不富裕。这几年又被当官的刮了的皮。还要为朝廷负担西北的军需。真是一穷二白。
为了这几千人马。张圣佐'不的四处求告。才勉力出兵。
半个月的功夫。曹颂杀了三个人。
虽说这都记录册。算作他的军功。但是他却丝毫欣喜不起来。在双方交战前。他还是将这寨子里的视为“乱贼”恨不的除之而后快。
等到锋入肉。血肉之躯在自己面前送命时。他的神色渐渐沉稳下来。的可耻可恨。
男人的刀锋。不在疆扬威。不坎向敌人的脖颈。反而挥向自己的国人。这委实不叫人好受。
不过他却丝毫没有迟疑。这些人竖起反旗时。就已经是当杀之人。
只是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人该死罢了。希望哥哥能明察秋毫。不放过这些将无辜百姓逼成“狼”贪官污吏。
洛阳城。驿站。
曹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