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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文昊几欲昏厥。
那只纸箱,明明就被烧掉了啊。
为什麽竟又出现在电梯里。
此时此刻的这个情形,倒像是时空发生了错乱,他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回到了那个将纸箱搬入电梯中、准备抛尸的时刻。
他是彻底迷糊了。
难道时光竟真的能倒流?
──那麽此刻,他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
──是在抛尸之前,还是在抛尸之後?
──是回到了那个夜晚,还是只是产生了幻觉,误以为回到了那个夜晚?
向文昊处於崩溃的边缘,然而一丝微弱的希冀在他心中滋生:
──如果时光真的倒流,他是不是可以改变历史?
──如果他将周子墨的尸体残骸烧毁而不是埋葬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摆脱数月以後将会发生的恐怖纠缠?
向文昊在错乱的精神状态下感到一阵疯狂的喜悦,咧开嘴呵呵地笑起来。
── 篇九 ──
向文昊将纸箱搬进公寓,背靠在门上,呼哧呼哧喘著气。
就算尸体被肢解,仍然约等於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实在是不轻。
其实在往日,以向文昊的体力,抱起两个周子墨都不成问题。
然而,接连不断的恐惧不仅摧毁了他的精神,更摧毁了他的肉体。
他汗如雨下,直愣愣地瞪视著地上的纸箱。
──这几乎是最後的希望了。
他决定:再过几个小时,黎明将至的时候,就将这只纸箱运到郊外烧掉。
在此之前,他想打开箱子确认一下周子墨的尸体。
*
向文昊盘膝坐在纸箱旁边,周身是湿淋淋的冷汗。
纸箱虚掩著。
从缝隙中望去,里面黑洞洞的,隐约可以看见黑色塑料袋反射出的青绿光芒。
咕咚一声,向文昊咽了一口唾沫。
纸箱中是什麽情形,他可以想象得出。
──森森的白骨,血糊糊的皮下组织,破碎的脸,散发著恶臭的腐肉。。。。。。
他抖抖瑟瑟地伸出手去,打算揭开纸箱。
然而在霎那间又犹豫了。
──他打开纸箱,发现塑料袋中空空如也,只一根粗大的针和一条长长的、黑糊糊的线静静躺在底部,上面还沾著红红白白的肉屑。
──他打开纸箱,发现周子墨的头正定定地看著他,眼珠还会转动。脖子的断面上爬行著无数粘糊糊的尸虫,汇集成一条河流,渐渐淌到
地板上,将他淹没。
──他打开纸箱,发现鼓囊囊的塑料袋中装著一大堆毛烘烘的头发。那些头发在不停地生长,慢慢溢出了纸箱,爬上了墙壁,覆盖了天花板。
──他打开纸箱,开始小心翼翼地将碎尸取出,放在地上码成一排。一边码嘴里还一边数著:〃一块。。。。。。两块。。。。。。〃
然而码完之後他才发现:满满铺在地板上的尸块中,居然缺失了一只手!
──他打开纸箱,从柜中取出一根粗大的针和一条长长的、黑糊糊的线,开始将周子墨的尸体一块一块缝补起来。
缝补完之後,他大惊失色:他将腿缝到了胳膊的位置,将胳膊缝到了腿的位置!
。。。。。。
向文昊打了一个寒颤。
在不知不觉中,他竟又陷入了这种疯狂的联想。
他甩了甩头,咬牙打开了纸箱,露出了里面的塑料袋。
塑料袋鼓囊囊的,散发著一种诡异的气味。
向文昊伸出手,想要将虚掩著的袋口打开。
然而在一瞬间,塑料袋中的东西似乎蠕动了一下。
向文昊猛地收回手,双目瞪得如铜锣一般大。
浑身的寒毛在空气中竖起,心脏仿佛噎在喉咙底部,下一秒便会窒息。
五分锺过去,塑料袋纹丝不动。
向文昊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再次伸出手。
然而这一次,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
──塑料袋像肉乎乎的软体虫一样蠕动起来!
一只半腐烂的、白惨惨的胳膊从袋子里伸出,蛇一样扭曲著越伸越长。
那只手像钢爪一样死死扣著箱口,五指弯曲成僵硬的恐怖形状。
紧接著,一张缝满黑线的脸露了出来。
然後是脖子。
然後是上半身。
然後是腿。
周子墨缓慢地爬出箱子,朝向文昊爬去。
他爬行的动作十分诡异,令人作呕。
──像是四肢被打断又接上的木偶。
──像是嘶嘶吐信的毒蛇。
──又像是一条巨大的毛毛虫。
他躯体的每一寸都紧贴著地面,四肢扭曲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形状,脖子前伸,脸高高地扬起,嘴角带著嘿嘿的冷笑。
他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蠕动著向前爬行。
所过之处,在地面拖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血迹,其间还夹杂著掉落下来的、白花花的肉屑。
向文昊跌坐在地上,用手撑著地板哆哆嗦嗦地向後退去。
〃咚〃的一声,他的背部撞到了冰冷的大理石贴面。
── 篇十 ──
周子墨缓慢地爬行著,越来越近。
向文昊背靠著墙壁,嘴中嘟囔著虚弱的、毫无意义的音节。
他似乎在说:不要。。。。。。不要。。。。。。
然而嗓音含混不清,让人无法猜测。
他的手指抓挠著地面,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
这声音在空寂的房中,显得异常诡异。
周子墨血肉模糊的脸在眼前放大。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哀伤,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然而这一切搭配著脸上的伤口,却是愈发狰狞。
他动了动嘴唇,悲怆地说道:
〃为什麽杀我~~昊~~~〃
〃我们还没有结婚啊~~~〃
向文昊僵硬的脸上,鼻涕眼泪流得一塌糊涂。
他的身体直撅撅的,然而又软趴趴的,像是一具尸体。
──没准他真的是一具尸体。
他的魂魄被吓飞了,於是只剩一堆无机物和蛋白质的混合,沈浮在苍茫的空白中。
〃别哭~~~别哭~~~〃
周子墨压住向文昊,用血糊糊的衣袖帮他擦试脸上的泪痕。
他的动作僵直,扭曲。
向文昊瞪著血红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闻到一股腐尸的气息扑面而来。
紧接著,便看到周子墨缝满黑线的脸占据了整个画面。
一条冰冷的、黏糊糊的物体像蠕虫一样爬上了他的嘴唇,钻进了他的口腔,刮过他的上颚,带来酥麻的战栗。
周子墨的身体,蛇一般紧紧地缠住了向文昊。
十根枯枝一样的指头在熟悉的、强壮的躯体上摸索,深深浅浅地碾过。
──这个身体是他的,死也不放手。
当周子墨解开向文昊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时,他只微微地痉挛了一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一颗。
两颗。
三颗。
四颗。
。。。。。。
像舞蹈,带著节奏。
像音乐,带著起伏。
像死亡的踏步,毁灭的歌。
周子墨用那条冰冷的、蠕虫一样的舌头,舔舐著向文昊周身的每一寸皮肤。
他做得认真极了。
仿佛此时此刻,在古铜色的弹性肌肤上涂抹一层晶亮的液体,便是他超越一切的重任。
当最後一层底裤被脱下的时候,向文昊也没有动。
他呆呆地仰望著天花板,仿佛在思考一个没有谜底的谜。
周子墨将荫茎一寸一寸捅进向文昊体内。
这过程如此缓慢,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祭血的仪式。
肉体的痛苦被无限拉长。
当粗大的物体整根没入的时候,周子墨白惨惨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度满足的表情。
〃啊~~~〃他发出一声长长的谓叹,一口咬在恋人肩上,直到鲜血喷溅而出。
── 篇十一 ──
周子墨在生前,曾经隐瞒了很多事情。
其中一件,便是他有严重的性虐倾向。
这个秘密一直到同居以後,两人第一次上床,才被向文昊惊恐地发觉。
然而还有一件事情,却是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的:
──周子墨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名叫周子恒。
*
周子恒是市立剧院的道具及化妆人员。
周氏兄弟自小便丧父丧母。他们的生活圈子极窄,基本没有朋友。直到成年,也合住在一套公寓中。
平时即便在客厅相遇,两人也形同陌路。
他们同样美貌,同样阴沈,同样寡言少语。
同样拥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种高度的相似性,混合著无法更改的血缘关系,形成了一种扭曲的生活模式。
他们都清楚地认识到对方的存在。
然而又决然地忽视对方的存在。
*
周子恒是个夜猫子。
他的工作多集中在傍晚,回到家中已是凌晨。
往往在这个时候,周子墨已经熟睡。
他的房门紧闭著,无声无息。
周子恒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