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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过我到街上去了。我只顾走,谁也没碰,也没犯什么法……”
“那第二次又是怎么回事呢?”
“是问我怎么又到那儿去的吗?”
“对。”查理说。
“头一次我是无意中去的。我坐在客厅里,脱掉皮鞋,喝着啤酒,看着电视。突然,在第七局,当‘美国佬’队领先两分时,门特尔就象……你们听好,下面出了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英国佬’队赢了吗?”
“赢了,赢了。”查理安慰乔治说。
乔治高兴地点了点头。
“第二次我好象又把这一切重复了一遍。问题主要还不在于我被关了起来,而是在于太不公道,因为我并没有做任何坏事。总而言之一句话,我请约翰给我拿啤酒来,把一切安顿得更舒服一些,还想润润嗓子。当然,关人的地方没有电视机,但在我想象之中,电视机却是非常清楚。还有屏幕上的比赛,好象一应俱全。‘美国佬’队只有两个人‘留守’,门特尔开始进攻——这些还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事情,——看来,这一下子起作用了,我又莫名奇妙地顿时出现在一堆各式废物中间,虽然实际上这些东西不能算什么废物。都是些好玩意儿。有些你简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它们就这样堆放在那儿,偶而有人从那些很高的房子里走过来——请相信我,离开他们决不是只有几步远,只不过是感觉到很近罢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朝那废物堆扔过去。然后就回去了。”
“据我所知,您第二次到这个地方去,在那儿呆了很长时间。”上校插嘴说。
“那是白天,再说雨下得也不那么大。”乔治大叔解释说,“那块地方看上去已经不足那么古怪的了,虽然象是很凄凉,道地话,很荒僻。除去那些跑到跟前把什么东西扔到废物堆里的,就看不到其他人。他们谁也不管我,就象根本没我这个人一样。凭良心说,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再去那里,反正一双手也拿不走太多的东西。所以我打定主意,这回不必慌急慌忙的了,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把这堆东西仔细瞧瞧,挑拣出最需要的东西。说实话,在那儿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但我决心只拣我最喜欢的东西拿。于是我围着那堆东西转,拿了我看中的各式物品,后来又发现了更好的,使只好从挑出来的东西里精简掉一些。我有时把东西放回原处,有时又从拿到手里的东西中留下这个扔掉那个。你们也知道,一个人是拿不走所有这些东西的。就这样,我的两只手已经抓得满满的了。那堆废物的边儿上有许多很好的玩意儿,我想爬到上面去拿,可是那儿堆得太乱,我一爬,整个儿一堆都晃动起来,我担心倒塌,把我压挎。赶快十分小心地爬下来,最后只好随手拿了放在堆下的几件。”
乔治大叔讲的故事,使列伊诺利茨上校很感兴趣,他全身前倾,生怕漏掉一句话。
“您能不能说说这一堆玩意儿里都有些什么?”
“喏,比方说,有一副眼镜,镜框上面粘上了什么东西。我试了一下,顿时兴奋万分,简直使我心乱。刚摘下眼馆,马上就觉得自己是个不幸儿。再戴上,又立即被幸运给惊呆了。”
“你感到幸运?”查理问,“换句话说,你被这则眼镜陶醉了?”
“不,这决不是象喝了一杯上等威士忌那种幸运感,只是觉得幸福万分就是了。一切令人操心烦恼的事儿都没有了,周围的世界变得极其美好,日子就别提有多么好过了。那堆里还有一件东西,那是一大块玻璃,四四方方的,也许还是立方体的。就象算命女人经常带在身上的一样,不过那一种是又小又圆。这块玻璃异常漂亮,我看了又看。里面什么也照不出来。象镜子似的,我总觉得里面深处有一幅画。起初,我只是感到这是一棵树,后来仔细一看,果然是一棵树。是一棵大榆树,就跟我爷爷院子里长的那一棵弯枝上有一个黄鹂窝的树一样,这株树上也有一个黄鹂窝,旁边还有一只黄鹂。我又看了看:啊呀,正是那棵榆树,树后是爷爷的房子和已经散了架子的篱笆,爷爷坐在草地上,抽着装上目己那玉米穗子的烟斗。我想,这说明从这块玻璃里能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起先,里面只有树,我一想到黄鹂和窝,它们就出现了。想起了爷爷,他马上也就出来了,虽然他已经理葬了二十多年了。我看了看爷爷,马上就转过脸去。我很喜欢他,我这一看见他,心里特别不好受。这时我心里清楚,这些全是在玻璃里面的,但为了试试看,我又想到了南瓜馅烤饼。嗬,烤饼马上就来了,皮炸得黄黄的,油酥酥的。饼上起满了泡泡。我又想到啤酒,结果也……”
“你的话我一句也不信。”查理说。
“说下去。”上校来干预了,“给我们说下去,后来呢?”
“喏,我围着那—堆东西整不多转了一大圈,杂七杂八地拣了不少东西,又扔回去不少,反正我的手不够用,勉强拿得下。口袋里也装得满满的。有些东西甚至都挂到了脖子上。突然,从房子那边开出一辆汽车,在地面上空低低地飞着,一直朝我飞来……”
“您是指您到这儿来坐的那一辆吗?”
“可不。里面坐着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头。他把车开到那一堆东西跟前,把车放到地上,下了车,一跛一跛地向后边走去。这时,我走近车子,把我所拣的东西放到车子后座上。我想:‘见鬼哩,该我走运!又能再拿上多少东西啊!’当然,我先想试一试我会不会开这车,我钻进去,坐到那个老头儿坐的地方。原来简直太容易了。我把车子稍微抬起一点,悄悄地沿着那堆东西走去,我竭力把我扔掉各种东西的地点都回忆起来,打算回转来把它们再拣起来放到车子的后座上去。突然,我听到有人从我身后跑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跟我一起来的穿一身黑衣服的怪人。他跑到车子跟前,把手放在车帮上,噗通一声在我旁边坐下。我们一下子就到了维洛乌-格罗乌夫城。”
列伊诺利茨上校跳了起来:“您是说,”他喊道,“在车子的后座上放着您刚才说的那些不寻常的物品吗?”
“请坐下,上校,”查理干预道,“我希望您不要相信他给我们所讲的无稽之谈。显然,乔治所讲的东西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
“查理,”我说,“请允许我再提醒几件不可能的事情吧。一幅在国家博物馆和在我们维洛乌-格罗乌夫城同时出现的画,一辆无轮盘的机动车,还有个玩意儿,一头滚烫,一头冰凉。”
“天哪,简直把我弄糊涂了。”查理绝望地嗫嚅道,“想不到这一切都落到我的头上来了。”
“你听着,查理,”我说,“依我看,你现在头脑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所有这些莫名奇妙的东西跟触犯刑律没有丝毫联系。当然,你可以借口说乔治不经主人允许就把汽车开走了,可是,这并不是汽车……”
“反正这是一种交通工具。”查理执拗地说。
“可是车主人把它给扔了,扔掉就走开了,而且……”
“首先我想知道的是,这地方在哪里,人们为什么把自己的东西都扔掉。”上校说。
“不用说,您无非是想把这些东西弄到手。”我补上了一句。
“您说得对极了,”他赞同说,“我正是要这样做。您知道,这类东西对我们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比方说,要使这天平变得有利于我们。我是指潜藏的敌人,绝不是……”
先是在楼梯口门,接着在前厅里,听到了脚步声。门开了,局长助理几乎是把门砰地一声带上,闯进屋里。
“塞尔,”他吃力地喘着气对查理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有一个疯子在无名战士纪念碑旁传教。有人对我说,局长打算把他轰走,因为那人没有经过允许就在公共场所进行宗教宣传。但后来人们看到局长往局里跑。我从后门进去一看,局长拿着步枪和子弹匣,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理睬我,带了满满一抱兵器到广场上去,把所有的东西都堆在纪念碑旁。那儿聚了一群人,他们都拿着并且扔着各种东西……”
我没等他说先就向门口跑去。
纪念碑跟前的东西已经堆到和纪念碑的台座一样高了。那儿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自行车、收音机、打字机、电剃刀、缝纫机、吸尘器和许多其他东西。甚至还有几辆小汽车。
天黑了,郊区的农场主向城里汇集,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同居民们一起从四面八方穿过广场,以便给很快增高的一堆东西再添上一些。
到处也找不到跟乔治一起来的那个怪客。他搞了一个阴谋就不见了。我站在广场上,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的身影,他们象蚂蚁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向无名战士纪念碑,三只路灯在微风的轻拂下摇曳着,在那不均匀的灯光照射下,纪念碑阴森森地凝立着,我想象着全国许多其他城市里也有一大堆一大堆被人扔掉的各种各样的东西。
天哪,我想,他们当中谁也听不懂传效士那鸟语般的话,一句话、一个声音也听不懂。然而他想给他们说的,就象当初我们都向后退给他让路时一样,对他们来说,这是一道无可争辩的命令。这就是说,我并没有错,即我认为整个秘密隐藏在词义当中。
当然,我们语言里的词汇比普通人所需要的要多得多,然而我们对这些词汇,对它们永无休止的兴衰变化已经是非常习惯了,其中有许多词汇,也许是大多数词汇,都失去了深刻和确切的含义。过去,伟大的演说家用自己诗一般的普通语言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这些演说家有时能改变社会舆论并将其引向另一条轨道。唉,可是现在我们说的话却都失去了往日的锐气。
“所以,笑总有笑的意思。”我想。普通而愉快的笑,即使人并不知道笑的原因,也能使人的心情为之一爽。哈哈大笑,意味着友好。勉倔而轻蔑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