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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婉动也没动,依然低着头。在旁人看来是害怕之极,瑟瑟发抖着。却是王婉在心里头想:“这老夫人今天是怎么了?就是为了那铃兰的事情,也不至于这样吧,这简直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借着铃兰的事把我拿来当做宣泄的对象,和个泼妇有什么两样!”王婉很不客气地腹诽着。
“怎么不说话了?!”老夫人显然不满王婉的沉默。王婉就是假装害怕得说不出话也不能令她满意。
接着,老夫人也不语了,像是在等着王婉的表态。可是王婉一直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低着头,看起来就是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于是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怒道:“你回去,把铃兰收到屋里去!”这就是直接下令了。
王婉还是没动。
“哑巴了?”老夫人一拍桌子。
王婉没办法,只得怯怯道:“我、我回去就同夫君说……”
“我叫你同凤歌说了吗?你回去立刻做主把铃兰给收了!”
“家中闺学教了,妻以夫为纲……”
“啪!”老夫人又是一拍桌子,“少拿哄你婆母的那套来哄我!”她瞪着王婉,“今日你若不把那铃兰给放屋里,我就……”
“就什么?!”老夫人的话都还没说完,一个怒极的声音就自门外冷冷地响起。居然是安国公老太爷!
“你?你怎么就回来了?”老夫人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先是愕然,接着便慌了,但很快镇定下来,却是一副怒火更盛的样子。
“趁着我不在,把孙媳妇叫过来好生训斥,你倒真是好啊!”老太爷怒火中烧,一步一步踱了进来。
随着他的走近,老夫人那镇定下来的样子渐渐地又破裂了,她抿了抿嘴,把头撇向一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不敢看他,但是那明显的怒气还依旧浮现在脸上。
“我在外头都听见了。”老太爷瞪着她道,“一把年纪了!这样训斥刚进门的孙媳妇!你简直就是泼皮泼妇!传出去,我们安国公府的脸面都会被你给丢光!”
“你!”老太爷这句话说的有够重的,一个国公府最高地位的女人被骂作了泼皮泼妇,老夫人的脸上立马挂不住了,她“唰”地站了起来,也瞪向了老太爷。
跪在地上的王婉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个,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难道这府里头资格最老的两位老人家要当着她这个小辈的面吵起来不成?
却是那老太爷突然摆了摆手,对着王婉道:“婉丫头,你先回去。”
“啊?是!”王婉一愣,接着慌忙应下,站了起来,拖着自己那双跪得僵硬的腿,出了门去。门外,重重地吐了口气。说起来,她今日的运气挺好,老夫人正是盛怒,而那老太爷居然及时出现了。她捶了捶腿,然后便回去梨花院了。至于老夫人和老太爷在那屋里头是吵了起来还是什么的,都与她无关。
却是才到院门口,就见那忘忧紧张兮兮地冲了过来,可见她竟是一直在这里等待。她把王婉从上到下细细看了个遍,然后才拍着胸口道:“太好了,大少奶奶,你没事,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王婉奇怪地看着她。
只听忘忧道:“我们也是才刚知道,就在昨晚,老夫人和老太爷因为铃兰的事大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昨日大少爷在府内收集尚未婚配的小厮名单,要让铃兰嫁掉的事。听说老夫人气得够呛,东西还砸了不少!老太爷今天一大早就出府了,大概也是被气着的。”
“……”
“看来老夫人的脾气不大好啊,我们怕她为难你。”忘忧道。
“我没事。”王婉道。却是心里明白过来,难怪今早这老夫人言行这么不正常,原来是因为昨夜她与老太爷吵架了,然后借题发挥,把她当作了出气筒啊!这般看来,其实这老夫人是个很沉不住气,藏不住心思的人!倒也真性情,应该不会是表里一套内里一套的人,这样至少面对她的时候不用费尽心思去揣摩她真实的想法了。王婉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得这般安慰自己。接着摇了摇头,进了院去。
而后在屋里问到了铃兰的情况。忘忧说,怕铃兰再去自尽,一直没敢给她松绑,饭也是由小水喂给她吃的,只是她不肯吃也不肯喝,只是蜷着发呆。
王婉点了点头,道:“随她去吧,这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她的。倒希望她自己能想通了去。”当然,说说罢了,王婉还真没指望她能自己想通。
此后王婉过得倒也惬意,不用担心那老夫人今日是否还会再来找她麻烦,毕竟老太爷坐镇哪!王婉拿了本书就倚在床边,慢慢地翻了起来。而后午膳时间就到了。却想不到才用过午膳不久,老夫人那边居然派人来了!说是要将铃兰接走!这可真是令王婉大感意外,但是兴奋之意更是难以掩饰,她直接便命忘忧把来人领去了铃兰那里。
铃兰被松了绑,却是在来人说明来意后,伏地痛哭了起来,连连说着不可能,老夫人答应了她的。来人不耐烦的样子,说道:“老夫人自然答应你了,可是,这回可是老太爷的意思!老夫人总不至于为了你去跟老太爷闹上吧!”说着,就叫着跟来的两个婆子,将那铃兰架出去了,铃兰几乎是瘫软在地,周身无力,只默默流着泪,被她们给一路拖出了梨花院。
铃兰离开了,王婉在屋内听着忘忧的报告,高兴地连连点头,道:“老太爷真是太好了!效率就是高!”她是想到老太爷应该会插手这件事,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是了,再怎么说,这个国公府都是老太爷说的算的,老夫人再闹,也闹不过老太爷啊!
而到了傍晚,楚凤歌回来的时候,王婉将今天发生的事同他一说,当然对于早上的事,她只讲了老夫人叫她过去命她收下铃兰,至于老夫人那些什么“狐狸精”“侯府的名声比那水沟里的老鼠还臭”“配不上凤歌”之类的话,她是没有说起了,否则楚凤歌不气成什么样才怪。便就是这样,楚凤歌还是脸色骤沉,怒火腾地就上来,道:“她堂堂一个安国公夫人,就为了一个丫鬟这样对付你,说出去想让人笑死不成!铃兰还没死呢!要是真死了,那她是不是就要将你赶出府去?!”
王婉安抚他道:“好在爷爷来了,而铃兰也被接回去了。不管怎么说,铃兰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却是楚凤歌抿着嘴,眉头蹙在一起,半晌突然道:“不对,哪里可能真就为那铃兰一事特地将你叫过去的!”
“诶?”
“再怎么看重铃兰,也不可能因为一个丫鬟半夜寻死觅活,就把你这个新妇一早叫去训斥,再怎么说,你上头还有方朴雨这个正经婆婆呢!”
听他这么一说,王婉想了想,觉得还挺有道理的。管教她这个孙媳妇,不该是方朴雨这个婆母的事吗?她王婉若做错了什么事,老夫人便就是心里头再不舒服,也该先把那方朴雨叫去训斥一番,说方朴雨没管教好自己的儿媳妇才对,然后再让方朴雨过来传达她的命令,就如先前方朴雨来这院里劝她收下铃兰时那样。这般想来,这老夫人应该不是为了铃兰一事了,想到她今早如发泄一样的谩骂,再思及忘忧所说的她与老太爷昨夜大吵了一架,王婉突然好奇起来,他们这两位老人究竟是为何一事而吵了。
而答案很快就有了。
晚膳过后,老夫人身边一直伺候着的老人张嬷嬷过来了,这个看起来极其稳重的老妇人将一个单子毕恭毕敬地交到了楚凤歌手里,说道:“老奴奉老夫人之命,将先夫人的嫁妆单子带过来了,老夫人说了,先夫人的嫁妆本就是留给大少爷的,原因着大少爷年纪尚幼,老夫人代为掌管,而现在大少爷既已成亲,那么这生母留下来的嫁妆便可拿回去了。”
楚凤歌完全没想到老夫人会突然转交起母亲的嫁妆,愣了半晌才把那嫁妆单子接了过来。
而站在他身边的王婉瞬间就恍然大悟了。——原来这才是昨夜老夫人和老太爷争吵的真正原因!说什么因为铃兰之事而吵都是假的,真实情况是,老太爷要那老夫人将楚凤歌生母的嫁妆给交还到楚凤歌手上,而老夫人不愿意,两人才大吵了一番。老太爷说的话必定很重,老夫人被气得半死,而待第二日一早听说了铃兰寻死觅活之事,就借机以这个为借口把她王婉叫了过去好一顿训骂了。
王婉顿觉庆幸,也亏得老太爷回来的及时,不然以老夫人的怒气,她今早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便就是不可能挨打之类的,罚跪一两个时辰估计是肯定的了。但话说回来,老太爷也太有迫力了,她才进门没几天,他就要那老夫人交出嫁妆,简直就是在往老夫人脸上狠抽几掌嘛,算是对老夫人在她与楚凤歌新婚第一日就塞人的惩罚?
却是楚凤歌在送走张嬷嬷后,拿着那嫁妆单子突然笑了,他的想法竟是与王婉不谋而合:“爷爷是在惩罚老夫人吗?”他说道,“老夫人可是把我娘的嫁妆紧拽多年都不放手啊!便就是把中馈全部交给方朴雨后,这些嫁妆她也是舍不得让方朴雨去碰上一碰的!”
王婉好奇地凑上头去朝那嫁妆单子看了过去,顿时惊呼咋舌了:“天哪!”
在这个时代活到至今,十里红妆她只是听闻,从未亲见。而她认为既然自己的嫁妆也被人称为是“十里红妆”,那么想来在这上流阶层中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并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见到了眼前这楚凤歌亲娘的嫁妆单子,她才赫然震撼,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王公贵族!她的嫁妆与其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别!就是当年方文风的,也被比到了地下之去。
嫁妆单子细笔细写足足十页!从头冠到首饰到衣服布匹到家具摆设到古董字画到田庄铺子一一俱有,甚至连名贵药材都罗列了将近一页!
不用细看,光是那第一项所列的十二顶华